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hu.la
吴忠身披蓑笠撑着一艘乌蓬小船缓缓驶出墨阳城港口。此时正是第一场春雨的好时节,也是赵以孚准备去赶考的日子。
他坐在那狭窄的船舱中看着外头烟雨朦胧的光景,依依在旁边自己的食盆里面吃鱼吃得香,他整个人都有点文艺起来了呢。
这时吴忠在外面边摇橹边道:“二少爷,这次赶考路上咱们可得小心些,虽然如今这湖面上风浪不大,但这两天我在码头打探消息,听说湖中的水匪近来十分猖獗。”
赵以孚闻言笑道:“或许正要寻我等家人,只可惜他们哪知道神鹤山庄已经搬迁到了墨山以北,不复在这仙人湖中。”
吴忠冷哼一声道:“若是神鹤山庄还在湖中,哪里轮得到这些水匪猖獗?”
赵以孚见状颇为意外,他问:“吴叔,那日攻伐后陵县时我见大家对水匪切口都颇为熟悉,这是何故?”
那天给赵以孚的触动还是,太专业了!
吴忠笑道:“自然是因为我等庄众在成年之后都会与那些水匪有所接触。”
“而若非我神鹤山庄支持,那支水匪也根本不可能站得稳脚跟。”
赵以孚听了默默点头,看起来以前那支水匪根本就是神鹤山庄的‘黑手套’,顺便还培养一下庄众的战斗力。
只是那叫贺渎的水匪头子有了更好的选择,这才一朝翻脸。
听到这里,赵以孚站起身来走入船篷外那密织的雨幕中,忽然道:“吴叔,你说若是我没有为家里找到这些出路,神鹤山庄最后会怎么样?”
吴忠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下没有回答。
可能是他觉得这回答不够礼貌吧。
赵以孚则是早就有了答案。
他那老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若是没有白道出路,那么必然会选择彻底投身黑道。
一切只是为了生存罢了。
赵以孚定了定神。
忽然间水面上有一艘画舫缓缓靠近。
在那画舫上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竟似与这密织春雨隐隐相合,如同天地之声回荡不绝。
赵以孚听了听,觉得挺没意思的,然后就回船篷里坐着了。
嗯,他不通音律,再好的雅乐在他这里也是鸡同鸭讲。
片刻之后~
“哈哈哈哈……”
湖面上忽然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
赵以孚掀开幕布看了眼,还是那艘船。
他奇怪地对吴忠道:“吴叔,那艘船是怎么回事?”
吴忠脸色难看有些迟疑地说:“恐怕是故意引起少爷的注意,按照江湖规矩,对方既然已经出声相邀,少爷当现身一叙。”
赵以孚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江湖人,我是读书人。不管他,莫要耽搁了赶考。”
吴忠闻言立刻应了,然后奋力摇橹加速驶离。
他心头少爷的科举永远是第一位,于是不再多言加速划船。
可是那艘大船上的人似乎不愿意放过他们,一人忽然从那大船上凌空飞跃而至,眼看就要落到船头。
吴忠见状大怒:“何方恶客不请自来!”
话音落下,这位暴躁的家丁已经双爪如电一同插了过去。
那人轻咦一声,随后手中握着的那一柄长刀向下方一削,旨在逼退吴忠双手。
然而吴忠最近修为涨得有些快,再加上作战经验丰富,看那刀锋不疾竟然伸手要去抓……
果然,练了鹤爪功的人都有这个通病,那就是看到什么都想用手去抓。
吴忠抓住了刀锋,便要双手使劲将之拽下水去。
谁知道那人也是内力不凡,长刀下压内力一震,就挣脱了吴忠的双爪而后又借力倒飞着回到了那艘画舫上。
此时画舫已经趁此机会靠近了赵以孚的小船,吴忠怒气冲冲地说:“究竟是何人造次,冒犯我家少爷。”
那持刀客站在画舫船头朗声道:“某家项无影,人称无影狂刀是也。”
“今奉公子令,在此等候贵客,请贵客随某岸上一叙。”
赵以孚终于不在船篷里呆着了。
他走出来抬头看了看画舫上的人,问:“请问这位项壮士,贵家公子姓甚名谁,又是什么功名在身?”
他表现得很书生。
项无影淡淡道:“公子自然尊贵无比,还请客人移步。”
赵以孚闻言轻蔑一笑道:“闹了半天竟然是江湖莽夫?”
“若是如此,就恕小生无暇去见你那什么公子了。”
就很嘲讽。
然而没办法,谁让他是个秀才呢?
那项无影大怒道:“某家好生邀请,你这书生竟然不识好歹!”
“给我撞上去!”
这竟然发狠,下令舵手碾上赵以孚的小船。
赵以孚见状‘哈哈’一笑道:“这世间便是多有汝等恶徒才使得世道不靖。”
然后脚下稍稍用力,他的小船就一下子窜了出去。
壬水八式有控水之能。
但只是如此又如何能令赵以孚出气?
他只是短暂寻思,就伸手在船沿捏了一把。
那船沿木头就像是豆腐一般被他给轻松掰下了一小块。
而在这一小块木头中,赵以孚两指一搓就搓出了一根木楔子。
这木楔于指尖一转,便落入了中指与十指之间。
就见他屈指一弹……
那木楔便如同炮弹一般激射了出去。
这便是灵虚指劲的一种运用,或可称为‘灵虚弹指’。
木楔被他指劲加持激射出去,那船头的项无影本能地将身侧大刀横在胸前。
“锵!”
他持刀右手的虎口当场震裂流血不止,半边身子更是剧烈震颤一时麻痹动弹不得。
而被他挡在胸前的刀锋则是瞬间炸碎。
若非赵以孚所用木楔本身材质所限也一并碎了,若是以钢丸弹指,这项无影估计此时已经身死。
饶是如此,项无影此时也是有种从鬼门关前逛了一圈回来的感觉。
他艰难地扭头看向小船上的身影,恰见赵以孚平淡地扫过他一眼而后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前方。
随之小舟于风雨中快速行舟,渐渐远去。
项无影艰难地一叹,他低头看着自己虎口的震伤,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他喃喃道:“赵家二子,秀才功名?”
“不,这分明是绝世之姿!”
这么年轻的绝世高手,让项无影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对于所有与神鹤山庄为敌的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估计赵以孚自己也没想到,他今日随意击溃的一个人会暴露他此时的实力。
从今日起,整个南湖行省将开始流传‘神鹤山庄二少爷’的名头。
当然,因为此时还没有什么太过响亮的战绩,这个名头也只是在小范围传播。
不过赵以孚就算知道了对此也不甚在意。
他就不信对方还真能动用超凡实力来对付他?
赵以孚此时注意力完全被眼前水景所迷。
此时已经是中午,春雨渐歇,但依旧似乎有一层迷蒙雾霭遮罩眼前。
而经过一个上午的行舟,他们也已经接近仙人湖南岸。
只见此时南岸处有数不清的烟柱袅袅升起,米饭香味弥漫扑鼻,好一副江南水乡的繁荣景象。
小船慢慢靠岸,这里还不是南湖省城。
南湖省城是一座比墨阳城还要富庶的城市。
墨阳城是临近大江比邻仙人湖,有水路运输的优势在。
而南湖省城则是三面环水为南方水系重要枢纽之雁水的交汇处。
可以说是整个大徐南朝中部地区的重要水道枢纽。
同时又因为这城池扼守雁水入江之门户,故而又被叫做‘南雁门’,与北地雁门倒是交相呼应。
当然,此时赵以孚下船的渡口并非真正的‘南雁门’,而是属于其外围卫城的一部分。
赵以孚上岸之后,就与吴忠去了车马行租用车辆,这是准备立刻出城然后赶在日落之前到达省城。
行程是有些赶了,但他们其实已经错过了不少时间。
毕竟这次恩科还有十多天就要开始,早点到了省城也可以报名访友之类。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去拜访本次监考的南湖学政。
虽然说不一定有用,但过去混个脸熟,交上两篇文章让学政教授有点印象就是好事。
主仆二人换了马车再次上路。
原本以为这次一路上应当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可是没想到终究还是有人不想让赵以孚这么轻松地过去。
当他们行到半途的时候,马车车轮忽然脱落。
如此马车于官道上抛锚,若是弃车步行的话恐怕就无法在入夜前赶到省城了。
吴忠为此也是烦恼,不由得问:“二少爷,这该怎么办?”
赵以孚看了看这掉落的车轮,便问:“此去省城还有多远?”
吴忠道:“还有三十里的路。”
赵以孚又回头往那渡口的方向道:“那回去呢?”
吴忠道:“刚行了十四五里路吧。”
赵以孚哈哈一笑道:“那有什么可说的,我们原路返回即可。”
吴忠惊讶。
赵以孚则是说:“正好把马骑回去,让那该死的车马行赔钱。”
“居然租这等破烂马车给我们,当我们外乡人好欺负是吧。”
这思路让吴忠有些跟不上了,他问:“少爷,我们不是赶时间吗?”
赵以孚点头道:“是赶,但又没那么赶。”
“我其实一路上想过了,往届乡试各地学子都会提前到达省城,是为了尽可能地跑些关系,让省城学政心中留下自己印象。”
“毕竟乡试不像会试,各省学政的主观偏向还是能够对科举取士产生一定影响的。”
“但这次的恩科不同,这次考试对正经士子来说恐怕不是好事,那些学政教授也未必愿意在这次恩科中施恩。”
“故而我们游山玩水过去,别耽误了考期就行。”
吴忠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反驳不起来。
他最终只能认命地点点头,然后把马匹解开,牵着马与赵以孚一同原路返回。
……
然而赵以孚主仆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马车抛锚的不远处,管道旁有座供路人歇脚的石亭,而在这石亭中正有一名俊俏公子端着个小酒杯玩味地等候着什么。
他两侧各有一名高大武者侍立,若是赵以孚在的话恐怕立刻就能确定其中一人就是他在湖中遇到过的项无影。
那项无影踟蹰片刻道:“公子,那赵以孚绝非善类,当小心应对啊。”
那公子淡淡道:“我知道,若是简单货色又如何能够破解钟馗上神像夺走我的请神图?”
项无影道:“只是我等与那赵家二少是敌非友,公子何必一定要与他接触呢?”
反正项无影自己是不想再与那赵以孚接触了。
那种将他这个江湖一流好手视作蝼蚁的眼神令他内心触动十分难受。
公子笑道:“什么是敌?什么是友?”
“唯有见过了,才能分辨出是敌是友。”
然而就在此时,侍立于公子另一侧的武者淡淡说:“只是我看这次公子的邀请又要落空了,他们至今未来,恐怕有所变故。”
公子目光幽幽抿嘴不语,而旁人也就不敢出声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一探子回报道:“启禀贵人,属下沿路寻去只发现了一处废弃的马车箱,周围并未见着人影。”
那公子闻言立刻将手中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随后叹道:“可惜了这壶美酒,本想招待客人,怎奈缘分未到。”
项无影道:“属下立刻着人去寻。”
那公子摇头道:“对方显然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了,你们让人守着城门就好,他要去省城赶考就必入城中。”
这公子说得潇洒,可其实眼中似有挫败之感。
显然赵以孚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选手令他十分难受。
……
在客栈好好睡了一晚的赵以孚再次出发,这一回他也没有再租马车了,而是选择步行前往。
反正他脚程快的,五十里路还是官道,朝发夕至足够了。
而且这次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情况,他太太平平地入了城。
只是在入城的时候赵以孚感受到了一些窥伺的目光。
他如今感应十分敏锐,自知是不会错的。
当然他也没有过多在意这些,进城之后他便与吴忠去找落脚的客栈酒楼。
然而令他意外的事情再次发生。
“客官,小店已经为您预留上房……”
赵以孚闻言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吴忠有些疑惑地问:“二少爷,谁给我们订了房间,还将押金都交了?”
“还有,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住这里的?”
赵以孚道:“或许他们为我在整个省城的客栈都订了间房吧。”
他撇撇嘴说:“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咱们不上这个当。”
吴忠深以为然,只是现在他们住处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而如今时间也已经晚了,若是找租房也已经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