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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任务进行到第3次轨道,准备再入轨道的时候,水星控制中心内,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房间里满是灰色控制台,屏幕上闪烁着绿色的数字和曲线图。林燃站在中央,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双手叉腰,用冷静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乔,热盾的数据怎么样了?”
工作人员身着白色短袖衬衫,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目光在仪表盘和彼此之间快速切换。
乔·史密斯坐在控制台前,眉头紧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上的数据流缓慢滑动。
“主任,警报还在闪烁,但我们对比了遥测数据,可能是开关出了问题。热盾本身应该没问题。”受到连续工作数小时的影响,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林燃这下更加放松了,点了点头,转向通信员斯科特·卡彭特:
“斯科特,告诉格伦,我们认为热盾是安全的,但让他保留减速包,以防万一。”
卡彭特调整了一下耳机,凑近麦克风,声音平稳而清晰。
不平稳没办法,对于他这个职位来说,哪怕飞船下一秒就要爆炸,前一秒也得冷静的安慰宇航员把遗言给说了。
“友谊7号,这里是水星控制中心。我们分析了数据,热盾应该没问题,但请在再入时保留减速包,以防万一。完毕。”
几秒钟后,扬声器里传来约翰·格伦的声音,显然热盾没有问题的好消息让他心情要好上不少:
“水星控制中心,友谊7号收到。保留减速包,明白。完毕。”
控制中心的工程师们略微放松了一些,但紧张的气氛并未消散。
任务进行到凌晨四点半后,约翰·格伦坐在狭小的太空舱内,身体被安全带紧紧固定在座椅上。舱内的仪表盘灯光微弱地闪烁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透过前方的小窗,他能看到地球那模糊的蓝色。
这个时代的宇航服因为电池技术落后,导致功能也有限,温度控制系统有些孱弱,所以内部出现闷热的情况,汗水顺着约翰·格伦额头滑下,但他依然保持着专注。
“开始减速。”约翰·格伦轻声说给自己听。
手指则熟练地按下按钮。
三个减速火箭依次点火,舱体微微震动,太空舱开始减速,准备冲入大气层。
窗外,黑暗的太空逐渐被一抹橙红色的光芒取代,那是再入时与大气摩擦产生的火光。
控制中心内,大家的目光则都死死锁定在轨道图和速度读数上。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在拉长对时间的感受。
也就林燃知道这次会成功,但出于对自己已经改变了这么多“历史”,万一这次也被改变了怎么办的考虑,林燃的手略微有些用力的捏在椅子的扶手上。
“减速火箭点火,速度在下降。”史密斯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语气开始轻松起来。
“很好,保持监控。”林燃简短地回应,他的眼神依然盯着屏幕。
突然,格伦的声音通过无线电刺破了控制室的安静:“水星控制中心,我看到减速包的大块碎片脱落了!外面真是个火球!”
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惊讶与微弱的恐惧。
房间内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林燃扫了眼数据,然后说:“应该是减速包在烧蚀,热盾能撑住。
乔,注意观察,卡彭特,和他说,保持冷静!热盾会保护他的,让他继续监控。”
卡彭特立刻对着麦克风喊道:“友谊7号,保持冷静,热盾会保护你的。继续报告情况。完毕。”
格伦的声音再度传来,略显急促但仍努力保持镇定:“明白,我在看着。能让教授和我说两句吗?”
NASA的主任有很多,但教授只有一位。
卡彭特摘下耳机,扭头道:“主任,格伦希望和你说两句。”
林燃点头,走向卡彭特的位置,然后接过耳机,大声说:“格伦,记得我和你说的吗!”
约翰·格伦道:“记得,教授。”
“好,我现在告诉你,温度在上升,但在可控范围内,你记得在模拟舱进行的手工操作,做好返回的准备,完毕。”
林燃没有再听约翰·格伦说什么,把耳机递给卡彭特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
控制中心的人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房间里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任务进行到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友谊7号以惊人的速度冲破云层,最终在北大西洋上溅起巨大的水花。海面被激起的白浪翻滚,太空舱在水面上摇晃了几下,随后缓缓稳定下来。
舱内,格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解开安全带,感到一阵轻松。他透过小窗望去,海水拍打着舱壁,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降落在了预定着陆区,他只知道这里是北大西洋没错。
片刻后,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架海军直升机悬停在上空,旋翼掀起风浪。救援人员迅速放下绳索,准备将太空舱吊起。格伦打开舱门,一股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他眯起眼睛:“教授,我做到了。”
“着陆确认!”史密斯从控制台前抬起头,大声喊道。话音未落,控制中心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
林燃起身鼓掌,整个控制中心都开始跟着鼓掌。
“干得好,伙计们!”林燃高声说道,声音中却没有多少激动:“格伦安全着陆了!”
卡彭特摘下耳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微笑着自言自语道:“他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任务结束后的上午十点,卡纳维拉尔角的新闻发布厅人头攒动,记者们举着相机,腿上摆着笔记本。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香烟的味道。
会场中央的讲台上摆放着麦克风,背景是NASA的标志,蓝白相间的色调。
之前卡纳维拉尔角的记者也很多,但都是以外国记者为主,外国媒体的记者数量要多于阿美莉卡本土记者的数量。
这是因为NASA不断失败,没有阿美莉卡人会喜欢看这种新闻。
阿美莉卡媒体对于NASA的新闻也大多秉持着有这件事,我得报道的态度,压根谈不上什么积极性。
除非能挖出什么猛料。
而外国媒体喜欢报道啊,谁不喜欢看乐子啊。
尤其英格兰和德意志的媒体。
当时泰晤士报就发明了“Flopnik”来嘲讽阿美莉卡,Flop(失败)和苏俄成功发射的卫星“斯普特尼克”(Sputnik)的合并。
德意志的真理报则用“Kaputnik”,Kaputt是德语中的“坏了、完蛋”。
随着去年NASA接连两次成功,无论是成功硬着陆登月还是后续的载人飞行,都让阿美莉卡人士气大振,大家意识到NASA换人之后确实截然不同了。
这也导致卡纳维拉尔角有越来越多的阿美莉卡记者被派到这里来。
NASA局长詹姆斯·韦伯站在台上,西装笔挺,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今天是阿美莉卡航天史上的伟大一天。”韦伯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遍全场,“约翰·格伦的勇气和NASA团队的努力,让我们实现了首次阿美莉卡人轨道飞行的壮举。这不仅是技术的胜利,更是自由精神的胜利。”
约翰·格伦人没来,照片来了,刚从大西洋捞起来,还在航母上接受治疗呢。
事后的采访环节中,在众多记者看来,和林燃比起来,詹姆斯·韦伯这样的老牌官僚实在太过于无趣了。
因此压根没有多少记者问他问题,大部分的问题都抛给了林燃。
“教授,我想请问你,你在之前有说过,你只会给NASA带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我们很清楚的看到,这次你又做到了,我想请问你是如何帮助NASA实现如此大转变的呢?”
问这话的是珍妮,珍妮都快成林燃的御用记者了。
上次诺贝尔和平奖颁奖典礼结束后,珍妮在纽约时报上发表了围绕林燃的长篇纪实报道后备受好评。
不仅让阿美莉卡人对林燃有了更直观的印象,也连带着让林燃在全球范围内都更加知名。
过去在阿美莉卡谈到华裔,大家提起的一般是黄柳霜,李小龙之前的好莱坞华裔影星,但现在大家提起的都是林燃。
阿美莉卡民众也许不知道黄柳霜的英文名是安娜,但一定非常清楚林燃的英文名伦道夫。
林燃听到珍妮的提问后笑道:“这个问题我之前回答过很多次,NASA有着全球最优秀的航天工程师,阿美莉卡有着全球最优秀的一批航天企业,我们一起能够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过去NASA的失败是他们的整合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詹姆斯·韦伯局长和我,我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们一起把这点小小的问题解决后,NASA就走上了正轨。
也就是大家所看到的,一个接一个的成功。”
“林助理,你好,我是法新社的记者,首先恭喜你获得1961年的诺贝尔和平奖,最近根据德意志真理报的报道显示,你在日内瓦热线谈判的过程中,曾经受到苏俄方面要求,和科罗廖夫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会谈。
是否方便给我们透露你们的会谈内容呢?”
显然因为参与谈判的人手众多,这种事是很难瞒过外界的,从官员到下面的工作人员再到各国内部,大家都会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把消息放出来。
尽管对阿美莉卡而言,因为这是林登·约翰逊导致的情况,所以他们能尽量保密,但苏俄可不会给你保密。
也许科罗廖夫想着慢慢等,林燃还年轻,早晚会看破阿美莉卡虚伪表面下的邪恶本质而奔向他们的阵营。
但架不住其他人会觉得要逼一逼林燃,通过各种方式营造一种对他不友好的氛围。
麦卡锡虽然已经离开,但它的土壤还在呢。
现在的阿美莉卡还没被批判主义学派进行指导,驴党具体操盘进行大规模改造,把土壤彻底给污染掉。
林燃听后说:“抱歉,现在是NASA的新闻发布会,而不是我个人的新闻发布会。
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可以告诉你,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们讨论了一些数学问题,大概是因为他见识过人类智慧的极限,这次又想见识一下,所以来找我。”
林燃很巧妙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同时更是狠狠自夸了一番。
在座记者们因为阵营的不同,对于这个回答也有不同的反应。
发出轻笑的都属于对林燃友好的,拿笔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不仅记录林燃的原话,同时也记录他们的想法,这种就属于是想要搞个大新闻出来。
“教授,你完全可以不去理会这种明显带有恶意的问题,他们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把这件事做实,不断营造出你和苏俄关系密切,营造出科罗廖夫很欣赏你,你因为华人的身份,对华国文化的推崇,而早晚会投向苏俄阵营的一种假象。”
珍妮提醒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林燃和她在沙滩上散步,这里叫可可滩,是离卡拉维拉尔角最近的城市,基本上这里全是航天有关的工作人员,或者是一些配套的基础服务设施,像饭店、药店之类的。
“好吧,其实我回应不回应别有用心的人都会这么做。
我能做的只有通过成绩来回击他们。”林燃无奈道。
说白了这背后的本质仅仅因为他是华人。
如果他是白人的话,这些风言风语绝对不会有半句。
在当下环境下,一个华人带领着NASA走向一个又一个成功,在太空竞赛中快速拉近和苏俄之间的距离。
这对很多白人至上者来说,还不如输了呢。
六十年后尚且会有红脖子诞生的土壤,六十年前这样的现象就更明显了。
“教授,你说的没错,确实不管你说什么都有人会这样做。
我已经在让赫斯特旗下的媒体都帮你造势,把你打造成这个时代阿美莉卡梦的代表。”
珍妮担心从欧洲来的华裔会不清楚阿美莉卡梦是什么,她仔细解释道:“虽然现在电视会把阿美莉卡梦渲染成拥有带白篱笆的别墅,有着大花园就是阿美莉卡梦的象征。
会把詹姆斯·特拉斯洛·亚当斯在《阿美莉卡史诗》里对阿美莉卡梦的话:‘在这片土地上,每个人都能根据自己的能力或成就,过上更美好、更富裕、更充实的生活,而不受出身或阶级的限制。’当成是阿美莉卡梦。
但在我看来,这些都只是一部分,是在托马斯·杰斐逊总统独立宣言中摘取出来的一部分。”
林燃听完后问:“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在我印象里独立宣言好像是这样说的吧。”
他其实不过是在哥伦比亚大学内无意间看到过杰斐逊雕像下面的话,照相机般的记忆就牢牢记在大脑里。
珍妮眼睛眯起,顺势挽上林燃的手臂:“你在航天和数学领域的才能是如此出众,以至于我都快要忘了你还是潜在的哲学大师。
没错,但阿美莉卡梦的核心再往前追溯,追溯到清教徒们乘坐五月花号来新英格兰,希望建立山巅之城。
它的核心不单单只有追求美好生活,不分高低贵贱。
还有更实质的内核就是开疆扩土,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阿美莉卡。
教授,你在每一个方面都符合阿美莉卡梦的定义。
你这可是在为阿美莉卡开拓宇宙中的疆域。
整个阿美莉卡还有比你更符合这一标准的人吗?”
珍妮挥舞了一下拳头:“教授,你放心,赫斯特集团最擅长进行舆论宣传了。
你就等着被打造成新时代阿美莉卡梦的代表吧。
有了这个身份后,象党再想给你使什么绊子可就没那么容易。”
这其实也是珍妮的良苦用心,作为大家族出身的女性,还是从事新闻行业的,对于过去像奥本海默这类科学家的遭遇再清楚不过了。
在她看来,打造光环显得很有必要。
“多谢。”林燃能感受到对方的良苦用心,他很清楚华人身份不代表就一定有事。
以吴健雄为例,她是曼哈顿工程的唯一华人,参与了铀同位素分离技术的开发、盖革计数器的改进和解决汉福德B反应堆的氙中毒问题。这些可以说都是核心。
但她不但参与其中,还获得了高度的安全许可,而且在事后麦卡锡时期没有受到任何调查。
在林燃看来,自己的问题是和科罗廖夫交往密切,在情感上有同情华国的倾向。
他觉得珍妮是想通过帮自己塑造阿美莉卡梦这样的形象,来和这些问题形成一个抵消。
当珍妮挽上自己胳膊的时候,林燃这才觉得很多时候五感太敏锐也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老是容易心猿意马。
“教授,晚上你打算招待我去哪里吃饭?”珍妮问。
对林燃而言,载人航天成功后,这算是小的休假时间了。
林燃说:“晚上我约了约翰·摩根,抱歉不能陪你了。”
“约翰·摩根?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多一个人和你们一起吃饭的。”珍妮眯起眼睛就知道这是哪号人物了。
林燃说:“好吧,到时候我可能要发火,只要你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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