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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有八子。长子宋淮,二子宋义本已入朝为官,但受到杨氏杨妙清怠慢皇室宗亲的牵连,被罢免官职,目前留在东陵待用,无诏令不得随意出京,是以即便亲弟身死也无法赴丧。
三子宋靖,不通诗书,不懂文墨,然天生神力能学霸王举鼎,乃是天生的将士,是以进入军旅,虽小小年纪却已是一员偏将,便是宋淮宋义受到杨妙清的牵连,宋靖却稳如泰山。
而四子,便是宋安。
据说此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当然这只是外人的传言,真正的宋安自是没有这般夸张,不过一篇千字文章只消看过一遍便能记个七七八八,读上三遍基本不会有什么错漏。国公府常有人言,若是四公子将这天赋用于读书,宋家麒麟儿的名头未必能落在六公子身上。
宋安对于诗词文章毫无兴趣,相反他甚喜商道。
士农工商,商为末!
只能说这些贵族是一群极为复杂的人,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一方面,几乎每个贵族名下都有大量商铺甚至是商队,他们依靠商人来为自己谋取财富,维系奢靡的生活。
另一方面,却又对商人瞧之不起。
当初宋安选择行商的时候,几乎遭到国公府所有人的反对,除了杨妙清……杨妙清是唯一一个支持宋安选择的人,那时国公府的人总是叹息慈母多败儿,觉得是杨妙清对宋安太过宠溺,所以才会无条件支持宋安的决定,可现在看来大概还是杨妙清不愿意看到宋安成长起来,成为宋震的障碍。
对于这个四哥宋言是比较陌生的,自从经商之后,宋安就已经离开了国公府,算下来已经超过六年未曾归家。
当初离家的时候宋安还是个略显稚嫩的少年,现如今却是比从前成熟不少,面色淡漠不喜不忧,他这一次回来应是为了宋云和宋震的事情,可其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悲伤。
身上未着丧服,却也未曾锦衣华服,只是一套素白的长袍,马车也只是普通的马车,明明六年时间宋安已经在宁国商道闯出不小的名声,生活上却依旧颇为朴素。
就在宋言打量宋安的时候,宋安同样也在打量着宋言,上下审视了几秒钟,宋安脸上的严肃忽然散开,换成柔和的笑意,他从车上走下来无视宋言身边的顾半夏和张龙赵虎,拍了拍宋言的肩膀:“六年不见,老九也已经长大成人了,确实比小时候健壮不少,不错不错。”
宋言腼腆的笑了笑:“难为四哥还记得,这些年我可是变化不少。”
“这也正常,六年啊。”宋安夜笑了,俨然一副兄弟相逢的和煦画卷,任谁见了不得来一声兄友弟恭:“只是,让九弟入赘洛家,却是委屈了。欸,若是当初四哥也在家里,定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洛家与我不错,倒也无甚委屈的。”
“如此我也放心了,只是九弟当初成婚,我却是天南地北,国公府的家书都收不到,等得到消息已经是半月之后,没能参加九弟婚礼,为兄甚是愧疚。”宋安叹了口气:“今日既然回来,那成婚礼自是要补上的。”
说着宋安便摆了摆手,那车夫反身钻入车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这是为兄的一点心意,还望九弟不要推辞。”
“你我兄弟,何至于在乎这些虚礼?”宋言忙道。
宋安便刻意的板起脸:“送出的礼物怎有收回的道理,莫非九弟看不起四哥不成?”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宋言不收也不成了,当下便接过盒子转身递给张龙,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宋安这才重新回了马车,看离开的方向当是返回国公府。
直至马车在眼前消失,宋言这才收回视线,眉头微皱。
不知这个所谓的四哥,这一次回来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家主之位?
这样的念头刚刚出现,宋言便摇了摇头,宋安对于权利没有太大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东西便是钱,国公的爵位自始至终宋安都未曾表现出半点兴趣。
宋言对于宋安的感观是稍微有些复杂的,这位杨氏第四子完全没有继承杨妙清半分嚣张跋扈的性格,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温文尔雅,便是对庶子庶女也甚少欺凌,至少在宋言的记忆中,并没有直接和宋安发生过任何冲突。
当然,关系也算不得亲密就是了。
甚至说,他几乎没怎么和宋安说过话,便是见面的次数也少之又少。
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发需要警惕……许是从小到大被人谋害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有了被迫害妄想症,但无论怎样宋言也不想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这样想着,宋言转身看向那个小木盒,倒是不用担心盒子里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这木盒可是宋安在大庭广众之下交到自己手中的,若自己真有什么事情,宋安也逃不了干系。在盖子打开,里面便看到一张张特殊的纸张,相比普通书写用的纸,这些纸更厚,更加坚硬,甚至还做了一定的防水措施。
宋言眉头一皱,是汇票。
一万两的,十张。
十万两银子?
这一份礼物不可谓不重,甚至超过了洛家给国公府的聘礼。
饶是宋言心思沉稳,这时候也不免吃了一惊,吃惊的不是十万两这个数字,而是以宋安那堪比貔貅有进无出的性格,居然愿意拿出来这么多银钱?
难不成他是被什么人夺舍了?
就在盒子最底部,还有一张纸,宋言便将这张纸拿起来,却见上面写着两个字:“东陵!”
东陵?
宁国的皇城。
宋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意思是要让自己去东陵不成?东陵除了是宁国皇城之外,难道还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这样的信息?
思虑了良久,也实在是想不出缘由,这些人啊有什么事情为何不直接说明白,偏要这样打哑谜,心中吐槽着他便摇了摇头径直冲着前方走去,未及多时一家铺面便出现在眼前。
钱氏商行!
虽然门面不大,但诸多装潢却是相当讲究,古色古香,乍看下去甚至以为这里是经营笔墨纸砚的书铺。
实际上,这里进行的是最简单粗暴的铜臭交易。
这是票号,也叫钱号。
那些汇票,宋震刚转身便被小姨子取走,现在也是时候将这些银子拿走了,倒是可惜宋安给与的十万两汇票不属于钱氏商行,不然倒是能一块取了。
胖乎乎的掌柜正趴在柜台上小憩,完全没有其他店铺掌柜忙碌的模样。
这倒也正常,毕竟像钱号这种地方招待的可都是大客户,一般人家可没有多余闲钱来存柜,便是连续几天都没有一个客人也实属正常。
这种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三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所谓的掌柜,也并不是说这家店铺便是他的了,钱氏商行的背后是钱家,至于掌柜只能算是经理之类的高级打工人。
听到脚步声,钱掌柜的耳朵抖了抖便抬起了头,看到宋言脸上顿时堆起笑意,本就不大的眼睛几乎是变成了黄豆:“这位公子,可是要存钱?”
宋言摇了摇头:“不,取钱。”
掌柜脸上没有半点失望,忙邀请宋言去往内堂,只是到了门口,张龙赵虎顾半夏却是被拦了下来:“公子,这是规矩。”
钱号有这种规矩他是知道的,毕竟无论是存钱还是取钱,汇票,暗语都是极为重要,是以交易都是掌柜和客户两人进行,旁边不会有第三人存在。这样想着,便冲着顾半夏三人点了点头,跟着掌柜的去了内堂,所谓的内堂其实算是一间暗室,没有窗户,墙壁也极为厚实,确保里面的对话不会被墙外旁人听到。
唯有几盏油灯,跳跃的火苗提供了些微的光亮。
分主客坐下,宋言便将汇票拿出,掌柜仔细检查起来,手指摩挲着,甚至还凑到鼻尖嗅了嗅味道,大抵过去了半刻钟才终于确认汇票为真,记下了汇票上的编号。
“这位公子,还请稍等,我需要去取一下账册。”
宋言微微点头,这取钱的方式确实是和自己知晓的一样繁琐。
冲着宋言拱了拱手,那钱掌柜便挪动着肥胖的身子起身离去,大约几分钟的时间房门再次被人推开。视线望去却不是钱掌柜,而是一个稍显瘦削的身影,手里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是一杯热茶。
那人身高大概一米七,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算是高大,身形修称,粗布短袍,做下人打扮。注意到宋言的视线,便有些谄媚的笑了笑。
无论是存钱还是取钱,那都是大富大贵之人,都不是小厮能招惹的。
冲着宋言点头哈腰了一番便快步走上前来:“宋公子,账房那边账册太多,翻找需要一些时间,钱掌柜吩咐我先给宋公子送杯茶过来,还请宋公子稍作等待。”
这样说着,那男子便将茶杯摆在了宋言面前。
就在手指堪堪离开茶杯的瞬间,一把匕首忽然从袖口滑落,精准落入掌心,下一瞬,唰的一下,锐利的匕首直逼宋言喉咙。
……
一行人正在小路上行进,这些人相貌有些特殊,虽一眼看去和中原人并无太大区别,但仔细一点便能瞧出一些不同,他们的身材更加矮小,眼神也更加阴鸷。
身上虽穿着和中原平民类似的短袍,却太过宽大,套在身上仿佛沐猴而冠,不伦不类。
不多时的功夫,已能望见宁平县的城门。
宁平只是一个县,虽有城墙城门却也算不得高大,城门口有几个士兵,盘查进出县城之人的身份,那士兵虽然对这几人不伦不类的感觉有些怪异,但身份证明确并无问题,摆了摆头便示意这些人进去。
与松州相比宁平自是要落后许多,只是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看着林立的商铺,几人眼里依旧是忍不住涌现出强烈的贪婪。
果然不愧是中原,如此富庶。
尤其是看到那些身着襦裙的女子,视线中的欲望更是难以遮掩,在他们那地方想要见着这样细皮嫩肉的女子可不容易。“别忘了我们的目的。”为首之人收回了视线,沉声喝道。说的是中原官话,语调却显得有些怪异,声线总是上挑。
剩下四人立马收回视线,从他们之前表现出的羡慕,贪婪和惊讶来看,明显是第一次进入宁平,可对于宁平县内的布局却甚是熟悉,未及多时便已经到了一处酒楼。这酒楼甚是高档,五人的衣着打扮多少有些不合适,但酒楼里的掌柜显然提前得到了嘱咐,便是看到五人上楼也并未阻拦。
随着吱呀一声一扇房门被推开,房间里赫然是一名妇人。
咕咚。
当看到这名妇人的时候,五个男人几乎同时咽了口口水。
这妇人虽上了年龄,大概有四十多岁,但平素里保养显然不错,肌肤依旧白皙细腻,面容精致,雍容华贵。奢华的云锦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成熟的风情让这几人难以把持。
只是望上一眼,便觉得小腹中莫名有些燥热。
就在这妇人身侧还有一名女子,虽更加年轻但同这妇人相比却是逊色许多,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若是宋言在这里,便能认出这两人的身份,杨妙清,杨思瑶。
虽说在这几个男子眼里,杨妙清风韵犹存,可熟悉杨妙清的人便能看的出来,短短半月的时间,却是憔悴了很多,仿佛凭空苍老了好几岁。
因着宋震的事情,杨妙清精疲力竭。
宋震是她唯一的亲儿子,她绝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宋震被砍头。
没错,对于杨妙清来说唯有宋震才是亲儿子,其他几个,即便是从她肚子里出生,也不过只是野种。
一想到宋震现在被关押在地牢,日日受苦,杨妙清便心如刀绞。
她曾经尝试过借助国公府的力量,可之前对她百依百顺的宋鸿涛许是受到宋云被杀的刺激,性格大变,原本很有效果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次却失了用处。
宋鸿涛非但没有要动用关系,为宋震求情的意思,甚至还直接剥夺了她的掌家权,若非是忌惮杨家怕是连妻子的身份都要保不住了。
没了掌家权,王管家那老不死的趁机对国公府的人进行了一番清理,绝大部分忠诚于她的人都被王管家发卖给人牙子,以至于杨妙清现如今能动用的人少之又少。
杨妙清又试图借助杨家的力量,在最初的时候,杨家的确是不甘心二十多年的布置就这样功败垂成,也的确安排了一些高手,可是这些精心培养的高手还没来得及进入国公府,便一个个被杀死。
连续付出了十七个精锐之后,杨家便不再安排人过来,杨妙清知晓杨家那边大约已经放弃了宋震。
该死,震儿可是杨家的种。
他们怎能如此冷血,怎能见死不救?
在明白这一点之后,杨妙清如坠冰窖,仿佛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希望。
她甚至曾经精神崩溃,一条白绫悬挂在房梁,可最终还是对宋震的宠爱超过了一切,她知道一旦她死了那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在乎震儿了。
毕竟是杨家嫡女,杨氏是个聪明的,曾经她只是被仇恨迷晕了眼睛,当再次振作起来之后她表现出来的才智和疯狂便是杨思瑶都感觉震惊。
杨妙清很清楚现在这般情况,想要用正常的法子将宋震救出来已经不可能,她能想到的唯二的办法,一个是收买狱卒,用其他死囚顶替宋震。
但难度较大,倒不是钱的问题,这些年杨妙清悄悄吞下的银钱不在少数,她担心的是宋言,那人一定会死死的盯着震儿,便是易容只怕也瞒不过宋言的眼睛。
第二个方法,便是劫狱。
只是因着王管家的清理,她虽不至于孤家寡人,但能动用的人也是极少,想要劫狱唯有借助旁人的力量。
山匪不行,盗匪贪财但根本不敢接这样的单子,袭击县衙,冲击监狱,等同造反,山匪求的是财可不会因此丢命。
所以,她唯一能够借助的,便只有宁国之外的力量。
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杨妙清也不明白为何大好局面会急转直下,一败涂地,或许,她唯一的错误,就是没有早点将宋言掐死在襁褓。
这样想着,杨妙清的手指便不由紧握,强压下心头的躁动杨妙清望向对面为首的男子:“这位,就是平田先生吧?”
身侧的杨思瑶美眸微微收缩。
是倭寇!
今天更新了九千字,今天的两章一章四千,一章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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