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没钱当什么乱臣贼子 > 0562 怀念一个月六两银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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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随后给陈心坚说道,“前期募兵,少不了要用些钱财的。你和程雷响还不太一样,他在天津卫的时候,还有朝廷的粮饷补贴着。”

    “至于你,别说你是以招募选锋家丁为主,就算后期补了正经的兵额,宣府都不一定会给你多少钱粮。”

    “但好处也有,这支兵马完全不吃朝廷的粮饷,独立性也更强一些。”

    陈心坚对裴千户的财力十分有底,老实等着他的安排。

    就听裴元很干脆的说道,“前期可以比照程雷响的例子,先给你两万两。后期养兵用到银子的话,再按时给你拨付。”

    陈心坚大喜,连忙道,“属下必定不负千户所望。”

    裴元现在除了自己那六万两,还把千户所的账簿和那几万两积蓄,全都弄到灯市口老宅了。

    除此之外,就是帮朱厚照找儿子时,从南方各指挥使那里弄到的十七万两。

    那十七万两银子,裴元之前的时候,让陈心坚从王敞那里拿了七万两,围绕和司钥库奏折相关的七大税关,开始收购大明宝钞。

    如今已经进入十月,距离“司钥库奏折事件”不足一月了。

    以现在的时间节点,派往七地的人手已经加速完成了对大明宝钞的收购,现在正火速将那些“废纸”往京城运。

    等到“司钥库奏折事件”发生后,大明宝钞就能再次用来缴纳运河上的商税。

    这也是大明宝钞在废弃了两年多之后的首次、也是最后一次重启。

    等到经历了初期的价格撮合试探后,因为裴元疯狂收购带来的大明宝钞流动性枯竭,将会让宝钞的兑换价格,迅速接近正德五年的官方指导价。

    也就是一贯宝钞折抵两文钱。

    裴元之前派人四下收购大明宝钞的时代背景,是大明宝钞被废弃了两年,并且前途不明的情况下。

    宝钞的跌势难以遏制,主要的回收渠道又被断绝,基本上价格就真奔着废纸去了。

    可谁又敢想,再过一阵子,这些“废纸”就又能交税了呢?

    裴元虽然不知道手下们收购宝钞的具体价格,但是一文钱的兑换均价,也应该在十几贯宝钞到几十贯宝钞之间。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打算大肆抛售的话,裴元那七万两银子,就算获利达不到几十倍,能够有个十几倍,几倍也足以赚麻了。

    但是以裴元手中的宝钞体量,如果真要这么干,就会彻底把宝钞市场打崩了。

    一旦大明宝钞崩盘,货币价值被白银裹挟,朝廷就彻底的失去财权了,整个国家都将被溢价的白银剥削。

    这是裴元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

    和王琼以及王守仁这两个老六合作,以一条鞭法绑定大明宝钞,是裴元试图对大明做出的最重要革新。

    只要这个法子能够成功,朝廷就能摆脱白银集团的控制,通过大明宝钞掌握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且大明宝钞作为流通货币的话,百姓不用分摊白银从挖掘熔炼到运输、交易到百姓手中的额外价值,负担将会大大的降低。

    有了这些强大的人力物力,大明可以发挥出横扫内外的力量。

    与这伟大愿景相比,裴元还是愿意赌一把的。

    而且只要裴元不抛售,甚至慢慢小笔出货的话,宝钞的价格说不定就会在正德五年官方指导价的基础上出现倒挂。

    以这个币值作为衡量的话,裴元手中的宝钞的纸面价格,将会达到惊人的上百万两。

    不敢想啊不敢想。

    裴元摇头,这踏马的,去年才刚在淮安赚了九十多万两,这又要到手一百多万两。

    怎么感觉一点都不踏实呢。

    说起来,真怀念当初一个月六两银子,被债主追赶的时候啊。

    那夕阳下的奔跑,是我逝去的青春。

    旋即,裴元又想到了王敞那里还有十万两蓄势待发,正准备收购永乐通宝再去日本搞一波的事情。

    日本现在正在热炒的永乐通宝,虽然远远还没有炒到最高点,但裴元已经等不及了。

    他打算趁着倭国使团在京的时候,尽快寻找合适的倭国内鬼,来一波永乐通宝攻势,全力收割倭国的财富,争取一举把那边的统治体系拉崩。

    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从中渔利的其他机会。

    这头道韭菜再不割,就不香了。

    而且用永乐通宝换回来的是踏踏实实的白银,只有手中有了足够的白银储备,那裴元面对南方白银集团的反扑,就有更大的余力了。

    陈心坚见裴千户说着说着,先是若有所思,接着露出迷之微笑,一时也有些无语。

    好在陈心坚素来懂事,好一会儿等到裴元回过神来,才主动提了之前的话头。

    “那卑职是去找张松领银子,还是……”

    裴元回过神,说道,“你去找小夫人拿银子吧。这件事倒也不急,过些日子我正好也要去山东肃清德藩,你和我一起南下就行。”

    陈心坚心中一跳,想起刚才说起东昌府时,裴元让他不必顾忌德藩的事情。

    心道,莫非那件事要发动了?

    只是陈心坚仍旧不觉得,那种程度的谣言,对德藩会有什么效果。

    两人又闲聊片刻,就听有锦衣卫来回报,“千户,贡院开了。”

    “哦?”裴元精神一振,向外一看,果然天色已经渐黑。

    裴元看了陈心坚一眼,莫名感怀道,“鱼跃龙门的机会就在眼前,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记得本千户的情分。”

    又道,“且等等看吧。”

    裴元又和陈心坚提了提,该如何装备兴和千户所这支半私军的事情。

    朝廷和宣府的支援,是指望不上了。

    陈心坚一开始计划找些门路,从湖广或者广东购买一些好用兵器。湖广和广东都是重要的炼铁产地,其中以广东为最。

    广东的铁锅一直以来是向阿拉伯商人出口的硬通货。除此之外,向鞑靼走私的时候,铁锅也是很紧俏的商品。

    铁锅的铸造难度,可比兵器要难好几个量级。能卖铁锅,自然就能卖其他的铁器,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不过裴元给出了别的意见。

    “之前的时候,朝廷为了平定霸州军,向参战的边军和京军敞开了供应粮饷兵备。”

    “现在叛乱平定,许多京军又要被借调去各个衙门当差或者去营造寺庙。他们手中的装备,大多就会被各个卫的大小武官倒卖。”

    “可以先从京营这边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低价买一批。”

    陈心坚想了想,说道,“属下在京营中没什么门路,等会儿我去看看云不闲的伤势有没有反复,顺便去问问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陈心坚已经能察觉到,裴元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了。

    他知道裴元是为了那些举子们事情,当即便不再多话,静静地出去掌了灯进来。

    过了一会儿,有锦衣卫来报,“千户,有唐皋、黄初、蔡昂三位举子考完,听说千户正在寺中料理公务,特地前来答谢。”

    裴元刚露出些笑意,随即又想了想,这三人本就借住在智化寺里,又是被自己尽力带入京中赶考的,欠了自己不小的情分。

    如今考完了,过来打个招呼,倒也是应有之义。

    裴元的神色平静下来,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陈心坚在旁注视着裴元的神色,知道他在意的是那些花费了不小精力的山东举子。

    他怕裴元失望,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千户,有些时候他们糊涂,也不必当真,关键时候也可以推一把。”

    裴元轻轻点头。

    人性怎么能经得住考验?

    这些人走上仕途成为文官后,和自己这锦衣卫武官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过往,必然就会成为他们的黑历史。

    就算再坚定的人,面对身份上的认同,也难免会动摇。

    自己这样的实用主义者,确实不该天真的期待太多。

    不一会儿,唐皋等三人进来。

    或许是刚出考场没多久的缘故,三人虽然颇有些倦容,但都兴奋不减,上前和裴元见礼时,也能看出眉间喜色。

    裴元知道这三人的本事,提前笑着恭贺道,“看来,这次各位发挥的都还不错。可见裴某还是有点眼光的,有幸能携三位人杰入京。”

    三人且笑且谦虚道,“不敢得千户谬赞。”

    裴元顺势邀请道,“我已经让人备下酒水,等会儿为三位同贺。”

    这三个虽然不是什么留名青史人才,但是既然名位高,多少还是有点拉拢价值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三个都是要进翰林院的,平日里也就是能写写词,修修史,等到他们能发挥作用的时候,裴元那时基本上已经大局已定了。

    嗯,倒是可以让他们监督修史,免得那些聪明人趁机在史书里黑自己。

    想到这三人能派上用场,裴元的邀请又真诚了几分。

    三人这次考的确实不错,他们对望一眼,想着已经在裴千户这里得了不少帮助了,倒也没必要刻意生分什么,便都道,“那就叨扰千户了。且等我们回去沐浴更衣,再来参加宴席。”

    裴元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仔细观察了下。

    他们在贡院里关了些日子,确实有些憔悴邋遢。也确实需要好好洗个澡,替换身上的衣服了。

    裴元听着话,若有所思间,神色好了些许。

    等三人离开了,陈心坚立刻在旁道,“那些举子虽然安排在智化寺附近,与三人回来的时间相差无几,但与住在智化寺里的三人,终究有些不同。”

    “或许是沐浴更衣了再来,也未可知。”

    裴元点点头,又等了片刻。

    正在裴元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忽又锦衣卫进来回报,“回禀千户,前番那些山东举子联袂来求见千户,说是千户在考前就许了为他们摆酒设宴。”

    裴元听了,心头阴云尽散。

    他当即问道,“来了几人?”

    那锦衣卫答道,“前番来过的那十来人,好像都过来了。”

    陈心坚适时的在旁说道,“千户,那卑职就去让人摆上宴席了。”

    裴元欢喜道,“好!”

    说着,想起陈心坚之前的提醒,在座椅上回头,看了看背后的那画。

    画是当世名家锦衣卫指挥使吕纪所绘,上面裴元居中,左右各有举子欢快畅饮。

    裴元看了片刻,平静道,“酒席还是设在那个佛堂吧,让人把这画挂过去,且供他们欣赏。”

    一个合格的政治依附,不但要有紧密的情谊,还要明确绑定彼此的关系。

    当年的“甲申十人众”出现在同一幅画里,可不是什么多此一举的事情。

    陈心坚闻言,立刻让人安排。

    正好又有锦衣卫回禀,说是霍韬、田赋也过来了。

    裴元对这两个没什么意外,就算来的迟些,也知道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毕竟参与了太多事情的二人,已经没法跳船了。

    裴元见时间不早,也没太多单独交谈的机会,索性就让他们一起,也前往那佛堂赴宴。

    裴元想了一会儿,又对手下吩咐道,“去替我把大都宪李士实请过来。”

    这会儿把诸事安排下去的陈心坚也正好回来,闻言有些惊讶道,“现在吗?”

    陈心坚又小心翼翼的对裴元提醒道,“堂堂大七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对这些举子们可是很有吸引力的。千户切莫为宁王做了嫁衣。”

    裴元摇头道,“等这些人过了殿试,就该考虑去各部观政的事情了。我有心让他们都去都察院,这件事没有李士实的点头不行。”

    “这会儿正好让李士实照个面,他和吏部天官杨一清最近走得近,索性一块交代给他了。”

    “至于宁王那边,李士实应该知道分寸,不会为了这几个进士就得罪我。再说,我安排几个进士怎么了?”

    这话要是文官势力的几位大佬这么说,一点也不违和。

    以裴千户锦衣卫的身份说出来,就多少有点怪怪的。

    好在陈心坚也对裴元信心十足,便道,“那卑职亲自去大都宪那里请人。”

    不一会儿有锦衣卫进来,小心翼翼的从裴元背后的墙上,取了那幅锦衣卫指挥使吕纪所绘的名画出去。

    裴元刻意又等了片刻,才向上次吃晚餐的那间佛堂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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