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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文钦他们几个牵着六匹马回到坊区的时候,正看到王铎几个先生正在给都将汇报,于是不敢打扰,候到了一边,只是耳朵竖着,好奇的听着。赵大正坐在马扎上,听王铎把这两日汇总好的缴获报来。
这两天王铎为了清点物资,劳累得不轻,又吹了点夜风,这会声音沙哑,说着一串串数字:
“主公,工坊内的工匠和都内各队的俘虏都已经挑选完毕,计有各色匠人一百六十四人,苍头仆隶三百二十人,管牲口的仆夫七十九人,还有各类贩子、闾左二百六十二人,此八百二十五人。”
说着,王铎就将一卷姓名册子递给赵怀安,其中匠人那卷录得最清楚,各人会什么,都一一记载上了。
这些人都是赵怀安这两日庇护下来的,代价就是名上花名册,自此以后终身隶在保义都军中。
他们失去了自由,但获得了生命呀。
赵怀安听着,自坐下,他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这一次他们保义都可算是发了,除了这些丁口,还有各类物资不计其数,现在就是他收获果实的时候。
这会见王铎把册子递过来,他接过便开始翻看。
其中赵大最为关注的还是匠人这块,这是直接能提高保义都硬实力的人力资源,但翻着翻着,赵怀安脸就笑不出了。
为何?
只因为上面写着的匠人技能,养猪、放牛、刮漆、磨镜、打铜、直到翻了两页,才看到有个会打铁,然后赵大再忍不住了:
“老王,就这?咱们一通忙活,你就告诉我,咱们俘的匠人都是会的这些?我要他们有啥用,我要的是会木匠、铁匠、刀匠、甲匠,这些越多越好。”
王铎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连忙解释了一下:
“主公,这邛州城里但凡会这些的,之前就被南诏人给刮走了,这七十多个匠人,真正会活的,不过二三十人。”
赵大脸上挂着不高兴,摊开册子,让王铎找出那些个会甲械锻造的,等王铎一个个指出后,他才板着脸说了句:
“老王,以后咱关心的信息放在前头,不然咱一个个找,多费事?”
王铎忙将这事记在心里,以后主公在乎的信息就放在前头。
赵怀安一个个看这些匠人的信息,忽然看到一个名字,蒲嵩,后头写着一个“善制刀”的评语,当即问道:
“这蒲嵩如何?”
王铎记性很好,忙说了这人的情况:
“这人是西坊还留下的几名刀匠,我问过其他人,说这人之前就是邛州有名的打刀匠,之前还有个铺子,只是后来南诏人入城后,就将他们都集中在了这片坊市。”
赵怀安点头,正要让王铎去把这人领过来看看,但想了想,又觉得先听完汇报再说。
于是,将剩下的名单又翻了翻,记下几个会打刀的,和制甲的,然后就把册子放在了旁边。
然后就问王铎:
“除了这些人,那些南诏俘虏呢?有甄别好吗?”
王铎回道:
“留在邛州城的多为南诏杂部,有川西、黔中、甚至一些还来自安南都护府的,人数实不少,但因为主公说过,不会汉话的不要,不会武艺的不要,所以最后甄别只得三十八人,并不多。”
赵怀安点头,他现在档次上来了,和刚来那会不一样了,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这些俘虏也算是精锐了,赵怀安并没有卖给那些商人的打算,而是决定自己吸收。
这几天,赵怀安隐隐约约察觉出一个变化,那就是军心似乎从一个极端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在双流时,诸将见数万南诏军逼近,毫无战心,只一味避战,而现在却反过来了,恨不得立马去追杀那些南诏军。
赵怀安可听说了,昨日不少些军将跑到杨帅那边请战,要去追击雅州一带的南诏军。
可别说这是什么高骈带着援军来了,所以大伙有了信心。
要知道就他们这条战线,人高骈是一兵一卒没派来过,还是之前白术水一战的那些兵,甚至人数还要更少些。
但现在呢?各个战意昂扬,原因何在?
赵怀安自己琢磨着,估计就是因为大伙发现这些南诏军现在是富得流油,那些人虽然没打到成都,但几乎却劫掠了半个川西。
如此庞大的物资和财富如何是短时间能运输回南诏的?这从留在邛州固守的南诏军缴获情况就可见一斑,这还是南诏军中的外围部落。
所以,现在大伙是各个心气高,别说是追击南诏人了,就是打进南诏,也不少人请缨。
赵怀安有时候会暗搓搓地想,这帮丘八是不是就是故意溃退,好放南诏军进来抢,然后名正言顺的再抢回来。
现在军心如此,赵怀安也得未雨绸缪,虽然之前他的掌书记张龟年和他分析过,朝廷是不大可能允许高骈反攻入南诏的。
但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赵怀安从来不自以为是,觉得什么什么就应该如何如何。
他喜欢对每个可能出现的情况准备预案,一旦出现对应情况,手里直接就有牌可以打。
而现在,收降这些会汉话的南诏武士,正是为了做这样的准备。
万一后面真反杀进南诏,那这些人就能有大用场了。
……
问完收益,赵怀安抿了抿嘴,问了后面一句:
“咱们这次攻城的损失统计出来了吗?”
王铎这会学乖了,这一块没自己说,而是让薛沆来讲。
年轻的薛沆还以为是露脸的时候,涨红着脸,开始汇报:
“此战,咱们折坏牌盾三十六面,损坏横刀四十把,丢失折断各类长兵三十杆,还有其他长弓、弓弦,连枷,都在四十把左右,此外军马还损失了一匹。”
一听战马都死了一匹,赵怀安心疼的要死,连忙问:
“这攻城怎么还折了一匹战马?”
一听赵怀安问这个,薛沆这个时候才琢磨过味道,连忙看了一眼边上的王铎,却看到王铎眼神放空,当下心里就苦了。
咬着牙,薛沆老实回道:
“都将,这匹损失的战马是陆队将报来的,说是他在指挥攻城时,战马被箭矢射中。”
赵怀安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这个,而是继续问后面:
“咱们这次有多少弟兄受伤?”
薛沆连忙回道:
“诸队损失并不多,报上来的,一共战死十三个,还有受伤的六个,倒是各队都说需要一批修甲匠,这一战他们的甲胄都损坏不少。”
赵怀安叹了一口气,这行军打仗啊,战时固然热血激昂,但只有在战后清点,才能算这一仗到底是挣了还是亏了。
别看他现在也小有家业了,但还是顶不住保义都日常的消耗。
那日常的钱粮耗费,就和填了无底洞一样,丢进去丝毫不见响,但这些又必是要满足的。
这些丘八别看现在听他赵大的,他赵大也像那么回事,但你信不,他只要发不起钱粮,这些人直接拿刀来讨薪。
如果只是规定的钱粮也就算了,赵怀安还要承担日常的物资损耗,每一次行动、战役的军械损耗,都是报到他赵怀安这里,都是由他来补发。
但就这样费心血,只要输一次,这些投资都得清零。
组建军队是最艰难的创业了,没有之一。
就比如现在,军械损失、战马补充,都需要一笔钱,尤其是伤亡的那十三个兄弟,他还要给抚恤。
战场是玩命的,他领领工资上上班可不同,他赵大要是敢糊弄下面的弟兄,让他们寒了心,人家就敢在战场上给你糊弄。
于是,赵怀安搓手算了一下,问道:
“这抚恤有算好吗?”
十三个人的抚恤有什么好算的,王铎张口就来:
“自两税后,咱们唐军都是按照二十四个月薪俸发放抚恤,这十三人都是赤头郎,都是一年十贯,所以十三人合计抚恤二百六十贯。”
赵怀安皱眉,摇头,然后对身边随扈的赵文忠说道:
“你带着背嵬去把各队的兄弟们都叫过来,咱赵大要和兄弟们说话。”
赵文忠这段时间吃的不错,个子长了点,嘿了声,就扶刀去传令。
……
看着赵文忠跑走,赵怀安还看了一遍周围,却没发现赵六,纳闷问了句:
“老六哪去了?有事的时候人就不见。”
之前一直候在幕外的何文钦听到了,连忙回答:
“都将,六哥还留在草市呢,说有什么热闹要看。”
赵怀安嘟囔了一句,没再管他,而是等全都弟兄们赶过来。
现在保义都包括各色俘口也小两千号人呢,自然不是驻扎在一片,而是围绕着赵怀安的帐幕,按队来分散驻扎在附近坊区。
十几名背嵬奔到各处,没多久,就带着各队回来了。
赵怀安看着人越涌越多,心里满意:
“果然打过硬仗,兄弟们响应速度还是可以的嘛。”
未几,当各队将都出来围着帷幕两侧站立,赵怀安让义社郎们撤掉了帷幕,然后站在后面的箱子上。
看着围过来的保义都将士们,赵怀安清了清嗓子,开口第一句就是:
“兄弟们,我赵大有一事,那是如鲠在喉啊,每每想起来都夜不能寐。”
正当赵怀安准备声情并茂一番,可在看到下面一片呆头呆脑的样子,全无人帮腔,心中就是一叹:
“老六啊,额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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