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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到临头还想要狡辩!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在你眼里,竟然可以随意利用?你心肠怎么如此恶毒?”傅稹气疯了。“对!你说得没错!是我做的!我就是恶毒!名节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司蕴梗着脖子,痛快承认。
“你清高,你正直善良!你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进这佑大的成国公府,你说会为我主持公道!会为所有战殁遗孀主持公道!可公道在哪呢?公道就是我成了你的婢女吗?”
傅稹呆住。
司蕴质问的声音,比他还大!
一浪高过一浪,那气势,似乎要将房顶掀了。
屋外头的和顺万象对视一眼,眼底惊涛骇浪,纷纷探出头。
难怪觉得傅稹对司蕴不一般,原来两人是有陈年老故事。
司蕴没骂爽,话已摊开讲,就像开闸洪水,难以收回。
索性将心中的怨忿,一次吐个干净!
“我是蝼蚁!别说皇室嫡公主,我连三夫人都撼动不了,对于我而言,有何区别!我逆来顺受,对所有人卑躬屈膝,我靠我自己在成国公府里头艰难的活下来!”
“就这样,我依然感激你!感激你给我一个容身之地!否则我可能跟我娘一样,惨死在汪家后宅!”
直至这些话冲口而出,司蕴才知晓,她心里对傅稹一直都是存了怨的。
可怨他什么呢?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且是唯一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
司蕴双眼通红,她怨自己。
怨自己前世只顾谈情说爱,如此血海深仇,怎么能忘了呢?
也怨这吃人的世道,那些人坏得肆无忌惮,不给人留活路。
虽然前世汪家也是落个抄家灭族的结局,但自己报仇和别人报仇,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亲眼看着汪兰德死,她浑身的任督二脉都仿佛被打通了,那叫一个解气,若不是顾忌着那么多人在场,她要拍手叫好。
她内心就是一个恶毒的人,命运逼得她当不成善人。
“我一直在等你说的公道,却等到了我娘写给我的断亲书,我娘死时,赤身裸露在雪地里,浑身都是鞭痕。我长大了才懂,护住我的是我娘的断亲书,不是成国公府!”
“他们虐杀了人,还要诬陷我娘偷人,说这一切都是我娘贪慕富贵,罪有应得!我那年才十一岁,他们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将来也会偷人,我还谈何名节?我根本嫁不出去!”
恍惚间,司蕴挖起了内心尘封已久的烂肉,泣不成声。
“这漫长的十年,我终于懂了,什么叫孤苦伶仃!既然公道不眷顾我,我便自己去要!”
司蕴抹去脸上的泪痕,神色怆然。
“杀母之仇报了,我也无憾了!你将我交出去吧。我必不会连累成国公府。”
说完,司蕴转身跑走。
“砰”地一声,耳房的门重重的关上,发出惊天巨响。
和顺万象惊得贴在门框上,就连屋内的傅稹都猛地阖了下眼,坐在太师椅上,以手撑额,满面愁容。
“国公爷?”
和顺万象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小心翼翼地轻唤。
他俩亲眼见证,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傅稹由满身怒火到被人训成孙子,还一句不敢怼。
这场面,真是从未见过。
要在军营里,司蕴得死八百回!
不!
司蕴是女中豪杰!
“爷太过分了!”
和顺一开口,傅稹便像找到了知己,他抬头看向和顺:“你也觉得过分吧?”
她太过份了!
谁家丫鬟,这样骂主子爷?
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半点脸面不留!
和顺叹道:“你平常骂我们就算了,姑娘家脸皮薄,哪经得住你那般骂!你辣手摧花,不崩溃才怪了!”
“……”傅稹。
“爷,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能理解司姑娘!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得疯!”万象一本正经地说。
“她……”傅稹有苦难言,“怎么还成我错了?”
“反正司姑娘没错!战殁遗孀死得这般惨,遗孤过得这般苦,传出去怕寒了将士的心,日后还有哪个前线兵,愿意为国杀敌?”
和顺想到将来若是自己死在前线,妻儿不能得到妥善安置,还要受尽欺辱,就气得要死。
傅稹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青筋暴起,叹道:“罢了!还有个梅友乾,梅友乾肯定叛逃了,赶紧将人散出去找!我就不信他能遁地不成?”
“是!”
“等等!别找了!”傅稹叫住风风火火的和顺万象,一番思索,犹豫之后,才道,“去把那个叫什么的丫鬟,调过来!”
“叫什么?”万象问。
“我哪知道叫什么?”傅稹发火道,“一个丫鬟,我怎么记得住名字!在后厨,去寻来!”
“……”万象哀嚎一声,今夜注定无眠。
深夜终归寂廖。
风起时,隐约显出窗棂下,泪湿的枕巾,紧锁的娥眉。
“是我对你不起!此事已不再是你与汪家的纷争,涉及朝堂之争,你母亲顾大局,写下断亲书,自愿入汪府为妾!”
“你父亲救我一命,我理应护你周全!你日后便在我成国公府里住下吧!我让稹儿认你为义妹。”
满头银发的老人,呕出的血溅在绯红的官袍上,像朵朵盛开的红莲,周遭如洪水般的呐喊声,一点一点将年幼的她推挤,吞噬。
她的天塌了!
她始终不懂,为什么成国公这样威风凛凛的大人物,竟然会斗不过一个小小的汪兰德?
难道是她不配得到救赎?
又或者是她太过渺小,不够资格?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要娘亲,她要同娘亲在一起。
就算死,也要死在娘亲身边。
“娘,娘,别不要我!你在哪我在哪!你带我进汪家……”
“我不是你娘!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你就住在成国公府吧!以后好好报答成国公的养育之恩!”
母亲冷漠无情的训斥,狠狠推开她。
汪家漆黑厚重的大门,如同难以逾越的地狱之门,阻断了她所有生的希望。
雪夜中,母亲尸首横陈,暴毙而亡,一盆一盆的脏水自汪家大门,像潮水一样涌出,将斑驳的母亲淹没。
“娘!”
她用力嘶吼,声音沙哑颤抖,浑身被烈焰包裹,化作熊熊的烈火,烟火冲天而起,点亮深夜。
百十具尸首,堆积成山。
浓雾笼罩,几日未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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