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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樉并没有去找御医,对自幼习武的他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对于各种伤情有着基本的判断。
这两道痕迹看起来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
如果敷药有可能弄出疡病(发炎、溃烂),就这样晾着不管,过上十天八天淤青消了也就好了。
所以从乾清宫出来,他就溜去了坤宁宫,半路却遇到了朱标、朱棡和朱棣三人。
三人见到他,连忙走了过来。
朱标关切的问道:“二弟,我听说你受伤了?不严重吧?”
朱棡和朱棣虽然没有说话,但目光也充满了担忧。
朱樉倍感温馨,故意甩了甩胳膊说道:
“没事儿,我自幼习武岂会被八爷伤到。”
朱棣气道:“哼,看他是娘的长辈,我还去看望过他,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
“等会儿我帮二哥你骂他。”
或许会有人说了,永乐大帝这也太憨了吧?
然而,他今年实际年龄才九岁,且自幼习武,文事方面并不是多突出。
再加上强势的爹,贤惠的娘,三个能力突出的兄长。
更何况二哥三哥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这个四弟真就被全方位压制。
只能当个乖宝宝。
原本的世界,直到他去镇守北平,在徐达的点拨下才开始大量阅读史书,并迅速成长。
大家不要拿后世的永乐大帝来看待此时的他。
不过也正因为上面有几座大山压着,他反而没有养成那种张狂跋扈的性格。
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
后来这些大山一座座自己倒了,他这个不起眼的老四,反倒成了最后的赢家。
言归正传。
听到朱棣的话,朱樉大笑道:“哈哈,四弟也长大了,都会替哥哥出气了。”
说着还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棣本人倒没觉得有什么,朱标和朱棡却都惊讶不已。
倒不是说以前朱樉对兄弟姐妹多苛刻,而是他的性格,让他在弟弟妹妹面前总是拿大装腔作势。
像今天这样亲切属实罕见。
朱标马上就想到,莫非是马钰的功劳?
朱棡则有些疑惑,去大牢一趟就这么有用?
确定他没事,朱标等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四人就一起去了坤宁宫。
路上,朱棡肯定的道:
“八爷是怎么闯进应天府大牢的?更何况还有拱卫司守护。”
“此事必有蹊跷。”
朱标脸色一冷,说道:“能调动拱卫司的,除了爹娘和我,就只剩下一个人。”
“应当是大明律之事上,爹改变了主意,让他感受到了危机。”
“让八爷去牢里试探,好将水搅混了。”
“只是他没想到,八爷将二弟给打了。”
朱棡虽然也是嫡皇子,但毕竟不是太子,很多事情他了解的也不多。
闻言惊讶的道:“莫非传闻是真的?爹被那钦犯给说服了?”
朱樉抢先一步说道:“真的,老三你不在场不知道,咱爹被老马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最后恼羞……”
“咳咳……”朱标猛的干咳几声,打断他道:
“二弟莫要胡说八道,是爹虚心纳谏。”
朱樉瞅了一眼周围恨不得将自己耳朵堵上的内侍,顿时明白自己太兴奋了,打个哈哈道:
“和你开玩笑的,马钰痛陈利害,咱爹欣然采纳了他的谏言。”
朱棡自然知道那句话是真的,心中更是惊讶。
面刺我爹竟然还能安然无恙,还改变了我爹的主意,这人到底说了什么?
他心中不禁升起好奇心,同时生出的还有好胜心。
我就不信你一个乞丐……一个十三四岁的乞丐,能懂这么多。
一定要找个机会,试试对方的斤两。
不一会儿兄弟四人就到了坤宁宫。
还没等他们靠近,马皇后老远就招手道:
“你们几个快过来见见表兄弟。”
表兄弟?
看了看马皇后,又看了看马钰,再看了看站在角落里的马烨。
兄弟四人的嘴巴都不禁张大了。
什么情况?不是钦犯吗?怎么变成真的了?
还是马钰先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三位皇子。”
朱标率先反应过来,这是惜才要借假成真,但还是忍不住说道:
“娘,这……是不是太突然了。”
马钰心道,小样的,让你隐瞒身份骗我,这次也被吓到了吧。
这时朱棡也开口说道:“娘这么做怕是会引起群臣反对啊。”
朱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闻言立即跳起来道:
“这是咱娘的私事,谁敢反对?活得不耐烦了。”
朱棡反驳道:“天家无私事。”
朱樉不高兴的道:“我说老三你能不能别打官腔,什么叫天家无私事,你直接说你不同意不就行了。”
马钰也相当无语,他猜到这事儿会遇到一些反对声音,但没想到竟然是马皇后的儿子。
而且史书里有记载,朱老二和朱老三关系并不好,看来也是真的。
真是麻烦啊。
不过他并没有和影视剧里演的那样,站出来道歉试图调和。
这么做只会加剧矛盾。
最好的办法是让说话管用的人站出来。
所以,他将目光看向马皇后。
马皇后显然也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会是自己的儿子。
不过她并没有摆出大家长的架势,强迫儿子接受。
她很清楚老三的脾气,心高气傲一般人不放在眼里,但对有才能的人又很尊敬。
其实老二也是这个脾气,只是他在牢里就和马钰建立了感情,所以才没有反对。
老三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哥。
想让他认这个亲,难也不难。
难就难在,要在才能上折服他。
不难是因为,对马钰来说这事儿几乎是手到擒来。
所以她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吧。”
“你们来一场比试如何,你输了就认他这个表哥,若他输了此事作罢。”
朱棡被窥破心事有些脸红,但还是上前一步说道:
“好,若他能比的过我,我就认他为表兄。”
马钰能猜到,马皇后是借机打磨儿子傲气,不过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面子是别人给的,里子是自己挣的。
皇亲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想要获得大家的认同,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才行。
于是他微微拱手道:“如此便恕我不敬了。”
之后大家定下规则,双方互相出题,以五题为限,谁答不上来的多谁输。
裁判自然是马皇后。
一旁的马八爷、马烨,以及一众内侍们哪见过这阵仗,都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生怕遗漏了精彩时刻。
至于谁先出题……
马钰笑道:“我痴长一些时日,便由三皇子先出题吧。”
朱棡倒也没有谦让,要来笔墨纸砚提笔便画。
马钰心中一突,莫非是比绘画?这个他是真不懂。
心中已经做好了认输的准备。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朱棡画的分明是一副简易地图。
说简易,但山川地势、关隘城池等等也都一应俱全。
之后他又开始标注各种细节。
这分明是一张军用地图,啧,能凭借记忆手绘这玩意儿。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啊。
赞叹过后,马钰就麻了。
朱棡大概率要和他玩军旗推演,可他也不懂军事啊。
但比赛已经开始,总不能直接就投吧。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怎么都得上去挣扎两下。
不过马钰也不担心比试会输。
就是不知道轮到自己出题的时候,给他来个二元一次方程,是不是太难为他了?
定下应对方式,心中有了底,马钰就开始仔细观察地图。
因为古代画地图的方式和现代不同,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分清哪里是哪里。
这分明是一副北方的地图。
准确说是河南、山东、山西、河北、北平等地的地图。
想到这会儿徐达和常遇春应该已经出兵元大都,马钰哪还不知道他的目的。
就是要推演本次北伐元大都的战事。
这反而让他心中稍定。
这事儿历史书上写着呢,他作为明黑自然也看过。
虽然不了解详情,但大致走向还是知道的。
糊弄一番至少不至于丢人不是。
接着他就开始仔细观看地图,同时也借着地图回忆历史书上的记载。
但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被其中的一条线给吸引。
这是一条很长的线,代表的是河流。
可是……如果他没记错,这条河不应该在这里啊。
于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这里画错了吧,黄河早在南宋时期就夺淮入海了。”
朱棡头都没抬,随口说道:“今年初黄河在寿张县(山东聊城)决口。”
“然后就分成了三股,两股继续南下入淮,还有一大股重新北上流入渤海。”
什么?黄河在洪武元年决堤改道?其中一大股北上进入渤海?
骤然听闻这个消息,马钰激动不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棡并没有留意到他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现在徐帅和常帅正在疏通这条河道,引其水入大运河北上。”
“如此一来大军粮草就可以通过水路直达元大都。”
“嗯,按照时间推算,这会儿应该已经疏浚完毕,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
还是马皇后注意到了马钰的表情,不禁问道:
“钰儿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马钰深吸口气,说道:“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在眼前。”
这话很中二甚至可以说很傻×,但他觉得只有这句话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马皇后惊讶的道:“什么逆天改命的机会?”
朱标、朱樉也都疑惑的朝他看来。
马钰上前一步,对朱棡说道:“三皇子,笔可否给我一用?”
朱棡很不解,但也想看看他在故弄什么玄虚,就将笔递给了他。
马钰接过笔,重新取过一张白纸,也在上面画了一张简易地图。
只是他不习惯用毛笔画的很丑,不过轮廓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正是河南、山东、安徽、河北等地的大致地形。
接着他又标注了几个重要的地形。
其中就有黄河、淮河、洪泽湖。
将这些画好,他才对众人说道:“我们来说一说黄河南下夺淮入海的危害。”
马皇后等人都来到桌子前,准备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朱棡则以为他明知必输,故意转移话题,心中很是鄙夷。
但还是围了过来,准备随时拆穿对方。
马钰已经无暇顾及什么比赛了,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关系着亿万人的生命,比任何比试都重要。
“首先我们来说一下,黄河夺淮入海,对北方的危害。”
“黄河是北方流量最大的河流,如果失去黄河水的补给,本就缺水的北方将会更加缺水。”
“尤其是山东、元大都西南部(河北)等广阔的土地,缺水会更严重。”
“缺水耕作就无法保证收成,北方的产粮能力会进一步降低。”
“而且别忘了还有大运河,山东段常年淤积,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疏通。”
“即便如此,每年也有几个月无法通行大船,迫使元朝不得不走海路运输漕粮。”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了黄河水补给,北方的水量不足以维持运河通行。”
原本的历史上,这个问题直到永乐九年才开始着手解决。
只是朱棣派去的人,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毕竟没水,河道挖的再深也没用。
最后还是请了河神白英出山。
白英熟知山东的河流布局,重新制定了治理方案。
将山东境内水量比较充沛的大河河水汇入大运河,才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白英自己也因为呕心沥血,大运河疏浚完成之后病逝。
后人感念其功绩自发祭祀,后来就成了河神。
但是,大家都只看到了大运河重新被疏通带来的好处,却忽略了付出的代价。
没了黄河水的补给,山东本就缺水。
现在本就不多的水资源,又被汇入大运河流走。
可谓是雪上加霜。
被这么一折腾,之后的几百年,河南东部、山东乃至河北彻底瘫痪。
可以这么说,中原失去经济地位,除了南方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之外。
黄河这位暴躁的母亲,也在背后狠狠的踹了一脚。
马皇后、朱标、朱樉等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茬,此时听马钰解释才陡然醒悟。
是啊,黄河夺淮入海,北方的良田怎么办?
朱棡的表情也变了,他也意识到马钰不是在转移话题,而是在说一件关乎国运的事情。
一口气说完这些,马钰顿了一下,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然后才继续说道:
“我们再说说,黄河夺淮入海,对两淮地区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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