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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前辈请讲…”李衍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英王府已经陨落,剩下的人也落不下好,即便他们不知“蟠桃会”内情,这些年做下的恶事,得罪的人,也会全部爆发,是真正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蟠桃会”同样如此。
里面吃人续命的权贵已死,家中老小也脱不了清算。
但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真正的幕后黑手,无论“赵清虚”还是“孔晦”,都没抓到…
炼制“蟠桃”需要童男童女,地点不知在何方…
建木在京城,绝对不止“蟠桃会”一个布置,否则不会甩的如此利索…
恐怕唯一的好处,就是“蟠桃会”中权贵死亡,无法再借助朝廷的力量对付他们。
夜游神,就是建木的布置之一。
对方借魔神刘远横的魔气侵染,李衍已查遍京城城隍庙,都没发现。
想不到,这狐仙找到了线索…
“别急。”
“胡媛媛”又抽了几口土烟,“老仙我也只是猜测。”
“你可曾听过,‘三更锣响三更灯’?”
李衍眉头微皱,“不是三更锣响五更灯吗?”
话未说完,胡媛媛便身子微颤,两眼皮疯狂颤抖,急声道:“丫头道行不足,扛不住了,老仙我提过,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说罢,身子一僵,脑袋低垂。
李衍能闻到,那股香火狐骚味迅速离开,没入身后墙壁。
那里开着暗房,供奉的香堂必然藏在其中。
与此同时,胡媛媛一声呻吟,也恢复清醒,但却面色苍白,额头冒汗。
旁边的王寡妇连忙上前,卸下腰间的葫芦。
打开后,刺鼻的酒味飘散,李衍还能闻到虎骨和鹿茸的味道。
他并不惊讶,请仙上身可不是件容易得事。
正神不上身,无论“玄门请神”还是“仙堂请仙”,请来的都是阴魂,只不过道行强横,聚拢阴煞之炁,必然会对人身体造成负担,损耗阳气。
就像王寡妇的女儿,最先是狐仙的出马弟子。
但年纪太小,几次下来,身子已有些虚弱。
那女娃儿资质不错,怕损伤根基,因此就替换成了胡媛媛。
虎骨鹿茸,都是大补阳气之物,可暂时缓解。
“让李少侠见笑了…”
胡媛媛精神稍微缓解,便继续开口解释道:“确实是‘三更锣响三更灯’。”
“少侠也听说过,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三更子时,阴气最盛,鬼魅活动之时,所以又称‘鬼更’,更夫敲锣巡夜,既报时亦驱邪。”
“五更鸡鸣,阳气始盛,百姓明灯,城门开启,亦早朝准备之时…”
话未说完,李衍便心有所悟,“三更亮起的,是鬼灯?”
“也可以这么说。”
胡媛媛沉声道:“这人间,有类似洞天的存在,但唯有仙家阴魂,或人梦中失魂可以进入,‘三更锣响三更灯’,恰似阴阳混乱,京城的这种洞天就会开启。”
“哦,原来如此…”
李衍装作恍然大悟,心中却是一凛。
对方一解释,他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大罗法界与人间的夹层!
尸陀林、云中君神阙、龙宫水府…都是同样的存在。
他没想到,京城这人口密集的地方,也会出现。
也是,京城毕竟是国祭之地,有众多玄门布置,即便对方以魔气侵染夜游神,时间长了也终究会被发现,只有这种夹层能够长时间隐藏。
想到这儿,李衍忍不住问道:“那地方在哪儿?”
“那地方可不好找。”
胡媛媛摇头道:“凡人想要进入,必须入梦或阴魂巡游,沿着内城九门巡更路线找。”
“打更人敲完第三遍梆子后,有时身后会出现偷油老鼠精,这厮专挑三更阴气最重时,跟在更夫身后,偷吃各家供的土地糕,平时可不敢,也只有三更才有机会…”
“待到三更一过,偷油老鼠精就会往回跑,它们出没的地方,就是入口。”
李衍听得直皱眉,“如此隐秘,胡前辈怎么知道的?”
此事说的太玄乎,他忍不住怀疑是否是个陷阱。
胡媛媛沉声道:“这天地间,有阳便有阴,京城香火旺盛,自然会引来不少东西。”
“仙家夜晚巡游,见到兔儿爷在街上跑,嘀咕着说要救孩子,却被夜游神所阻拦…”
李衍瞳孔一缩,抱拳道:“多谢。”
此刻,他的怀疑已消除了大半。
每个地方,除去那些正神,还有百姓信奉的俗神保护。
京城便有“兔儿爷”。
传闻当年金帐狼国与大兴朝作战,导致瘟疫肆虐,嫦娥派玉兔下凡救人。玉兔借韦陀菩萨的金盔甲化身郎中,治疫后因劳累睡在旗杆下,百姓感念其恩,尊称“兔儿爷”。
所以,京城百姓每逢中秋,便以泥抟兔形,衣冠踞坐如人状,祭祀拜之。
百年多时光,香火足够旺盛。
祭祀兔儿爷,乃是为了消灾避疫。
说要救的那些孩子,很可能便与“蟠桃”有关……
…………
告别胡媛媛后,李衍当即往城北而去。
昨夜事了,他们便跟着罗明子回到了玄祭司暂歇。
玄祭司位于皇城西南隅,与钦天监相隔不远,背靠大威灵祠,也就是都城隍庙,形成“左掌天文,右辖阴阳“的格局,且选址于白虎位,寓意镇压四方邪祟。
绕过都城隍庙来到后方街道,眼前顿时出现一座巨大的宫阙。
其他城市的玄祭司,都在城隍庙内,而京城则有独立的大门。
黑漆大门上方,高悬悬“玄祭司“鎏金匾,门两侧立着石獬豸像,寓意辨奸镇邪。
门外,两名持剑道人把守,不少人行色匆匆出入。
李衍知道,必然是为了昨晚之事。
“李少侠回来了。”
守门的道人看到他,连忙上前拱手,“罗明子师兄让我在此等你,裴大人来了。”
“哦?”
李衍有些诧异,“裴大人回来了,不是在津门么?”
他们所说,就是礼部左侍郎裴宗悌。
对方乃是儒教高手,已主管玄祭司,青城开窖大会时李衍还见过。
听罗明子说,之前对方前往豫州,参与历法制定之时,跟着钦天监监正白辰山回到半路,又跑去处理津门残局,可谓是忙得脚不离地。
“今早刚回来。”
守门的道人回了一句,便带他进了大门。
玄祭司的布置非常规整,中轴线上有三个主要建筑群。
前衙是执法堂,中院乃玄坛和伏魔井,露天法坛,后院则是国师精舍和地牢。
毕竟京城寸土寸金,还在皇城根下,地方自然有些局促。
二人来到前院,但见中间大殿正厅内,悬挂着硕大黄铜经文图卷。
还没靠近,李衍的神通便已被压制,无法感应。
他知道,这是玄祭司的重宝《太上洞玄灵宝监察箓》,与都城隍庙的十三省城隍像气脉相连,构成覆盖京城的“监察网“,只要有异常炁息出现,上面便会显示方位。
当然,这宝贝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就像当初在飘香楼,首先跑来的就是魔气控制的“夜游神”。
若身怀国祭神器,这玩意儿也感应不到。
右侧偏殿是案牍库,存放天下玄门度牒档案,各地玄门江湖情报。
左侧偏殿则是执法堂调度之所,负责寻常办公。
此时两殿大门敞开,不少人来来往往。
李衍进门,顿时吸引了不少视线。
“那便是李衍?”
“怎如此年轻…”
李衍顾不上理会,在众人目光中,快步走入大殿,抱拳道:“见过罗兄,见过裴大人。”
大殿内,罗明子和裴宗悌正在说话。
“李少侠莫要多礼。”
裴宗悌乃儒教中人,很看重严九龄,跟李衍相识,因此说话也不客套,摇头苦笑道:“还在津门,便听闻了此事,刚回来就被皇上叫去一通教训,幸好李少侠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大人客气了。”
李衍本要说话,却闭上了嘴,看向后方。
裴宗悌顿时会意,挥了挥手,身后一名侍卫立刻上前,将门关上守在外面。
“李兄弟放心,此地说话,其他人听不到。”罗明子解释道。
李衍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事情怕是没完…”
说着,将自己猜测讲述了一番,“夜游神”的事也没隐瞒。
毕竟想探查此事,离不开玄祭司相助。
“那地方,叫‘九门阴墟’!”
裴宗悌听罢,面色变得凝重。
李衍也不意外,毕竟是玄祭司,知道的肯定比狐仙这外来户多。
但看罗明子也是一脸诧异,显然此事有些隐秘。
看着二人目光,裴宗悌犹豫了一下,摇头道:“那地方,不可乱来。”
“此事乃是机密,知之者甚少。京城原本是金帐狼国大都,当年狼国灭亡,那些余孽离开时,火烧京城,且留下了一些布置,因此重建皇宫时,做了不少布置,镇压前朝戾气。”
“久而久之,出了不少怪事,五十年前夜半,有更夫偶见鬼市如墟,烛火飘摇,俗呼‘阴墟子时’,京师内城有九门,都在九门附近发生,因此称为‘九门阴墟’。”
李衍皱眉,“既有此凶地,为何不及早处理?”
“哪有那么容易。”
裴宗悌看了看周围,低声道:“有阳便有阴,皇宫镇压狼国戾气,还涉及到大宣龙脉,宗人府已经下令,禁止玄门中人涉足,也算是京城禁忌。”
李衍闻言,顿时有些无语。
旁边的罗明子则沉声道:“大人,眼下那里很可能是妖邪藏身之所,岂能坐视?”
裴宗悌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头,“罢了,此事我去向陛下禀告,随后再说。”
涉及到大宣朝龙脉,皇家对此警惕的很。
他也是玄门中人,提到此事,自然要小心谨慎。
李衍也隐约猜出了原因,便转移话题道:“那于文海可曾招供?”
罗明子冷声道:“来了玄祭司大牢,哪还由的了他。”
“烂牍书生孔晦,确实已经来了京城,他们原本想召集‘蟠桃会’,用邪法控制,在京城弄出一场大乱,但没想到咱们动作更快,孔晦只能灭口。”
李衍心中一沉,“我泄了底?”
“嗯。”
罗明子也没客套,“那晚飘香楼出事,建木的人便知道你已潜入京城,他们有爪牙藏身在城隍庙会,看到你和那‘狗娘养的’离开,便找机会上了门,严刑逼供卖卤肉的老头。”
賣卤肉的老头已经死了,‘狗娘养的’不知跑到了哪里。”
“他们知道你已查出了些眉目,因此才急着甩出‘蟠桃会’。”
李衍狠狠一握拳头,“‘狗娘养的’也死了?”
罗明子回道:“贫道已派人寻找,于文海那边还在审问,对方似乎还有所隐瞒,死咬着嘴巴,迷魂术也套不出来,必然是建木关键,赵清虚的身份也没问出来…”
正说着,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裴宗悌眉头微皱,“进来!”
哗啦~
方才的侍卫推门而入,抱拳急声道:“大人,于文海死了!”
“什么?!”
裴宗悌猛然起身,面露怒意,“怎么搞得,不是说了要小心么!”
说罢,便带着二人匆匆离开大殿。
三人顺着回廊来到中院。
但见院子中心,由砖石雕砌着一座玄坛,上面铺五色土,中央立九丈青铜幡杆。
上写“敕令万神“,乃玄祭司高手摆坛做法之地。
吸引李衍的,则是玄坛正对着的一口井。
那石井不大,也就能放下个脸盆,井口覆八棱镇魔石。
这便是伏魔井,传闻用于镇压玄祭司抓回的无形阴魂。
李衍只听说过,还是头一回见。
让他意外的是,这井竟然与阴司任务看到的井十分相似。
当然,此时也顾不上多问。
众人又来到后方地牢,跟着守牢道人进入其中。
这地牢是用来关押玄门犯人,设计自然有所不同,里面阴暗压抑,沿途火把摇曳,所有的牢房都是大铁门,就连墙面,也是以朱砂混合铁屑浇筑,雕刻着符箓。
来到其中一间敞开的牢房,门外几名道人连忙让开。
李衍向着里面一看,正是被绑在柱子上,满身血痕的于文海。
此时的于文海,脸上带着诡异笑容,额头处爆裂,脑浆子溅的到处都是。
从现场看,竟是由里到外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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