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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一场战役,乌越部大酋长禽子楠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随着命令的下达,四部联军真正的主力,集合了四个部众多精兵猛将的六万大军开始有条不紊地开拨前行。还有三万负责后勤辎重的奴隶军跟随前进。
此时,在邾向侯没被囚禁前支援乌越部的工匠队伍,带着数千奴隶已经开始勘探和巩固道路,以乌越部精锐为主力的先锋部队也已经在徐徐前进。
其他四路进攻队伍不能说是佯攻,也是实实在在的进攻,只是没有被寄予厚望而已。他率领的这支队伍将起到一战定乾坤的作用。到时候百里峒被攻破,十万大军长驱直入,穿插分割、里应外合,其他隘口被攻破也只是转眼间的事。
从黄明峒至百里峒的隘口距离有两百余里,道路崎岖不好走,过去仅有小商队从此经过,在十万大军的体量下立刻就显得拥挤不堪。
在其他四只队伍进攻已经开始的第三天,由离里、秦里两位首领率领的前锋部队各自抵达了黄明峒附近。后续抵达的军队在长达数十里的山道间排队前行。
负责开拓道路的族长和首领们早有准备,一些擅长搬山运土术法的萨玛们与工匠队和奴隶们,迅速地拓宽和加固着道路、夯实山体、运来山石,驱使奴隶们砍伐树木、平整树木、安置营寨。
在十万大山这种瘴气笼罩、林木茂密、山路崎岖、沟壑纵横的山地作战,大多数时候每次能够摆开的兵力并不多,攻城战斗的方式大都是精锐兵力一波一波地往上冲。
战士们的个人战斗素质和小范围的战术配合显得愈发重要。
士兵们的身影如雨天来临前的蚁群般,在山麓间延伸忙碌,上千的骑着各种凶悍飞禽的战士在天空中飞旋,看上去密密麻麻。
以万计数的军队犹如堵在阻塞点的洪水,只要突破百里峒一点,他们就会居高临下如洪水般席卷前方的一切。
为了保证攻击的隐秘性和突然性。在其他四路大军已经开始攻击各隘口的十天后,禽子楠才命令前锋部队开始试探性的攻击。
一身戎装的勾纪匆匆走进大帐,将一张布帛放到了龚茂洺面前,这是前段时间悄悄潜伏过来的春熙堂修士,最新绘就的百里峒附近的山川地理图。
大帐内坐着大约三十多人,禽子楠端坐正中,乌越部的大族长、大萨玛、领军首领、氏族长老们占了约一半座位,虎越部、迖越部、瓯越部的萨玛和领军首领坐了几个座位。龚茂洺坐在禽子楠下首,韩氏弟兄、章平、崔凯等六、七名春熙堂的大修士也在其中。
邾向国内发生宫变,一向不显山露水的公子龚裁借着舅舅的权势占据了争位的上风。
龚裁上位之后,不知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对大哥的春熙堂进行了严厉的驱逐和打压,弄得许多原本还犹豫不决的春熙堂修士们,只好跑入深山投靠龚茂洺。
失去后援根本的龚茂洺放下原先的傲慢,放低姿态开始礼贤下士起来。在乌越部大酋长禽子楠的面前,身段越来越低,对其他三部也刻意交好起来。
此次更是主动率领着所属的修士,全心全力的参与到了讨伐九黎部的战事中。
他必须通过一场大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下一步才能管四部借兵回国去夺回自己的东西。
龚茂洺看了一眼布帛地图,然后双手将地图呈送到禽子楠面前,“请世叔过目!”
禽子楠笑着点点头,仔细的观看着地图,地图上道路、山头、悬崖等每一处标注都清晰明确,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地图,这是不知道多少勇士性命换回来的地图啊!
早在这五天前,自黄明峒到百里峒延伸二百里的崎岖山岭中,血腥残酷激烈的斥候战,就在林木掩映下开始了。
无数的小规模激战在山岭各处爆发,山沟里、水渠里已经躺下很多双方最精锐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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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历代,能够担任斥候的,都是军中战力最强的一小撮人。个人战力不用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穿山过岭的本事只是基础技能,潜伏追踪搏杀才是能生存下去的本事。
秦九是山中猎户出身,幼时在父亲的悉心教导下,练出了一番穿山过岭的本事。十余岁被路过此处的无心山城城主弧余看中,见他资质还算不错,心狠手黑,便收入门下被当成心腹培养。
弧余性情阴狠,授徒和御下很少和颜悦色。认为没有虎狼性子,如何能在修行界立足。
所以无心山城内戾气很重,师兄弟、门派弟子之间谈不上多温情友善,打架互殴,抢夺资源、互相倾轧并不是罕见的事情。
在这样的环境下过了几十年,秦九性情也早已变得嗜血凶残起来。
道法高强、出手狠辣、背景深厚,加上敢打敢拼命,那一段时间他真可谓意气风发、前途远大。当时无心山城的一些大人物年纪老迈,即便一些年轻弟子道法武艺比他高强的,他也不放在眼里。
可自从师父弧余莫名其妙地被仇家刺杀在自己山峰里,山下几个重要的长老同时死去后,无心山城陷入一片大乱。
几个派系从背地里的明争暗斗,发展成了明面上的械斗厮杀,无数弟子被杀或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荀起强势回归接手无心山城后,暗地里对师兄弧余的人马进行了清洗,一众心腹手下被以各种理由贬斥到了偏远地方。
像秦九这类弧余的嫡系心腹,手上还沾惹了许多说不清楚血债的人物,自然成为重点的打压对象。
同门的打压、仇人的追杀、同伴的背叛,无处可去,在深山里躲藏,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栖栖遑遑的日子如野狗一般。
后来,弧余的关门弟子勾纪找到了他,给了他一笔钱,问他想不想报仇,然后找个去处继续逍遥。
秦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和勾纪当年同在弧余的门下,秦九是属于鹰犬走狗一般的存在,勾纪是正经八百的山主关门弟子,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关系也谈不上多好,只能说相处融洽。
后来就有了在洛邑城门口对姬南的那场刺杀。
当时的那伙刺客并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多有绝技在身,有的身法鬼魅、穿山过岭如履平地,有的善于土遁隐藏、杀人于无形,有的战法凶悍、妖兽见之都要躲避,有的陷阱布置精巧、常人难避。
这群人在刺客行内也算是战绩彪炳的群体,值得大价钱。秦九原本眼高于顶,互相展露之后,便都存了一分敬意。
那一天在洛邑城外的道路旁,他们刺杀天伤殿主姬南,差点得手,功亏一篑。
己方最厉害的女剑修杨盼盼已经和姬南交上了手,其他的杀手已经冲到了距离姬南不过一丈多远的距离。
秦九当时手持大戟与天伤殿一名持铁锤的壮汉,正面硬碰硬大战几十个回合,周围数十栋房屋被打成废墟。
然后就是天伤殿侍卫和城门守卫们舍生忘死地冲上来缠斗。即便是剑法无双的女剑修也不得不狼狈逃跑。
他们捅了大娄子。昭礼东宫借题发挥,发公文痛斥天究殿殿主荀起御下不严、纵容刺客,狠狠的敲打了一下荀起,然后以此为借口对弧余以前的属下心腹进行了赶尽杀绝。
更是借着追查刺杀天伤殿殿主这个泼天大案的机会,在东宫内掀起一翻血雨腥风,一些以前不服管、有贰心的人物借此机会被铲除。
面对昭礼东宫的全力追杀,什么鬼魅身法、土遁隐藏、凶悍战力、阴险陷阱真是屁用也不抵。
他们被一次一次的围杀,曾经风流倜傥的勾纪满口的牙齿都被打碎,深藏在污泥里才逃脱。美丽清秀、剑法绝伦的杨盼盼一样要跳入大河中才能逃得性命。
他在尸体堆中装死,屁股上被扎了一刀都没敢动弹,这才保全一条性命。
历尽千难万险,仅有他们三人逃到了东南异族蛮荒之地,再次相遇犹如隔世。对于从小就在狼窝子里长大的秦九来说,这是他一生之中最屈辱最狼狈的一刻。
但没有人知道,他也是在这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中修为境界也再次突破。
跟随勾纪加入邾向国春熙堂后,好日子再次到来,吃香的喝辣的,钱财女人要啥来啥,他也确实惬意了好长一段时间。用他的话说,这个新东家着实不错。
这次随着春熙堂前来征讨九黎部,他自告奋勇当了斥候的首领,不仅仅是因为他确实擅长穿山越岭,还因为他想露一手,惊一惊那帮眼高于顶的公子、酋长什么,更因为他喜欢那种杀人后亲手摘人脑袋的快感。
四个部落被动员起来的斥候精锐足有千人之多,春熙堂也派出了几十名擅长山地遁法作战的修士,负责统领斥候部队的,除了秦九,还有一位是乌越部的首领庞儿麾余。
斥候部队被分批次地派出去。在长达二百里的山道附近,斥候们首先要建立起来的,是大军外围的一道安全范围,避免敌人斥候部队对己方进行破坏和对己方军队的打探。
由于自身力量强大,而且自持身份,秦九开始并没有亲自参与探路侦查,随着前方的战斗不断加剧,每天往前探路的精锐斥候或死或伤陆续被抬回来。
看着这些人,秦九不以为意,他心中憋着劲要找个适当的时机杀上一批敌方的大巫以立威。在与庞儿麾余等人闲聊的时候,笑着说要给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山民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杀人”。
秦九带领一小队乌越部斥候战士出发了。
百里峒九黎部一方率领斥候部队的是影巫殿五执事绩牙,分拨给他的斥候部队共有五百人,半数是来自影巫殿的影巫。
闲得浑身发痒、自告奋勇的观虎,带着一队战士也进入前方的山岭之中。
十万大山的山势连绵起伏犹如一片望不到边的绿色海洋,山岭间的道路更像是一条条蜿蜒盘绕的大蛇和小蛇。
百里峒往西,黄明峒往北,道路崎岖,断崖密布,往年没有战事时,也有几个驿站、村落附于道旁,送行来往客商,现在早就人走屋空。
骑着各种凶禽的战士,悬浮在空中的修士,或是建在高处的瞭望塔,偶尔能看见激烈的术法碰撞时迸发的火焰、冰雨、雷电什么的出现在远处的阴暗密林间或是山涧里。
双方的斥候都是军中最为精锐的老兵,他们或是十万大山内最严苛环境里锻炼出来的猎手,或是在许多场大战中幸存下来的战士。
还有不少炼气期、筑基期的低阶萨玛、修士和巫师夹杂在其中。初次交手的战果随着伤者与撤下来休息的斥候迅速传回来。
整体来看,九黎部战士本土作战,地形熟悉,以六、七人为一组,由影巫殿高阶巫士和于夷族精锐战士组成小队,身上涂抹与山林景色类似颜色,配备着影巫殿下发的精良武器。小队之间的联系紧密,由高阶巫士统一调配,进退有序,且早就在百里峒附近广阔的区域内埋设了无数的陷阱,在一段日子的战斗中占据了明显的上风。
乌越部、虎越部、迖越部、瓯越部的战士们人多势众,往往是一波接着一波地派出去,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但各个部落队伍的战力有高有低、战斗风格各有不同,互相之间的调配与前行进度亦有不同。
四部的斥候中固然也有不少战力过人的战士,但在缺乏统一调度指挥的乱糟糟的丛林遭遇战中,往往被猪队友拖累误伤,几天下来四部斥候们便遭遇到了较大的伤亡。
九月二十日,也就是其他隘口已经激战了十日以后。百里峒的交战双发开始同时发力。苍莽山林中的厮杀冲突陡然开始变得激烈血腥起来。
崎岖的山岭和山涧中不时就能发生一场场短促激烈残酷的厮杀,对方都想尽办法杀伤更多的敌人。
偶尔出现的术法对决造成更大范围的杀伤、破坏和混乱,开始有金丹,甚至更高级的修士、巫师们入场了。
本来精神正常的金丹级以上的修士、萨玛和巫师是不屑于参加这类小打小闹的凡人厮杀的,这点战功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他们的战场一向都是在广阔的天空。
但是既然有秦九这样嗜血凶残、以杀人为乐的修士,也就有观虎这样屁股半炷香也坐不住、像水银一样好动的修士。双方的见面也就成为了必然。
九黎部这边在损失几队战力不俗的斥候之后,判断出对方有大修士入场,观虎就坐不住了,自告奋勇带着一队斥候迎了上去。
在潜伏四天后,放过了十几队战力羸弱的敌方斥候后。远远走来的一队斥候,对方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行迹,光天化日的走来,仿佛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
亥知道正主来了,他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然后悄悄地拉上了硬弩的弓弦。
亥的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呼吸声,听上去似是一头巨兽在缓缓地呼吸。他讶然转头,见观虎微闭双眼,正自深深吸气,又徐徐吐出。
随后,观虎拍拍亥的脑袋,笑一笑,从肩上拿起拳头大小的铁锤,迎风一晃,铁锤瞬间已变成一把柄长四尺,锤面阔如车盖的巨锤!
巨锤形状古拙,锤柄碗口粗细,隐隐可见锤柄和锤身之上处处铭着暗纹。
观虎右手轻轻握住巨锤锤柄,月色下,徐徐道:“师父当初赐我此锤,名‘萧瑟’,说此锤铸成五百年,重八百斤,无坚不摧,所以高处不胜寒。”
亥首次见到如此猛恶兵器,不禁愕然道:“虎哥,你这是……”
观虎站起,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在山石上,居高临下看着走进的那队斥候,说道:“兀那厮,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上次没分出个胜负就让你跑了!这次咱俩见个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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