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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门飞来美国,到Omni Parker找余切。在这段时间,余切已经给卡门发去了《2666》的第二卷。
“余,你会拉美文学已经让我非常惊讶,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对核子文学还有一些见解。”
“《2666》这一本书你是否已经要写完?现在我们应该趁热打铁,尽快发表成册!”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余切说:“我会在这个月内完成这本书。”
“好!”卡门并不因为余切写书的速度而感到惊讶,在哥伦比亚期间,马尔克斯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向她表达了惊讶。
事实上,和常人理解的“一书封神”,“孤篇盖全唐”等神话不同,作家的产量同样是衡量其伟大的标准之一。拉美作家之所以能刮起拉美风暴,和其穷困期量大管饱的产量同样有关系。
马尔克斯另一个身份是新闻调查记者,他年轻时不知道写了多少新闻稿,在他“五年的封笔”期间,马尔克斯只是不发传统了,他写作的习惯仍然在保持;学院派的代表海明威,给自己定下的规矩是每天至少写五百到一千字。
这些作家流传出来的经典,并不是因为他们写的全是经典,而是因为他们写了至少两位数以上的,在这些为数众多的中,诞生了几部在全世界都有名气的巨著。
卡门道:“我这次是从西班牙飞来的,也许你不知道,你的核子文学在欧洲也有人开始用了……我不得不在各种渠道上努力宣传,这是一个名叫余切的作家来首先定义的。”
“余切是一个东方人,一个很有先见的东方人!”
“欧洲最先面临这一次核电站爆炸事件,他们的民众事实上比美国人还要关心这方面的文学。已经有出版社向往咨询你那本《狩猎愉快》……”
卡门艰难的用西语拼出了那个词。
如果日本也算是西方世界的话,这本书确实是余切目前在西方世界的成名作。
毕竟地球是圆的,不是吗?
“总之,你需要尽快,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再根据核子文学写一本书出来,我会在西方世界全力营销你这一本书。”
余切当然事情的重要性,他答应卡门一定会按时交稿。
两人交谈的声音十分大,Omni Parker是一个很陈旧的酒店,因此这些快速的西语对话发生时,两岸的作家都能隐隐听到。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比如李傲,就直接推开门听,并且让懂得西语的人来帮他翻译。
等了解事情的全貌之后,李傲显然非常吃惊,他不禁想到了有关于这个酒店的那些传说……那些世界级的作家、政治家,名记者,商业大亨在这里发生过的小故事。
一旦想到那些灿若繁星的人类群星,李傲就开始为爱荷华的聂华令感到悲哀。
李傲是见过聂华令的,不仅如此,余光钟也见过聂华令,甚至于聂华令和白人丈夫保罗的相遇,最初就是在一场余光钟主办的作家研讨会中发生的。
但世事过于无常,这些人竟然都相聚在了美国,而且成了敌人。
爱荷华是文学的城市,这是其自封的,爱荷华的首府人口仅仅不过二十万,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农业州,人口稀少,经济水平在国家内部也相对一般。而波士顿是正儿八经的漂亮国核心城市,它不仅仅拥有全美最密集的大学数量,在经济发展程度、地区出版社数量等也冠绝全美。
更为重要的是,1773年12月16日,在波士顿这个地方发生了“波士顿倾茶事件”,这成为美国独立战争的导火索,也是塑造美国其精神的重要历史。美国人无数次的提到这一事件。
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说爱荷华是文学之城,那么波士顿则是艺术之城、体育之城、智慧之城、自由之城,是城市中的城市……它就是美国文化本身。
余切不是一般的籍籍无名的大陆作家,他是个怪胎,聂华令和他打嘴仗,就像是乡村消息封闭的羽量级拳击手出言挑衅,却惹到了原本在另一个擂台的重量级拳王跨界来复仇。
结局是很显然的。
卡门走之后,李傲忍不住问:“余切,你的拉美文学大作我虽然没有看过,但我想想肯定很有水平。文化的隔阂是我们东方人闯荡西方的大难题,有一些东西,我们东方人先天就无法写出来。”
“因为我们写出来了,别人不认。”
是的,这是很直观的。三十年后,越南人写的乡村文学你会看吗?菲律宾拍的白领职场剧你会看吗?
在余切那本《出路》写出来之前,其实东南亚有无数华人作家写了很多此类,马来西亚、泰国等地还爆发了足以影响其文学历史的大辩论,他们都是本地的文学天王巨星,但是十亿中国人一概不知。
这种文化隔阂不像是理工科那样可以被强行打破,实际上任你如何天才也无法扭转。
余切说:“但是核子文学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写,你也可以写。中国人都可以写。”
此时,更多的访问团成员从酒店房间里面走出来,静静的听着余切的陈述。
“为什么?”李傲代表他们问出来了。
余切反问道:“你觉得核子文学由哪些国家的人来写比较合适?”
“苏联、美国……”李傲说。
余光钟忍不住也插话:“英国、还有法国……总之是那些比较强大的国家。他们既有可能面临这种情况,而且也有这样的能力。”
如果你无核,却写厚重的核文学,这就像是太监谈论起金枪不倒,亚马逊的原始人幻想极寒之地那样可笑。
内地访问团的成员呢?
他们一句话也没说,钱忠书神色严肃,流沙河在那莫名其妙的傻乐,张贤良等人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因为余切随后就说出了他们想说的:“你忘记了,还有我们这个民族。我父亲是一个农村中学教师,他读书时的衣服都是打了补丁来穿的,有些烂衣服在我没有成名之前,没有赚钱之前,他还想传给我穿……因为化纤行业是一个很耗能的行业,因此,他们那个时候有‘当掉裤子’的说法。”
“我是一个住在江边的人,我父亲有一个绝活儿,他能游过那条长江的支流狭窄处,去山的另外一头上学。因为衣服十分宝贵,更不能被冲走,所以他把衣服举在自己头上。”
“我父亲一定想不到,他那些打了补丁的衣服,将来竟然和儿子写的文学有关系。这怎么能不是一种浪漫呢?”
余切虽然是微笑着说的,但李傲顿时余切比他接触过的任何人还要狂妄。
三天后,仍然是在波士顿大学,书商哈珀牵头了一个文学交流活动,在这里他们宣布《2666》第一卷即将再印五万册,于全美发行。
的第二卷也按照五万册进行印刷,上市日期要延后一周。
第三卷则按照余切的说法,会在这一个月内发行……之后集结成四十多万字的精装单行本。
目前,《2666》这一已经被临近的墨西哥以及阿根廷、智利多家书商看重,《2666》第一卷的质量已经被认可,读者关心的是其中发生的餐馆大屠杀,以及对“马尔克斯”的化用。
因为在其中,几个主人公都在追寻一个叫“马尔克斯”的文豪,但是他们找了一本书都没有找到。
于是,一些人认为“余”是马尔克斯的马甲,而《2666》则是马尔克斯的新作。
考虑到马尔克斯为了躲避各国的追杀,用过不少马甲写,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然而,在这一场活动中,哈珀出版社隆重介绍了余切。活动开始前,有美国的大学生社团表演,以及当地作家滔滔不绝的演讲,还有对拉美文学的回忆,令人感到厌烦,直到略萨和马尔克斯这两个拉美文学巨头出场,才终于让场子热了起来。
“马尔克斯(略萨)!”
“马尔克斯(略萨)!!”
文学爱好者大声呼唤他们的名字。马尔克斯和略萨已经见过很多大场面,熟练的挥了挥手。
自从略萨公开挥拳头揍了马尔克斯那一下之后,他们已经不再一起公开出面。大家都在猜测:这一对拉美文学双子星是否已经形同陌路?
没想到现在又走到了一起。
“——是你写的吗?”有记者问道。
马尔克斯微笑的摇头。
于是,这个记者又问:“你们有新成员了?”
这一次,马尔克斯不再摇头了。
因为拉美作家曾经面临的艰苦遭遇,超级经纪人卡门要求他们在公开场合必须要“像一家人”一样。为了培养这些第三世界作家互相之间的感情,卡门还会定期包机组织他们去旅游,无论什么花销都照单全付,并谨慎的处理作家之间的关系。
卡门签约的作者回忆说:“他把我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当,当我的洗衣机坏了,我不会找修理行,而是打电话到巴尔塞尔斯经纪行。”
略萨则在西班牙《国家报》上说:“她照料我们,她溺爱我们,她和我们吵架,她揪我们耳朵。”
余切虽然不是拉美来的,但他确实也面临第三世界国家的作家所面临的文化歧视。他们是应当一起团结的。
随后,略萨和马尔克斯分别表达了对这一作品的喜爱。
马尔克斯说:“这是天才般的作品,而作家则具备先知一样的天赋,对整个人类社会都具备深入的思考,他一定比二十岁三十岁的我更厉害!”
略萨则意味深长的说:“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一个陌生的面孔出来,在全场人的目光中,余切就像是钢铁侠那样言简意赅:“我就是《2666》的作者。”
这事情太过于惊愕,以至于记者立刻挖掘出许多轶事。
比如马尔克斯如何和余切进行通信,比如余切手里那把哥伦比亚之枪,比如他们至今仍然在追查的1928年联合果品大屠杀。
这个事情现在仍然没有证据——如果真的像故事里写的那样,尸体都扔进海里面,这怎么可能找得到证据?
然而,联合果品公司自己都不再强调自己清白无辜。他们在洪都拉斯制造屠杀,他们在哥伦比亚制造屠杀,他们血债累累,根本不差这一桩丑闻。
就算是认了又如何?
马尔克斯旧调重弹:“我终其一生都会追查真相,从我出生那一年开始,我就把这一件事情,当做我终生活着的目的。”
此时,马尔克斯又化作了“阿尔卡蒂奥”上校,他始终在向每一个人证明,“马孔多小镇”是真实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推销余切的,或是他为真相难以找到而沮丧,马尔克斯甚至说出了这样的话:
“也许一切的真相就在上。”
在这里,大部分人都理解为,波哥大的餐馆屠杀真相在《2666》上,他们并不知道时间将赋予其新的含义。
随后,有记者认出来余切是那个谈到“核子文学”的东亚作家。他立刻被追问了很多有关于核废土,核末日文学,赛博朋克等等元素的东西。
余切谈论起这些时头头是道,让人感觉他仿佛是个普林斯顿毕业的物理学博士,兼修文学,然后是个会在自家后院建造地下防空洞的疯子。
食物配给,水泥墙对核辐射的削弱,制作简易防辐射面具,寻找干净的饮用水源……余切跟真的打过核战的老兵一样,化身为核时代生存专家。
一个来自《世界日报》的记者崇拜道:“老实说,美国也存在这些概念,但都不如你说的具体和庞大,你恐怕已经思考了很多年,余先生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设定,如此宏大又真实,仿佛真实发生过一样。”记者非常激动,他的话让其他人也忍不住点头。
余切认出来,这个记者就是之前参加过两岸作家访谈的记者,那个当场改姓“华”的混血儿。
这有何难?
要写出这种,首先得解释你为啥会有这种灵感。
余切讲了一个故事:“六十年代,全世界各地都笼罩在核战的阴云当中,美国将核弹运往德国的边境,英国试图研发下一代核潜艇,用于发射最新的潜射导弹,美国更不用说,在内华达州的沙漠,有无数固定发射基地井,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疯狂修建当中,为了防止苏联轰炸机的突进,在加拿大构建了庞大的雷达网……这当然是一件疯狂的事情,但只有有数的国家才会做出这种预防。”
所有人静静听着,这种气氛很奇怪,一方面他们感到惶恐,一方面有种诡异的骄傲和自豪感——因为不是每一个国家都有魄力参与到这种事情上来。
“此时,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人迁移到了我家附近,有多少人呢?我也不知道,大概有数百万人?这是我在国外报纸看到的数据。”
“我们把这称之为三线建设,我知道,你们自然不会了解,但这是我那个小地方——一条江的门户县城,所经历过的少数轰轰烈烈的大事。很多人的命运就此改变。这成为我最开始的灵感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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