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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宋昭美。”“新美国的待遇怎么样啊？”
汉森将靠在黑客椅子上的尸体随意地扯开，双手撑在台面上，面前的整面墙全都是用于监测数据和洞悉狗镇事项的电子屏幕。
而他那双阴森的军用科技义眼则死死盯着屏幕上紫色发丝的女人，像是在打量一个收藏品一般。
土皇帝对军火一类的器械有着近乎于狂热的执著，在他眼里，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镂空的义体结构，以及时不时扭头露出的后脑勺特制网络接入仓，还有那迷人的深潜装置。
好武器。
也是军用科技最尖端技术展示的收藏品，别人或许不清楚那位迈尔斯总统在“白房子”里捯饬着什么，但汉森很清楚。
这妞儿活脱脱的战略威慑武器，他汉森也想用一用。
以上种种，全都是汉森脑海里疯狂闪动的念头。
宋昭美笑得有些牵强，“上校…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汉森收起贪婪的笑容，拿出叙旧的姿态，慢悠悠踱步，“嗯哼…谁说不是呢？那时候你最喜欢在狗镇水疗馆正对马路的天台上坐着，或许还没有这么多的义体——时间就是个混蛋玩意儿，转眼间咱们就成了敌对势力。”
“狗镇的自由，你可别忘了。”
宋昭美表情有些怪异，“呃…汉森，咱们可不是敌对势力。”
汉森这人似乎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人交心，他摊开手，“无情抛弃，虚假承诺，我得做点生意保着兄弟们的命——新美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夜之城公司眼里的贪狼，还有什么形容词呢？想不起来了…鸟儿，你杀了我的人，我得知道是什么意思。”
“喝茶的时间，恐怕没有吧？看你的样子…貌似在背着那位总统阁下弄你自己的事情。”
一阵长久的沉默。
汉森倒是不着急，他知道有求于人的绝不是自己。
宋昭美在屏幕里闪烁的形象貌似很纠结，脸庞抽动的肌肉仿佛在将嘴里的话硬生生卡死在喉咙里。
终于…
在汉森玩味的眼神中，宋昭美艰难开口了。
而这句话，甚至让一个经历过不知多少风雨的刽子手也变了脸色。
“我想逃，帮帮我，汉森…”
啊…
汉森错愕的表情逐渐变为了然。
“我想我确实不年轻了…宋昭美，你好像说了了不得的事情——”
“叛国？是我听到的这样么…”
叛国？！
呃，不，宋昭美如同被监视囚笼里渴望自由却又惧怕付出代价的金丝雀，几乎下意识就要否认。
宋昭美脸色难看，汉森仿佛很享受这种女人廉耻感的彻底爆发。
“新美国给了你什么？最好的医疗，心理疏导，丰厚的薪水，只要别跑出那位手里，你在华盛顿过得比我这儿要好特么一万倍——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至少为了你我还背不起容纳叛国者的罪名。”
背不起么？
宋昭美不相信…眼前不正是一个叛国者？
“是承担不了容纳核武器的罪名吧…汉森，你应该知道我是被选拔到联勤局的，你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你不说，大家都当做不知道——是这样的…但我冒着华盛顿那帮黑客发现的风险，就是要告诉你——”
“我要叛国！”
说到这儿，鸟儿的纠结已经没了。
说不清楚为什么，汉森从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出来了一抹不顾一切的疯狂。
汉森点头，“嗯哼…我听清楚了，然后呢？”
百灵鸟似乎太过激动，胸口起伏不定，耳边碎发下的义体也发出扭曲空气的热气。
“迈尔斯她疯了！这座链接着咱们每个人脑袋的网络被她把玩在手里，她让我冒着被网监抓住的风险，在那堵墙背后还有上面打洞……我已经逃不了了，汉森。”
“我记不住很多的事情，小的时候，狗镇，家乡，我的爱人……这些全都记不得了。”
饶是从不怕事的汉森听到这些表情也很差劲。
百灵鸟这女人几乎是把重磅炸弹绑在了自己的身上，迈尔斯这些破事，谁知道谁特么掉脑袋——
不过呢…头狼却一点都不怕。
他只嗅到了巨大的商机。
狗镇已经苦公司和新美已久了——表面上他是狗镇的老大，土皇帝，行事乖张；但背地里，他们都管自己叫“狗屁”老大，不跪舔公司没他妈一点活路。
不过汉森没把跪舔玩得太明显，又或者说他很会玩这套，先用远在天边的古巴集团发家，然后和其他很多公司牵线搭桥，大家都不想少赚钱，久而久之，他反倒成了香饽饽。
看看，谁舔谁还不一定呢！
“我很同情你，百灵鸟，但你知道的，你越说这些我越兜不住，这他妈就是往我老窝丢定时炸弹——你他妈怎么想的？”
可怜的孩子，病急乱投医。
不过百灵鸟好像不太明白，不说自己要付出什么，汉森该怎么兜呢？
百灵鸟眼神飘忽，“汉森…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在狗镇待着帮你做事？听着，我只需要一点点的人权，大事我肯定帮你做，前提是不要让我天天挂在网上钻黑墙刺探别国政客的秘密。”
“可以吗？”
也许百灵鸟就差把求你了三个字挂在后面了。
汉森眼珠子轻轻转了转，“啊…这倒是个好想法，那得看你信不信我。”
“我没什么特殊癖好，天天偷窥那些欧美佬洗澡过程什么的，这样吧，我再有诚意一些…一年三次的使用机会，平时狗镇，宝石青，哪个地方都由你走，如果咱们信任建立良好，去夜之城也是轻轻松松。”
“我太理解自由的价值了，信我的话，咱们交易达成。”
宋昭美的表情渐渐被一抹轻松代替，只是她的眼神仿佛藏着狠毒。
“我可以帮你炸掉一大片网区的黑客，汉森，狗镇没人可以在网络上动你。”
汉森拍拍手。
“久别重逢一般都很伤感，没想到我们能谈得这么好，我也不白用你，提条件吧——如果和那个要挤进来的公司狗有关，我也答应你。”
没想到百灵鸟笑了笑，给了汉森一个天大的礼物。
“不，上校，我想先送你一个礼物。”
汉森的眼神有些戒备。
免费的东西很贵重，他懂。
“你脚下踩着的地方有个设施，新美国在太平洲地下有个秘密项目，调查墙后AI的，最近重启的时间就是我们行动之前不久。里面有个研究专员，搞到了一样东西——”
“神经矩阵。”
见汉森不说话，百灵鸟继续说道：“那东西是公司抛弃设施后AI自我推动产出的科技，有一对欧洲的黑客“天光”详情发你附件，背了一屁股罪名，女的还坐了牢，你来找他们，这东西价值连城。”
“难道你真甘心被公司掐着脖子走，万一他们哪天穿一条裤子，咱们都好不了！”
说到点子上了。
汉森在思索这些信息内是否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百灵鸟的网络能力他一点都不怀疑，相反，在新美国“进修”的布鲁克林女孩只会比以前更加恐怖，他可是知道小宋的别号，人形核武器。
“你这又是送我礼物，又是发信息的。”
“我很怕…信任还没建立，你就这么坦诚，难不成是我的魅力太大了？”
百灵鸟笑容牵强，“有求于你。”
在汉森的示意下，她说道：“我现在正在双线联系，公司的那个男人叫凛，他的另一个名字你很熟悉，林跃…有印象么？”
一阵沉吟。
“我记起来这孩子了，胆子大，站在我面前看着别人被枪毙眼睛都不眨，但为了荒坂的货和军科的合作关系，他被封口了…没想到，我的人还有进大公司的能力。”
“那看来狗镇的OFFER含量不低嘛。”
百灵鸟笑容嘲讽，“他和我一样都是沾了黑墙的…我想要你派出主力，围攻他。”
汉森摇头。
“我想你是误会了，第一大佣兵公司都解决不了的屮蛋玩意儿，你想要我怎么办？”
百灵鸟笃定道：“我也会出手。”
“控制好力度，让男的被抓住，我有办法让他失去作战能力。”
“关键是那个女的——”
汉森打断道：“等等，女的？”
百灵鸟一副惊喜还在后面的表情，“两个黑墙受体，对，你没听错！男的上交给新美国，女的…你扣下来，她这会儿已经被军科的独狼给废了，拿下她，有我和她…你肯定想有一天让网监乖乖坐在你桌子后面和你谈生意，对吧？”
“新美国拿到那个男的，肯定不会为难你，毕竟我也没有报告给他们有个女的。”
随后，这个网络黑客的最后一句话彻底点燃了某些东西。
“狗镇镇皇帝有什么意思？不想要个自由州么？”
宋昭美说话似乎有一种魔力，让汉森的贪念彻底泄了洪。
百灵鸟则是静静地等着，即使另一条线路出现了变故，她还是装出镇定的模样。
该死，那个女孩怎么进入网络了？
她不知道，此刻只能祈祷汉森这头贪婪恶棍能尽快下决定。
短短几十秒就如同几个小时——
狗镇土皇帝狠辣的双眸抛向屏幕。
“成交…宋昭美。”
……——
林跃的脚步缓缓后退。
宋昭美知道，这家伙对自己的信任简直为零…
为什么？
她压根不明白，自己明明做出了这么多善意的举动，可这家伙偏要信一个极度疑似AI的女孩？
屮…
“凛，如果你同意，我们有的谈。”
“但现在，你把一切都给毁了——我们都能得救不好吗？你要信这些毫无人性的程序，是这样吗？！”
林跃看着百灵鸟双眸逐渐攀附上来的红芒。
耳边萨沙轻声道：“别怕…”
“华盛顿的网区，动静太大这个女人也扛不住后果。”
听到这儿，林跃嘴角翘起冷漠的弧度。
这种情况很是怪异，就像两个人心意互通，思维高度同步，他之所以选择相信萨沙，就是因为这种感觉。
“你的意思是…”
“炸网？吸引网监过来？上次可是差点都没逃掉，这次呢？”
萨沙上传数据的速度已经接近阈值，但还是语气平静道：“逃不掉，干脆就不要逃了…我们一直在守着规则行事，但你看啊…凛先生，没人守规则。”
“上校已经下好注了，我们输了，所以该让他付出点代价，不是么？”
百灵鸟几乎咬着牙，还在做最后的劝阻。
“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凛！AI不是玩具，它在你脑子里欺骗你！你失去了自己最后的机会——”
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
“谁在乎？想要小北斗是吧…”
呃？
百灵鸟的脸像是凝固了。
他知道？！这就像精心搭建的谎言迷宫，被凛伸出两根手指将中间最关键的支撑给抽出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崩塌。
完了…
自己的表演从始至终就是无用功。
百灵鸟顾不得许多了，表情沉了下来，向下张开的双手里红色的电流击穿义眼内的视界。
她开始下手了！
只不过在悄悄地进行。
林跃低头看着从全身如同游蛇一般的黑红数据，仿佛并未察觉对方的杀意。
“我已经靠近了黑墙和那些朋友，并且我也有办法控制她…百灵鸟，哦不——宋昭美。你肯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在被华盛顿天才黑客看守的数据库中知道小北斗项目的。”
百灵鸟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小北斗…可是我也想用它活命…你不惜代价，让我成为你的替代品，好让你获得喘息的机会。”
林跃和萨沙一起开口了，声音仿佛重叠，伴随着赛博网络空间那些恶意代码的模拟音色：
“那就来拿吧。”
镜子一般的碎裂声响起。
狗镇网域内瞬间爆发出超过峰值五千倍以上的流量！
此刻，但凡是还在网上的黑客，都还来不及发出呼喊，就被血红淹没了意识，无力倒下的一个又一个家伙，身上缓缓流出黑色石油一般，边缘带着红色的数据。
【用户数量：2301】
仅仅一秒钟以后！
【用户数量：3…】
百灵鸟声音仿佛是AI一般：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在网的无辜黑客，全都拜你所赐！你就是一头贪婪的野兽！”
自由的鸟儿，你果然还是这样的人啊…
为什么不能坦诚自己的目的，让自己的心更好受一些呢？
“拜我所赐…百灵鸟，不是你自作聪明找汉森勾兑这些，狗镇被我拿下了，那些人也不用死。”
“贪婪的野兽？我承认在这里生活的人都很贪婪——”
“但野兽是你，不是我，宋昭美。”
数据量进一步攀升，几乎要把网域堵死了。
萨沙和林跃在网络空间内并肩站立着，虽然周围还是底下设施内熟悉的场景，但林跃知道：
自己身边的女孩已经和百灵鸟在网络层面上展开了攻伐！
萨沙声音平静：“凛先生，先杀光要来的幽冥犬——汉森已经下命令了。”
仿佛她知道林跃要问些什么，笑容虽然甜美，但配上宛如深渊的血红双眸反而有一丝妖异的感觉。
“我撑得住…共享AI吧…小心一点，可别变成疯子哟。”
“Яждутебя.（我在等你）——”
话音刚落，网络空间形象还未义体化，萨沙那只细嫩的手狠狠推在了林跃的胸口处，这个动作表示她强行切断了百灵鸟建立的链接。
眼前场景急速消弭…
林跃的身体猛然下沉，单膝跪在了地上。
面前的武士刀被提起。
林跃可不想再被这些幽冥犬拖住入网的步伐了，既然——
有人不守规则，好啊…
【呼叫：V】
那头V眼神焦急，“解决了？”
林跃笑着摇了摇头，“汉森果然言而无信，新美国，军科一个一个的来——”
V的牙立马死死顶在了一起，“屮他妈的军科！”
嗯哼…V骂人的声音还是很好听。
“亲爱的反情报部长，把我的人弄进狗镇，不难做到吧？”
林跃还是不想让V背锅，反正新田和也都快恨死自己了——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公司的力量也拿给老子用。
先干了再特么说其他的。
V眸光死死盯着林跃，“你又用流窜AI了？”
但这个节骨眼眼上已经没有时间质问其他了。
“平常你可不敢这么喊我——调令下去了，詹金斯不同意，越权搞的，当然…我也会来，撑住！”
“真是个傻逼。”
林跃微微一笑，挂断了电话。
刀身发出嗡鸣。
背后是凌乱的脚步声和枪声碰撞在防弹衣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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