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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山,小庙。

    张道长小心翼翼地把百年参放好,目光中难掩激动之意,微笑说道:

    “1000丸也就数量看着多,但丸小,你得经常吃,两天一次为宜。”

    说罢,他从身上掏出个类似鼻烟壶的小药瓶,递给秦远,继续道:

    “参元养身丸的大小,跟瓶里的药丸差不多大,10颗药丸才两钱。”

    也就是一丸才0.6g,而8两多百年参,一斤16两算,大概250g...秦远心里快速计算了下,大概有数了。

    他又好奇打开小药瓶,闻了闻,发现味道很熟悉,疑惑说道:

    “这是YN白药?”

    “嗯,YN白药的保险子,我自己配的。”张道长微微颔首,笑着回道,“跟老曲是旧识,这药你自己用,别声张。”

    道长师父口中老曲,应该是那位白药创始人,为保住药方,让国谠害了。

    好药配的白药保险子的确是好东西,秦远悄摸收进储物空间,又轻声问道:

    “师父,配参丸的副药,你这缺吗?缺的话,我这有点钱,你拿去买。”

    说完,他掏出一沓崭新的5块票子,放到面前小桌上。

    张道长瞥了一眼,温和回说:

    “钱拿回去吧,这些年,我也珍藏了些好药,用来当副药足够。

    不过配参丸耗时、耗精力,估摸得3天后才能配好,到时你再来,期间就别来打搅我啦。”

    “好嘞!”

    秦远没矫情,收起钱,给道长师父留下些好吃的,便下了后山。

    。

    回到村口,老秦家更热闹了。

    本来那口手压井便装的差不多。

    而听到王根宝、陈沪生这哥俩,因手压井这事儿,进城吃了商品粮。

    社员们群情鼎沸,眼红又羡慕,争先恐后地给老秦家帮忙。

    等秦远赶回来时,手压井早已装好,用的是铸铁支撑,根宝他爸找来的铁料。

    此时,王根宝猛压手压井,井水哗啦流个不停,没一会儿浑浊水变清。

    陈沪生这小子立马接上一桶,拎给秦三柱,讨好说道:

    “三柱叔,待会杀鱼、做饭,就用这桶里水,干净。”

    秦三柱乐呵点头。

    而随着秦远的身影在村口出现,不知谁喊了一声:

    “阿远从山上下来啦!”

    顿时,激动的社员把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着。

    “阿远啊,我家那二小子,手脚麻利,干活不比他王根宝差。

    二小子跟你一块长大的,拉他一把,你喜欢吃鱼,我让当家的给你抓刀鱼吃...”

    “还有我,远哥,我也想吃商品粮,带我一个吧,往后我都听你的...”

    “阿远,我家孩子也机灵的...”

    秦远被吵的脑袋疼,挤出人群,又找个高处站着,挥挥手,朗声说道:

    “大家听我说,这进城里去打进队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那是上面领导拍板的。

    之前根宝、沪生因为实验这个手压井,干活勤快、表现好,被上面领导看中,才决定让他们试试。

    这事你们找我,没用的。”

    陈巧手很有眼力见,马上接过话茬,吸引火力。

    “是啊,这事你们就别为难阿远啦...”

    话还没说完,马上就有社员骂道:

    “狗日的陈巧手,粘毛比猴都精,便宜都让你占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巧手嘿嘿笑道:

    “这种好事,手快有,手慢无,之前你们不走动,这会儿想捡现成的,强人所难,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话音落下,社员们群情激奋,闹腾的更厉害了,最后还是淮生爷看不过眼,一顿训斥。

    总算让社员们悻悻离去。

    嗯...也有没走的。

    桥南生产队来的秦大,消息算是灵通,还跟秦远家有七绕八绕的关系,但逢年过节却没见走动。

    等到村里社员都离开,秦大提着两斤稗草籽过来,笑呵呵说道:

    “阿远侄儿,咱两家亲戚,血浓于水的,把你那远房堂弟也安排进城里,吃商品粮呗。

    来之前,我看过报纸,晓得这事,你肯定能说上话,帮帮你堂弟,他老大不小,还没娶上媳妇呢。

    还有这两斤稗草籽,你拿着,你妈以前就爱找这个,养胃的。”

    秦远自是没接,并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这叫求我办事儿?’

    随便拎点礼物,还理所当然且强人所难求办事...他前世没资格遇见,但见公司领导遭遇过,让人恼火的。

    秦远没理会秦大,快步走开,只是路过陈巧手身边时,给其使了个眼色。

    陈巧手会意,赶忙拦到秦大身边,嗤笑道:

    “我们要么送咸鸭蛋,要么送好古玩,你拿个破稗草子,还想让阿远帮你儿子弄进城,净想美事呢。”

    “那阿远是我侄儿,我们亲戚来的。”

    “别不要脸啦,都一个公社的,谁不了解谁,以前怎么没见你提这茬。

    赶紧走吧,没见阿远都懒得搭理你嘛。”

    秦大听得脸色一阵阴沉。

    但见表情不善的陈巧手,以及正往这凑的陈沪生,终究没发作,灰溜溜地离开。

    秦远迈步回到家里小土院。

    “嚯嚯嚯...”

    清脆的磨刀声掠过耳畔,转头看去。

    见秦三柱正拿着把菜刀,在青石上磨着刀刃,脚边还放着个瓷盆,盆里有水,几条小鱼懒懒趴在盆底,没死。

    “呦,这几条河豚看着不小啊,哪弄的?”秦远好奇问道。

    见是宝贝儿子,秦三柱乐呵呵说道:

    “都晓得你爱吃鱼,河豚是卫国跟巧手这两天抓的,抓了不少,最后留下了三条,个儿最肥,每条都超过半斤重,好鱼。

    你爸我擅长做这个,待会你放心吃,鲜着呢。”

    长江四鲜:银鱼、刀鱼、江团、鲥鱼,再加个河豚,嗯...有5个没毛病。

    河豚是淮扬菜中珍品,自家老爹淮扬菜做的好,刀工也很好,的确擅长处理河豚。

    想着河豚的鲜美,秦远不由咽了咽口水。

    秦三柱磨好刀,放好,又冲秦远低声说道:

    “刚刚卫国、巧手,又给家里送礼了,卫国送了一坛咸鸭蛋,巧手送了一个碗,说叫什么...钧瓷,是好宝贝。”

    “咸鸭蛋是好东西,卫国叔哪来的?”秦远诧异问道。

    “老队长家的老二从城里送来的,阿远等你回城时,把这鸭蛋带回城里吃。”

    “我不缺这个,鸭蛋你们留着吃,小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秦远摆摆手回了句,又从身上拿出些钱+粮票,塞给秦三柱,继续道:

    “这些,爸你收着,回头把那钧瓷碗给我就行。”

    不用想,这钧瓷碗,肯定比之前那唐寅的画贵。

    秦三柱晓得儿子出息了,没矫情,笑吟吟地收起钱,杀河豚更有劲了。

    只见他挽起袖子,一把从瓷盆里抓出一条河豚,又拿起锋利菜刀划过河豚肚皮。

    肥河豚剧烈扑棱两下,很快没了生息,缕缕鲜血顺着青石板的缝隙蜿蜒。

    这是条雌鱼。

    秦三柱手上很稳,娴熟地剔除有毒的内脏,卵巢,又熟练剥去带刺的鱼皮。

    最后留下雪一样白的鱼肉。

    弄这个比较耗时间,看了好一会儿,秦远又来到门口。

    王根宝、陈沪生这哥俩一直在门口等着,瞧见秦远,俩人马上凑了过来。

    “卫国叔和巧手叔呢?”秦远出声问道。

    “他们回去了。”王根宝表情兴奋,温声说道,“远哥牛的,嘿嘿,我们居然真的进城工作了!”

    陈沪生感激着附和:“多谢阿远哥!”

    秦远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美好,你们属于临时工性质,工资一月18块,住处还得自己解决。”

    王根宝掰着指头算了算,接着满足说道:

    “一月18块,合一年216块,在村里,哪怕我是壮劳力,一年挣得钱,也远比不上这个。

    关键还能吃上菜油,要是我去说媒,公社不知多少大姑娘,上赶着嫁给我。

    住处的问题,我听二叔说过,城里棚户区租房便宜,我跟沪生住那就行。

    有二叔帮忙,棚户区房子好租的。”

    秦远思索片刻,点头赞同:

    “你俩去打井队,最先便是给棚户区那边打井,现官不如现管,别说,住棚户区那边,的确还行。”

    王根宝、陈沪生顿时听得一脸欣喜。

    见又快到饭点,这俩没好意思多留,不多时便撤了。

    。

    中午,秦远家搭的小土屋厨房里。

    秦远蹲在灶台后面,很有兴致地烧着土灶。

    此时,灶膛里烧着小侄女从后山捡的小树枝,劈啪作响,橘红的火苗舔舐着黑铁锅底。

    土灶台前。

    秦三柱见着铁锅微微冒青烟,倒入菜油,热锅,加入葱姜爆香,接着放入嫩白河豚肉,小火慢煸。

    没绍兴黄酒,加少许七宝烧去腥,再加酱油、加糖,没高汤,加荤油、开水,最后添适量盐调味,大伙煮开,文火慢烧。

    食材好,烹饪却挺简单。

    大铁锅里咕嘟咕嘟声不断传出,鲜香四溢。

    秦三柱站在灶台前,掐着时间,等了半个多小时后,自信说道:

    “好了,阿远,灶膛可以熄火了。”

    闻言,秦远拿火叉捅咕几下柴火,熄灭灶膛,又来到锅前,看着卖相极好的红烧河豚,吸了吸鼻子,不禁说道:

    “看着就有食欲,好香啊!”

    “是吧,你爸我烧河豚有一手的,我先给你尝尝。”

    秦三柱一阵自得,又飞快拿过手边盘子,从锅中装了点河豚肉出来,一尝。

    片刻后,放下筷子,他点评说道:

    “唉,没用河豚肝熬油,到底差点意思。但没法子,初春河豚毒性大,河豚肝控毒太过耗时,得个把小时,才能处理一个肝。

    时间太紧了,儿子这道红烧河豚,你将就吃,味道也还行。”

    等了一会儿,秦三柱没发现自己有任何不适,当即笑着喊道:

    “开饭啦!”

    此时,小侄女也从镇上放学回来。

    一家四口难得坐在一起吃饭。

    红烧河豚+蒸米饭,再煮仨咸鸭蛋,切了一盘,色香味俱全。

    唯一有点瑕疵的是,米饭是张桂兰蒸的,许是苦日子过得久,蒸的还是双蒸饭。

    双蒸饭,就是指在米饭蒸好过后,盖子盖紧,继续加大火让蒸汽把米饭蒸饱和。

    特点水分多,饱得快,饿的也快。

    小侄女穿着新的花袄子,个子似乎长高了点,诱人的红烧河豚,她视而不见,盯着油汪汪的咸鸭蛋看。

    秦远笑着给她夹了好几瓣咸蛋,温和说道:

    “吃双蒸饭饿的快,咸蛋黄有油,多吃点,压饿。”

    秦小霞眉开眼笑,重重点了点小脑袋,说:

    “嗯!谢谢小叔。”

    秦三柱看得老怀宽慰,给自己倒杯七宝烧,美滋滋喝着,又期待着说:

    “阿远,这河豚装出锅有一会儿了,别等凉了,赶紧尝尝。”

    河豚没有细刺,滑嫩的鱼肉挂着红红的汤汁,油汪汪的,微微冒着诱人热气。

    秦远夹了一块鱼肉,塞嘴里。

    鲜、甘、嫩、肥,滋味绝伦,但却一点不腻。

    “真好吃,还下饭。”秦远刨了口米饭,不禁赞道。

    秦三柱喝了口小酒,笑呵呵说道:

    “没有熬河豚肝油,这道菜只有六成水准,等下次时间宽裕,那会儿草头该能吃了,我给你做道正宗的河豚焐草头,这菜城里大厨都不如我。”

    秦远笑着点头。

    倒是张桂兰没好气道:“行啦,喝了酒就少吹两句。”

    秦三柱又乐呵喝口酒,也不反驳。

    一时间,家里四口人,温馨吃着午饭。

    就是张桂兰老抱着一碗白米饭吃,不见夹菜吃,好的紧家人先吃,自己凑合就行。

    看得秦远一阵无奈。

    好在小侄女会给奶奶夹盐鸭蛋吃。

    吃完饭,秦远又在家里待到傍晚,才返城。

    今天他请了一天的假。

    等回到繁花胡同,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秦远看了下表,已经7点多。

    。

    晚上,44号石库门,白炽灯依旧亮着昏黄的灯光。

    但今晚却比往常热闹不少。

    秦远在天井支好车子,路过小客堂时。

    见44号除了冯舒雅,其他人全在这儿,围着个收音机激动讨论着。

    而这两天冯舒雅在中药材公司加班,那边离衡山路近,她住衡山路公寓。

    瞧见秦远,大家都很热情,邀请秦远一起过来坐。

    收音机放在一个长条凳上,秦远笑着答应,走过去。

    接着,许贞笑吟吟给他递来一个小板凳,让秦远挨着自己坐下,又解释道:

    “今儿,我爸撞了大运,在信托商店淘换到一台收音机,邀请大家一起过来听。

    刚刚播的是《林海雪原》,蛮精彩,可惜你来迟了,节目已经播完。

    这会儿大家意犹未尽,尤其那俩小的,缠着我爸讲类似的故事,我爸正麻爪呢。

    秦远同志,你是当过兵,对这个熟,要不你给她们讲讲?”

    说完,她笑盈盈地看着秦远浓眉大眼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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