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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在一些大人物关于未来的推演之中,自己占据着关键的一环之后,苏晨心情大好。他感觉外边的阳光此刻也更加晴朗了。
街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笑脸。
只不过正是因为这种感觉,所以当一张怎么看都不像是笑容,更像有着深仇大恨的脸出现在他视野之中,朝他看来时,就变得格外明显。
苏晨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对方。
那是宋集薪家的婢女,稚圭。
稚圭此时正咬牙切齿,看着苏晨,眼瞳中散发着浓郁的怨气!
小偷!
竟然敢偷我东西!
苏晨满头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惹了对方吗?
虽然自己以前惹过宋集薪,这一点他承认,但稚圭对宋集薪的事情应该没那么在意才对。
对方不太会因为宋集薪的事情而仇视他。
大概率是因为其他原因。
甚至有可能是一场无妄之灾。
苏晨没有因为可能会发生什么口角而转身,继续向前。
稚圭不躲不避,在原地等候。
这也让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等到只有几步距离之时,苏晨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开口询问,想要知道具体的原因。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被人记恨上。
而且稚圭既然出现在这里,应该还是能沟通的。
果不其然,稚圭开口了,只不过声音很冷,“你欠我一个人情!”
“以后记得还!”
“啊?”苏晨有些懵了。
自己什么时候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怎么没印象?
——难道是那些蛇胆石?
苏晨陷入了思索之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蛇胆石都是无主之物。
算是小镇机缘的一种。
各凭本事得之。
当然,如果追本溯源,这些也算是都来自于稚圭的本体。
也就是当年陨落的那条真龙。
从对方的角度上来说,骊珠洞天的人和物,都和她脱离不了关系。
都有一定的牵扯。
如果对方觉得自己欠了她一个人情,从对方的立场上来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苏晨想了想,还是问道:“能说具体点吗?”
他其实不太明白稚圭在说什么,也不想在能问的时候去瞎猜。
没想到,稚圭听到他的问题之后却是勃然大怒,“你偷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现在却在这里装糊涂?!”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完,稚圭跺了下脚,转身就走,怒气冲冲,只留下了一脸茫然的苏晨。
啥?
我偷走了啥?
最重要的东西?
真可不能乱说啊!
“哦哟,有瓜吃啊!”
“啧啧啧,年纪轻轻,生活不检点啊。”
“又是个穿上裤子不认人的!”
“年轻人一时冲动犯了错,很正常,谁没犯过错?”
“对啊对啊!这才叫生活!”
……
附近的小镇百姓敏锐地捕捉到了“八卦”的气息,早就往这边看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精彩。
有些人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有些人脸上则露出了“嘿嘿嘿”的笑容。
仿佛在说,这种事情,我懂,我懂。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苏晨听到周围那些言论之后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在想什么,他赶紧解释。
不料,有人说道:“少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对啊,赶紧去追对方,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千万不要一错再错啊!”有人附和。
“大不了霸王硬上弓!”有一位糙汉子豪气干云。
不过转头就被旁边的妇人给了一巴掌,汉子瞬间低头,老实了。
苏晨有些脸红,赶紧跑远。
这些家伙,越说越离谱!
而且稚圭这家伙到底咋回事?
自己不就拿了一些蛇胆石?
至于吗?
还是说,拿太多了,以至于对方受不了了?
苏晨犹豫了一下,决定接下来还是不要去摸蛇胆石了。
毕竟以后要是被稚圭缠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家里的蛇胆石已经很够用了。
——本来他还想再去摸亿些回来的。
小镇里相对繁华的街道中,有着好几辆马车停留。
“害,这次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回来做什么,我们去更广阔的天地了。”
“……这里总归是家乡啊。”
“没什么好留念的。”
很多大户人家已经开始收拾行李搬家。
苏晨听到他们在交流。
不同的人对于同样的事情,总会有不同的看法。
就像有人知道小镇坍塌在即,选择赶紧离开,有人选择留下,抗下三千年来的天道反扑。
苏晨不觉得自己能做到齐先生那种程度,未来如果真的有类似的选择在自己面前,自己也可能会选择前者。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齐先生感到敬佩。
或许正是因为有些自己不敢不愿地做的事情,但别人敢做愿做,所以才会“佩服”。
……
一些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要完成的事情完成的外乡人在抓紧行动。
希望能够在小镇破碎前最后的时间里,多捞一下机缘。
三教子弟收走了各自派系当年留在此地的压胜之物,算是预示着骊珠洞天破碎的结局。
贺小凉独自出门转悠,来到小溪边看着清澈的溪水有些出神。
当时只道是寻常。
……
刘羡阳在阮师傅铁匠铺做工的时候,来了个叫刘灞桥的青年找他。
对方声称自己来自一个叫风雷园的地方。
邀请他去那里。
刘羡阳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是说再看看。
他想要找苏晨问问,这风雷园牛不牛,到底能不能去?
如果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那自己还是干脆留在小镇吧。
虽然自己一直都想去小镇外看看,想看更加广阔的天地,但还没傻到什么事情都不了解,就跟着对方跑了。
“没问题,不过你要抓紧时间给我答复了。”
来自风雷园的剑修轻轻一笑,并没有勉强。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特别是剑修,本就讲究一个随心所欲,如果一开始就强扭了对方的心境,以后还怎么练剑?
等到那位外乡人离开,刘羡阳便看到自己师傅,记得他好像也有些本事和见识,便问道:“师傅,风雷园咋样?”
阮邛没有理他。
刘羡阳耸耸肩,脸上露出无奈神色,没有再问。
……
泥瓶巷里的一间小屋中,草鞋少年蹲着屋檐下看着一本页面泛黄的老旧书籍。
这是他在杨家药铺带回来的。
当时那位老人说,“你今天摘的这些药材不值钱。”
一句话,就让草鞋少年着急得不得了,“啊?可是……”
可是以前这些药材明明能换些钱的。
怎么今天就?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他觉得,这位老人,不会骗自己。
对方说不值钱,可能真的不值钱了。
就在陈平安准备再上一趟山摘草药时,杨老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这里正好有些老旧书籍,要不就当是报酬。”
“交易给你?”
陈平安神色微动,试探性问道:“我可以先看看吗?”
杨老头哈哈一笑,道:“当然可以,买卖嘛,最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你要是不喜欢,我用别的东西和你做交易也行。”
陈平安脸色突然有些羞赧。
因为他想起一件事,自己还不认识几个字,能看明白吗?
杨老头看了少年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出了一本书,交给了陈平安。
后者接过之后,心神微动,翻开一页又一页,眼神灿灿。
“如何?”杨老头问道。
草鞋少年直接点头,道:“我要!我喜欢!”
老人呵呵一笑,道:“大字不识一个,翻了几页就说喜欢?”
陈平安挠了挠头,却没有了先前的羞赧。
他神色认真,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曾听有人说,有些喜欢,就只是看一眼的事情。
这里,有很多字眼符合自己心意。
……
“师傅,你咋把那东西给陈平安了,你先前不都说他什么都接不住吗?”
杨家药铺,汉子李二蹲在地上,抓耳挠腮,不自在。
师傅到底要干什么?
这不是害了那小子?
杨老头抽着旱烟,吞云吐雾,对于这个徒弟,他还是愿意多聊几句。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的他因为本命瓷已经碎掉,算是小镇里最特别的存在,吸引了太多目光,太好的机缘他自然接不住。”
“现在不一样了,有个小家伙横空出世,把绝大多数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吸引走了。”
“他能承受的,自然也就可以适当地增加。”
听着自己师傅的话语,李二想起了另一位少年。
不久前自己觉得对方适合学拳,但师傅让自己别耽误他。
说对方是天生的剑修。
……剑修怎么了?
剑修了不起啊?
我辈武夫,以后一定可以踏足更高的山顶!
见到更高的风景!
什么止境,武道无止境!
“绝大多数?那除了我们,还有谁注意那小子?”李二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字眼。
杨老头短暂沉默之后,道:“别管了。”
“等宋长镜离开小镇,你去会会他。”
李二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穿着白龙鱼服的男人,背脊挺拔,年轻气盛。
“用几成力啊?”李二小心询问道。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对方打死了。
那可就坏了自己师傅的交易。
杨老头吐了口烟,语气平淡,道:“我从来不和死人做交易。”
……
咚咚咚。
屋外有人敲门。
陈平安合上那本从杨老头那得来的老旧书籍,将其放入屋中,转身去开门。
“你是?”
门外,是一位陈平安从来没见过的女子。
陈对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简单沟通之后。
陈平安带对方去了想去的地方。
祭完祖,陈对给了陈平安一袋子金精铜钱作为报酬。
不知不觉间,陋巷少年已经算得上是小镇里最有钱的人之一。
只不过他自己都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多么有钱。
同行者有风雷园刘灞桥,龙尾郡陈松风。
前者与陈平安一见如故。
所以在分别前,他好意提醒道:“陈平安,有个……嗯,应该也是你们小镇里的少年,最近有刻意盯着你,你要小心。”
“谁?”陈平安疑惑。
刘灞桥想了想,在心中思索形容词,最后说道:“一个天赋好到很多顶级势力,都要争着抢着的存在。”
只要不出意外,那个人未来会有很高的成就。
“我竟然还能惹到这种人物?”陈平安一笑。
刘灞桥也笑了,道:“可见你也不赖嘛!”
“是啊。”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
笑声渐停,刘灞桥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敲打敲打他?”
对方早已踏足修行,真要对陈平安不利的话,陈平安绝对是挡不住的。
陈平安犹豫一下,道:“谢谢,但还是不了。”
他知道外乡人不能插手小镇里的事情。
不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刘灞桥犹豫了一下,没有勉强。
两人分别之后,草鞋少年缓步走回了家,一直等着某人的出现。
不过,一路无事。
路过宋集薪家时,他看到那个穿着白龙鱼服的男人正在上马车。
男人在马车上停了下来,看向陈平安,微笑点头致意。
陈平安回礼,想了想,道:“一路顺风。”
男人轻轻一笑,道:“放心。”
天底下,没有谁可以拦住我的脚步!
……
没多久,陈对得知了一个新的消息。
“刘羡阳的祖上竟是我颖阴陈氏的守墓人。”
“那我也应当给予回报才对。”
她心中起了心思,想要带刘羡阳去中土神州。
这也算是自己这一脉对刘羡阳祖上的报答。
小镇龙尾郡陈氏私宅之中,陈对向风雷园的刘灞桥开口。
“听说你去找过刘羡阳了,希望你能让他跟我走。”
“???”刘灞桥一脸问号。
不是姑娘,你好装啊!
当本大爷的剑不锋利吗?
好吧,锋利归锋利,但也不好出剑。
两人关于此事,并没有像老猿和许氏那般闹得不愉快。
陈松风在中间调和。
他们将这件事情的选择权交给了刘羡阳。
“又来一个?我还真是抢手啊!”刘羡阳不忧反喜,决定好好挑选挑选。
他询问阮师傅,哪方势力更好。
大概是今天和女儿聊天聊得比较顺畅,阮师摸了摸下巴,也愿意和自己这位不开窍的弟子多说几句。
“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已经是我的弟子。”
“所以你应该留在小镇。”
还选?
我选个你头啊!
“啊?”刘羡阳傻眼了。
好像……阮师傅说得对!
在他们之前,自己已经是阮师的弟子了!
啊不——!
刘羡阳想仰天长啸。
自己还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多美妙啊!
美食、美景!
还有外面的美人!!!
难道就这样见不着,尝不到了?
要一直待在小镇了?
……
“既然刘羡阳的本命瓷已经落在了你们手中,那你们先前怎么不说这件事?”刘灞桥脸色有些诧异地询问道。
他刚刚得知一件事,这刘羡阳的本命瓷,几经辗转,竟落在了龙尾郡陈氏手里。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估计还是在那位陈对背后家族的手中。
至于对方本命瓷在风雷园这件事,已经是一段时间前的事情了。
如果他们说了这件事,刘羡阳其实就不用做选择了。
陈对闻言摇头道:“我并不想用本命瓷控制他,如果他愿意跟你走,到时候我可以将他的本命瓷交还给他。”
刘灞桥对眼前这个先前印象“很装”的女人高看了一眼。
但是这份格局,已经胜过不少人了。
……
一辆辆马车驶离了小镇,里面有前不久来到此地的外乡人们,也有在小镇生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存在。
老一辈的人终究会更不舍一些,时不时打开马车窗回望。
或许,自己真的很难再回来了。
年轻一辈更多在想,自己要去拥抱新的,更好的人生了。
自己会去见小镇外的风景,见一见真正的世面。
……
一道白色的细长光芒在地底穿行,如同路上行走的白蛇。
若是视角拉远,便能看到,不只是这一道细长光芒,而是数十道,数百道,数千道!
而且在行进过程中,这些光芒逐渐壮大,越来越宽广。
小镇外,马车里的人纷纷探出脑袋回望。
“这是……”宋集薪瞠目结舌。
只见一颗骊珠悬挂于天边,光芒万丈。
刘志茂、许氏等山上修士目光灿灿,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有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规模鲸吞天地灵气,不仅仅是骊珠洞天内,甚至骊珠洞天外也被牵连,周围灵气如同白鸟朝圣一般,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有人以极高的视角俯瞰骊珠洞天,看到了一道吞噬灵气的漩涡,笼罩了整个骊珠洞天的天穹。
“难道是有谁在突破上五境?不,这至少是突破仙人境了!”
有人猜测。
“会不会是坐镇此方天地的圣人突破了?”有人大胆猜测。
无人回应,哪怕是一向桀骜的老猿,远眺这般场景也是眼皮打颤。
难道是齐静春破境了?
他还想帮自家小姐搬走那座披云山,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真要惹恼了对方,自己能还手吗?
他心中对此无法确定,灵光一闪,决定干脆找个合适的时机,直接显出真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齐静春反应过来之前,将披云山搬走!
到时候就算对方追上来,可对方一旦失去了坐镇小天地的天时地利。
我会怕他?
……
距离东宝瓶洲极远极远的一座无边长城上,几道身影站在城头远眺。
无垠的距离并不影响他们的视线,骊珠洞天的光景在他们眼前清晰可见。
“这是……谁的本命飞剑即将问世了?”
有人眼光毒辣,一眼看出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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