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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次被忤逆，新田何也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北美大区的特殊性，只设有国家副总裁一个最高职级，但这样的职位实际上影响的地区面积甚至要比欧洲某些小国还大——
换言之，一国之君都不为过。
自己是名正言顺被荒坂大人钦点的区域负责人，被如此轻视顶撞，甚至不需要华子说话，他的脸色就极其阴沉了。
“总部看得起你，凛部长！我也很清楚你是黑墙化义体的优秀受体，除了亚当以外的最强人形武器…我是搞技术的，也明白你那所谓的古怪算力是什么运作逻辑。”
“但你是不是忘了，荒坂塔听的是我新田何也的命令，而不是你这个安全部长的！”
意料之中的反应。
林跃听着对方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话，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打着。
鸽派和稚鸡派现在毫无安全感，他们急需一个可以控制的黑墙化武器，也许三郎暗中授意了也不一定——但林跃今天可没打算把这事抹过去。
荒坂华子此时也发声了。
“凛，你需要纠正你对上级的态度，哥哥纵容你，可不代表荒坂塔没有规矩。”
白脸加红脸，无比经典的组合。
林跃轻笑一声，显然把叛逆的行为贯彻到底了。
对于任何一个类似于林跃这个级别的管理人员来说，如此忤逆上级基本可以宣告职业生涯的结束了。
与林跃平级的部门有很多，公关部门的部长，人事部门的部长，他们可没这个胆量如此说话——究其原因，无非是凛手下有特工和公司士兵。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林跃手里没有他们抓得住的把柄，因为荒坂的利益可从没在林跃手里受损过…相反，他们倒是逼着林跃这个大功臣放血的公司高层。
林跃当然不怕。
玩辩论赛，他愿意奉陪。
“嗯哼…规矩？本州的黑墙化义体进度已经全部开放给夜之城分部的研发部门了，为何华子小姐还执意要黑墙化义体的受试者，在条件并不算好的夜之城分部接受改造？受体出了问题，新田总裁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紧接着，他也没给对方辩驳的机会，继续说道：“黑墙化可是总部的财产，分部要是弄出了问题，你能够担保吗？难道这就是你认为的规矩吗华子小姐？”
“在我看来，给荒坂的科技结晶加上一层不安全的系数才是没规矩吧！”
这段话直接将问题扩大化了。
意思很简单，荒坂的人型黑墙武器就两个，少一个上面要是翻脸算账，你总跑不了吧？
见新田何也只是一个劲儿地鼻孔出气，荒坂华子默默地摇头——
无他，她觉得新田何也在凛手里挺不了多长时间。
酒囊饭袋形容美智子手下这些人再也合适不过了。
以前有美智子压着，那女人够聪明，夜之城分部也是井井有条。
现在呢？一个被哥哥拔上来一级的安全部长，直接让何也束手无策，得自己出面才能控制场面…
真是有够悲剧的。
呼。
华子觉得面对这家伙，和面对赖宣没什么区别。
那种眼里几乎看得到的野心和桀骜，完全是天生的一个派系！
鹰，就是这么盯着猎物的。
“不管怎么样，夜之城分部的研发部门要参与受体的研究，我会担保的，凛。”
林跃点了点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火光映照脸庞的那一刻，他眼睛里的仇恨已经化作了实质。
抬起头的他面无表情，“看来华子小姐很信任新田先生。”
束手无策了？
华子悬着的心并未放下，这种和哥哥一样的人，是绝对不会退让的。
对面的家伙因为香烟的烟雾而微眯着眼睛，他缓缓说道：“我很遗憾二位会把我暂离荒坂塔的任务指派当做消极的证据，我暂离这里可不代表不会给荒坂效力，但你们仍然怀疑我的动机和总部的目的…”
“那好，我不会接手外面的公司了——就留在这里，和V部长共事。”
前面的话，只有华子听懂了。
夜之城的负责人新田是没听懂的，他只知道凛竟然自己要留下，在华子来不及阻拦的时候，那家伙竟然微微有些欣喜的反问道：“凛部长说的是真的？”
新田，猪一样的家伙…
华子暗自腹诽。
凛这个人，扣帽子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一句话挖好几个坑。
如果把这话认了…那就算是鸽派和稚鸡派找事了，明明凛是功臣，他们却妄加揣测和怀疑——
不认呢？
那为什么要把萨莎扣在新田手里？研究凛不更有意义么？
何也就是上了这个当。
林跃点头，“千真万确，新田总裁满意么？”
华子这个时候忍不住了，“新田桑，让我来跟凛…部长说。”
“我没有怀疑你和总部命令的意思，只是共同研究开发是父亲下的命令，既然凛桑愿意留下——”
此时，年轻的头狼笑着打断了这个公司白脸女人的话。
“当然，因为我觉得现在的荒坂塔有些落后了。狗镇的行动我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特别行动部门的价值，我在想…要不要取消这个部门呢？”
林跃笑眯眯地摊开手，看着表情错愕的女人。
这句话翻译成人话——
“我要踹了詹金斯，到时候董事会有我的一席之地，你想要我出现在那里，然后把你们指定的国家总裁给下克上掉，是这样么？那行，我满足你。”
狼要露出獠牙的时候，多半已经做好了扑杀的准备。
恍惚间，华子看到了对方漆黑眼眸和俊朗外表下那一抹老辣到极致的狠毒。
为什么这家伙会如此聪明？
不够资格和这个家伙玩的人，恐怕连凛的话都听不懂…这是变向的威胁。
“凛桑，每个部门各司其职，在当时的情况下，特别行动部门负责了对其他势力的相关行动，只是没有形成报告而已…而且你留在荒坂塔，哥哥会让你担任特别行动副总监的。”
华子觉得自己底气全无了。
林跃手里夹着烟，“哦？那我得谢谢你华子小姐，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件事。”
完了，彻底把自己绕进去了。
全息屏幕里神色如常的华子，此时正穿着和服跪坐在居室内，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
自己和新田的一系列行为，已经引起了对方的仇视，把他留在荒坂塔，新田的命有多久得掐着指头数了…
新田何也此时表情异常精彩。
不愧是华子小姐，黑墙武器在面前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这个技术官僚最初的目的不就是研究林跃的黑墙义体么？送上门的机会，简直不要太符合自己的心意。
林跃伸手在烟灰缸里揉着烟头，“看来新田总裁非常喜欢我们达成的意见，那就这样了？再见——”
华子霍然抬头。
“等等，凛桑！”
林跃鼻腔内发出一阵轻微出气的声音，“还有什么指示么？华子小姐。”
华子微微叹了口气，“哥哥的命令已经下了，夜之城的公关部门和法务部门也为了狗镇和可敬物流的事情耗费了许久，你还是暂离荒坂塔吧…至于你的下属——”
“我能够看到凛桑对荒坂的忠心，我想…就不需要一个可能无法承载义体的女孩来进行研究了。”
新田何也的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
华子小姐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难不成荒坂赖宣和那帮狗腿子又要挟华子小姐了？
“华子小姐！这跟荒坂大人说好的不一样！”
紧接着他把仇视的恶意目光毫无保留投在林跃的身上，“凛部长，你确定要留在荒坂塔的对吧？！”
林跃笑眯眯的点头。
华子啊…你就帮吧，这废物能活着撑到美智子回来，算这王八的命够硬！
果不其然，华子的脸冷的就像是盖着雪的富士山，里面是随时可以喷发的岩浆。
“新田桑…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
上了头的何也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可是…”
华子毫无感情地说道：“父亲可以把你升上去，也可以把你拉下来，我来这里是为了荒坂的未来与你们进行商讨，不要太过了…北美大区国家副总裁。”
林跃单手撑着下颌，对萨莎的那抹担忧以及悬着的心松了一些…
华子聪明，不头铁。
事实上林跃已经做好了回归荒坂塔的准备，也有了将詹金斯踹掉，给萨莎拖时间的思路了。
詹金斯这人也不傻，上位以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有无为而治的意思。
但不做事可不代表没错误。
这就给林跃一个暗示的由头，庆幸的是，三郎的几个孩子都不差，能听得懂暗语。
至于林跃为什么要在这里据理力争。
无他，萨莎的命不能被这样当做筹码来交易。
萨莎的义体承受能力林跃不知道——但鲜活的肉体，不是冰冷的机械完全替代就可以的，至少…他还是很喜欢看萨莎踮着脚尖偶尔转动身体的灵动模样的。
今天的谈话好危险。
如果对面的新田何也是敌对版的赖宣，今天恐怕是要见血了…
赖宣是一定会用暴力手段先把自己给围了，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心态。
到那时一切就犹未可知了——毕竟义体还没彻底优化好的林跃还没什么信心能从荒坂塔里一路杀出来，这种举动跟去白宫把迈尔斯来两巴掌再跑路没任何区别。
见华子把何也收拾好了，林跃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就按照哥哥说的办吧，但给你优化义体的科学团队进度何也要掌握，这不难吧？”
林跃点头。
华子现在说的只是漂亮话而已，等事情真正做起来的时候，研究进度是不可能共享给这个二货的。
华子输了。
有的时候，一场博弈失败的过程比想象中的漫长。
奥特那儿，凛这儿，哥哥，还有父亲的布局…在这次全输了。
赖宣的脚步已经无法阻挡，华子第一次有了退却的心思，于是她有些同情的看向因为有了安慰奖表情还算不错的何也，一时间有些语塞。
新田听到荒坂塔那个自己无法刺探的科学团队要给他的研发部门共享进度，心里有了安慰，但实际上，在凛和华子的眼里，他已经是死人了。
华子不觉得这家伙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林跃也觉得他挡路。
林跃：“这一点都不难，华子小姐…我的休息日算是保住了？”
这个玩笑，华子觉得更像是嘲讽。
保住的怕不是那个少女…
华子是女人，她看得懂凛对那个女孩的偏袒，今天算是把对方彻底惹毛了。
罢了…该努力的事情全都做了，后面的事就由不得自己了。
“凛桑，就先这样吧。”
年轻的头狼目露和蔼的笑意，只是那微微露出的牙齿，似乎在疯长…
对方的全息形象消失的那一刻。
华子出于同个阵营的关系，对新田善意提醒道：“把整个通话的录音拿给詹金斯听，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新田何也还是懵的。
华子觉得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家伙到现在还在沾沾自喜…
“你得让詹金斯和你站在一起。哥哥忽略他，因为其本身的能力平庸；但詹金斯做事向来不顾及后果，一刀切——那个给他办事的女人就要聪明得多，找对了靠山，行事冲动点有人兜着。”
华子没耐心教这个二货了，“现在我说，你记着。”
新田连忙点头。
“詹金斯是你务必要争取的人，不要再打这两个黑墙受体的主意了，我把本州的所有黑墙义体技术打包发给你的研发部门。”
“还有，要注意安全，不要出现在复杂的地方——”
新田何也还是很惜命的，听到这儿脸都白了一下。
华子面无表情，“我会把美智子的贴身安保指派给你…那是我侄女流浪在新美国之时不离不弃的忠诚伙伴。”
新田忙不迭地点头。
华子微微抬起下巴，“【健一三郎】不复从前了，至少他老了，但优秀独狼的明锐嗅觉还在。”
新田咬咬牙，“难道凛真的敢这样？！您不觉得这样的家伙是一种威胁吗？他今天敢杀我，明天就敢——”
华子：“你能抓得住证据吗？”
“父亲定下的规矩就是如此！不要犯错，新田桑——我们的敌人，比想象中的更危险，或许他现在在用獠牙丈量和你喉管之间的距离…那女孩跟他关系不一般，别再打她的主意了，重新制造受体。”
“现在，你最好祈祷他怒火平息了一些。”
在新田吃了死苍蝇一般的表情中，华子挂断了电话。
顶层豪华的办公室内，新田的手狠狠砸在了桌子上，“不可饶恕的混账！”
“他妈的算老几？！”
伴随着胸膛的剧烈起伏和咒骂。
这个矮胖的男人似乎不打算就把刚才掉在地上的面子以及其他丢失的荣誉当没发生一样揭过…
相反，坐在这个位置上，骄傲和尊严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他终于压下了那股子憋屈。
他得思考，如何让这个凛付出自己狂傲的代价。
动他？
不不不…何也还没蠢到那个地步。
他有其他的办法。
作为国家副总裁，新田能获取到的信息无疑是是极其丰富的——
不多时，新田办公桌旁就有人递送了许多材料。
试图展现自己作为总裁威严的他，因为有了健一三郎的即将到来更加有了底气一些。
在仔细的查阅过程中，他渐渐看到了一行字。
有一条协查信息，是以V的权限发出的，目的是找两个曾经破坏荒坂网络安全的黑客，看起来很是奇怪……
新田何也仔细看了看，也越发觉得古怪。
两个黑客值得一个反情报部门部长亲自用权限协查？
荒坂最近也没用蒙受什么损失，并且V还是跨国去查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先想办法知道赖宣又在搞什么，说不定还能借华子小姐的手，给自己这派添砖加瓦。
想清楚的新田何也把文件丢在旁边，手指向文件上的信息对AI说道：“跟我在巴黎的熟人通通气，帮我把这两个家伙抓了…给我特么扣回夜之城！”
AI：“好的，新田何也国家副总裁，已按照您的要求形成了指令。”
他冷笑一声，慢慢靠回了座椅。
既然拿不到那个女孩的控制权了，那就想办法找凛这家伙其他的漏洞，他倒要看看赖宣的这帮狗腿子在搞什么鬼！
其实这算是一种报复心理，毕竟久居高位，并且是荒坂董事的他总得找回一些场子。
同时和凛有关系的派系，他也不打算留了——
新田很清楚反情报部门的女人和凛关系也不怎么清楚，既然你暂离荒坂塔，那有些人可就需要好好敲打一下了。
不过不着急，等华子派来的安保措施到了，他会好好跟这个年轻人玩玩的。
赖宣的这帮鹰犬，新田要一个个拆！
到时就算剩下了一个凛，那又如何呢？
紧接着，他对AI说道：“给我接詹金斯，让他上来看一场…关乎自己小命的好戏。”
顶楼办公室的四周，自行调节的控制玻璃渐渐黯淡了下来。
金色壁龛内是颇具荒坂风格的枯枝丫血红灯台——新田的脸上泼洒着鲜血一般的光芒，阴冷地注视着全息屏幕里男人年轻的脸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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