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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闻言一颤,突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他怎么也想不到,父亲竟然全都知道了。“父、父亲……”他喉头发紧,声音细如蚊蝇。
国公爷重重一拍案几,震得茶具叮当作响,怒喝道,“孽障!还不从实招来!”
萧煜心头一紧,额间渗出细密汗珠。
“一百……一百五十万两。”他闭着眼睛说出这个让他噩梦不断的数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什么?!"国公爷猛地站起身,紫檀木椅被带地向后倒去,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他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胸口剧烈起伏着,“一万五十万两!”
空气骤然一静,只听“哇”的一声。
国公爷嘴唇颤抖着,喷出一口鲜血,那鲜红的血沫溅在青石地面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老爷!"国公夫人尖叫一声扑上前,却被国公爷一把推开。
整个前厅顿时乱作一团。
丫鬟婆子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忙,有的去拿帕子,温水,有的急着去请府医。
一个小厮慌不择路撞翻了墙边的架子,珍贵的青瓷花瓶"哗啦"摔得个粉碎,那小厮面如死灰,跪在地上连声告饶。
国公爷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手死死按着胸口烦躁地挥了挥手。
傅静安脸色惨白,手中帕子无声落地,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萧煜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根本不知道具体数额!
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心中暗忖,早知如此,说五十万两就好了!
他恶狠狠地瞪向傅静安,都是这个贱人害的!若不是她告密……早知今日,就该一纸休书打发了这祸害!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眼睛一亮,高声道,"父亲!"他猛地指向傅静安,“她放印子钱!”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下,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傅静安瞪大眼睛,红唇微张,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我没有……”她高声道,“萧郎,你为何血口喷人!”
"哦?"萧煜冷笑一声,强撑着直起被打得火辣辣的后背,目光阴鸷地扫向角落,“筝弦,你当真半点不知?"
墙角的瘦小丫鬟浑身一颤,求助似的看向傅静安。
国公爷缓缓直起身,抬手抹去唇边血迹,一步步走向傅静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如刀,一字一顿道,”从实招来。"
傅静安浑身发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妾身真的没有……"
“筝弦!"国公爷突然一声暴喝。
站在角落里的小丫鬟一抖,"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她瘦小的身体抖如筛糠,脸色比纸还白。
"老、老爷……“筝弦的声音细若游丝。
国公爷眼风一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立即走到角落,把筝弦拖上前来。
一个反剪住她的双臂,另一个"唰"地抽出三寸银针,寒光一闪,针尖已抵上她青白的指甲。
"说!"国公爷冷声道。
筝弦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看向傅静安,却只看见一个冷漠的侧脸,瞬间,绝望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就在银针即将刺入指甲缝的瞬间——“我说!我说!”筝弦崩溃地哭喊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筝弦断断续续地交代了全部:傅静安如何将嫁妆换成现银,如何诱骗城郊的农户签下高利贷,又如何威胁借贷人……
语毕,厅内静得可怕。
国公爷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袍,冷声道,"备轿,去敬文伯府。"
傅静安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跪爬着扑到国公爷脚边,发髻散乱,妆容尽花,"父亲!父亲开恩啊!妾身知错了……"
国公爷一脚踢开她,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傅静安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
医馆内,暑气蒸腾。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傅颖芝拭去额间细密的汗珠,将晒好的药材一一收进药柜。
蝉鸣声从院里的垂柳间断续传来,混着药香在闷热的空气中浮动。
她颈间那枚狼牙吊坠被汗水浸得发亮,在素白的颈间格外醒目。傅颖芝坐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狼牙上凹凸的纹路,心中暗忖,"不知殿下此刻是否平安顺遂......"
窗外日光正盛,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宋修远奉旨办差已有二十日有余,虽说偶有书信传回宁都,但字里行间总透着几分克制。
她突然萌生了绣个平安符的念头,当即寻来上好的云纹丝缎和五彩丝线。
针线穿梭的细响里,恍惚又见那人临行时的模样——玄色衣袂翻飞,以及木兰树下未尽的话语......
"嘶——"
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滴殷红落在雪白缎面上,晕开成小小的朱砂色。她正要擦拭,却听见院中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小姐!"琴心慌慌张张冲进来,脸颊跑得通红,“二小姐回府了!"
见傅颖芝仍望着染血的平安符出神,小丫头急得直跺脚,"国公爷和夫人的轿辇已经到了伯府正门!"
针线篓"哐当"翻倒,五彩丝线散落一地。
傅颖芝猛地起身,狼牙吊坠撞在锁骨上,传来微微的灼热感。这个时辰,二姐突然带着国公府的人上门。
她心头蓦地一紧,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
听闻国公爷亲临府邸,敬文伯慌忙整衣敛容,疾步向前院迎去。
甫一见面便练练作揖,赔笑道,“不知国公爷驾到,未能远迎,实在罪过……”
"少来这套!"国公爷一甩袖袍,声如洪钟,"我们国公府到底有何地方得罪你们伯府了,竟让你欲至我们于死地?"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敬文伯闻言一怔,目光茫然地在众人间游移,最终落在瑟缩于人群最后的傅静安身上。
见她鬓发散乱,满脸泪痕,浑身颤抖,不由得眉头深锁。
他强自压下不安,陪笑道,"国公爷此话从何说起?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国公爷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叠文书摔在石桌上,"你养的好女儿,私自放印子钱,你一点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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