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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华奎一通胡乱攀咬，削楚藩的罪状是足够了。不过，年节将近，这个时候削藩貌似有点不通人情了。
什么事那都要讲个初一十五，过年的时候削藩的确不好。
不说别的，过个年都搞得楚藩哭声震天，这是盛世还是乱世呢？
万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过了年再削藩。
不过，这削藩前的准备还是可以做一做了。
这天一大早辰时许，他便命人将礼部左侍郎兼司经局洗马吴道南招至御书房中。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将朱华奎的供词递了过去。
吴道南接过贡词细细一看，那都不由得漏出一丝震惊之色。
楚藩宗室竟然如此不堪！
万岁爷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楚藩之事让我去处置？
这会儿尚书吕大人还在养伤呢。
吕大人还就是被楚藩宗室给打伤的。
这楚藩宗室着实太不像话了。
问题，该怎么处置呢？
他细细想了想，这才小心问道：“万岁爷，您觉得这楚藩该如何处置？”
那当然是削藩！
万历郑重道：“这些藩王宗室，太不像话了，朕决意削了楚藩，以儆效尤。
你根据这份供词编一期邸报，把楚藩所犯的罪行公之于众。
还有，楚藩叛乱，真假楚王案，楚王世子朱英燿弑父案，你都一并写进去。”
削藩！
万岁爷这意思是让我把楚藩写得非削不可。
吴道南闻言，满脸凝重的点头道：“微臣明白。”
万历又细细叮嘱道：“此事先不要声张，你自己一个人把文章全做了，不要假他人之手。”
啊？
这下一期邸报过几天就要发了啊。
我一个人做这么多文章，还要刊印，恐怕来不及了。
吴道南闻言，小心道：“万岁爷，微臣斗胆，如果所有文章都要微臣一个人做，下一期恐怕发不了。”
这个倒是没这么急。
万历微微摇了摇头，又琢磨了一阵，随即问道：“这一期明年正月二十刊发，有没有问题？”
这还有一个多月呢，我自己一个人写倒也来得及。
吴道南连连点头道：“没有问题。”
那就行了。
万历又细细想了想，随即抬手一挥。
吴道南连忙拿着供词拱手躬身告退。
紧接着，万历又将骆思恭招了过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问道：“思恭，灯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唉，这事是真难查啊。
这次我是遇着对手了。
骆思恭颇有些羞愧道：“万岁爷恕罪，蒲州三大豪族余孽隐藏的太深，微臣还没找到他们的踪迹。”
蒲州三大豪族着实有几把刷子。
这帮家伙可是能改朝换代的势力。
万历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楚藩宗室有没有人做灯油生意？”
楚藩好像没有。
骆思恭颇有些古怪道：“万岁爷，这个属实有点奇怪，其他宗藩好像都在做灯油生意，唯有这楚藩，好像没人沾这生意。”
这个其实不奇怪。
沈一贯可是早就在楚藩安插亲信了。
楚藩等于是浙党的地盘。
那时候东林和浙党还势同水火呢，蒲州三大豪族余孽自然不会冒着暴露的危险去楚藩做这买卖。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又郑重道：“朕决意削了楚藩，明年正月二十就动手。
你先派一千密卫过去，暗中查探一下楚藩所有宗室的情况，到时候再配合着明面上的锦衣卫一把将楚藩抄个干净。”
这事倒是简单。
那些藩王宗室比起蒲州三大豪族来可差远了。
骆思恭连连拱手道：“微臣明白。”
万历又细细想了想，随即挥了挥手。
骆思恭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紧接着，万历又将陆绎招了过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问道：“这段时间抄家忙不忙，你手底下人手可还够？”
这会儿倒是不忙了。
陆绎闻言细细解释道：“万岁爷，现在我们也就剩下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没有抄了。
袁大人那边还是根据州府县分批审理的，微臣这边只需派一千人，带着一百艘水师快船一路抄过去就行了，一点不忙，微臣手底下人手也很充足。”
那就好。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郑重道：“你好好准备一下，明年正月二十我们得把楚藩削了。
思恭已经命人暗中去查楚藩宗室了，到时候得派多少人过去，你和他商量一下。
总之，正月二十当天抄家的锦衣卫一定要赶到楚藩，他们什么时候出发，你看着办。”
这又要削藩啊！
楚藩可不小。
陆绎闻言，连连点头道：“微臣明白。”
万历又细细想了想，随即挥了挥手。
陆绎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接下来他就没再招人前来觐见了。
小朱常洵看他安排完了，又忍不住问道：“父皇，这削藩要准备这么久吗，为什么要到明年正月二十才削呢？”
这个不是准备时间长短的问题。
万历细细想了想，这才耐心解释道：“这削藩并不需要准备这么长时间，这是个人情世故的问题。
民间有句话，叫凡事都要讲个初一十五，意思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不要去找别人麻烦，好歹让人家过了节再说。
楚藩宗室好歹是皇室宗亲，我们连年节都不让人家过，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人情世故？
当皇帝的还要讲人情世故吗？
小朱常洵颇有些不解道：“父皇，不是说帝王无情吗，我们为什么要讲人情世故？”
帝王无情？
谁跟你说的？
万历缓缓摇了摇头，随即耐心教导道：“这帝王无情的意思并不是说当皇帝的就一定要冷血无情。
这无情二字的意思是该无情的时候就无情，不是说让你做个没有丝毫感情的人。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亲情，你当上皇帝之后能对你母后不好吗？
如果你摆明了对你母后不好，哪怕你是当皇帝的，都会有人来骂你。”
我怎么可能对娘亲不好？
倒是你，听说奶奶被你给软禁了！
那不是你的母后吗？
小朱常洵细细想了想，还是小心问道：“父皇，儿臣斗胆，那你为什么要把奶奶关起来呢？儿臣还没见过奶奶呢。”
这就是你理解的帝王无情？！
若是别人这么问朕，朕非砍了他不可！
万历微微叹息一声，随即耐心解释道：“这就是帝王无情的真实含义。
帝王无情那就是该无情的时候就得无情，你不了解太后的为人，她权力欲太强了，老是想抢夺皇权，让父皇都听她的。
如果她有几分本事，能让大明走向盛世那也就罢了，问题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穷困匠户出身，只会听信谗言。
如果任她胡来，她能把大明卖了还给人家数钱，蒲州三大豪族和建奴可以说就是她养起来的。
东汉名臣蔡邕就有云，妇寺干政，祸害延绵。
所谓的妇寺就是指后宫和宦官。
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妇寺干政就是东汉灭亡的根本原因，东汉到了后期那就是太后干政，外戚嚣张跋扈，好几个皇帝都死得不明不白。
最后还出了个十常侍祸乱朝纲，东汉就这么亡了。
这就是教训，所以，父皇得收回皇权。
不过，父皇并没有摆明了对太后不好，外人还是不知道此事的，起码平民百姓不知道。
帝王无情那就是该无情的时候就无情，唐太宗李世民的故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当时唐太宗李世民和大哥建成、四弟元吉争夺皇位，发动玄武门之变，杀了建成和元吉。
后面，他又将高祖李渊软禁在后宫之中，这就叫该无情的时候就无情，皇权争夺那就是残酷无情。”
皇权争夺这么残酷无情的吗？
小朱常洵闻言，不由吓得缩着脖子道：“父皇，要是有人跟儿臣争夺皇权儿臣也要残酷无情吗？”
你小子，想的真多。
不过，这也是好事，要是一个当皇帝的什么都不想，那这个王朝十有八九要完。
万历缓缓点了点头，随即耐心教导道：“那当然，该无情的时候就要无情。
不过，父皇会尽量将你的兄弟都分封到大明两京十三省之外去。
而且，父皇也不会给他们留太多的人马，至少，父皇不会让他们手下人马强于京营、水师和边军中任何一支。
你今后一定要记住，牢牢掌控京营、水师和边军，这些都不要交给太子之外的儿子，更不要交给你的兄弟。
这样才能尽量避免皇权争夺，你知道吗？”
哦，原来你把大哥和二哥都封这么远是这个原因。
小朱常洵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陷入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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