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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皇后看向马钰的目光,已经不只是欣赏了,更多了满意。这个侄子认的太正确了。
想到这里她笑道:“本来该我给你见面礼的,没想到钰儿你先给了姑姑这么大一个惊喜。”
“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样吧。”
“有什么想要的就和我说,只要不是摘天上的太阳,都准了。”
马钰心里嘀咕了一句,我想当皇帝行不,嘴上却谦虚的道:
“姑姑说的哪里的话,我帮您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马皇后更加的开心,说道:“哈哈……好好好,是姑姑说错话了。”
“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不过我也不能小气了,回头和陛下商量一下,再决定给你赏赐。”
马钰这次没有再推辞,而是撇了撇嘴道:
“谁稀罕他朱皇帝的赏赐,若不是姑姑,我才懒得说这些。”
马皇后不禁失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记仇呢。”
“不过啊,这话姑姑爱听,看他朱重八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拿大。”
这时朱樉跳出来说道:“老三,怎么样?比试还要继续吗?”
朱棡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随即就朝马钰下拜道:
“朱棡见过表哥,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表哥不罪。”
马钰连忙躲开,然后说道:“三皇子不必如此,换成我大概率也会和你一般做法。”
朱标站出来,一左一右拉着两人的手说道:
“你们这也叫不打不相识。”
“若没有三弟这次比试,钰表弟也不会知道黄河改道的事情。”
“说不定就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扭转乾坤机会。”
“所以啊,这就是上天安排的机缘,将来必为一段佳话。”
听到这话,朱棡脸上的不自在顿时消失,反而有些兴奋。
他再聪明也是个半大少年,正是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年龄。
机缘、佳话之类的,他可太喜欢了。
心中的些许芥蒂也同时消失,只剩下对马钰才华的敬佩。
马钰也不禁暗赞,果然不愧是朱标,轻易就化解了尴尬的氛围。
还为两人创造了交好的契机。
想到这里,他也顺势打趣的道:“哎,可惜这次比试未能完成。”
“书写故事的人就少了许多素材,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抱怨我们。”
朱标笑道:“那就让他们抱怨去吧……”
朱樉插话道:“我觉得他们会胡编乱造补全比试过程,还别说,我还真有些期待他们怎么编。”
朱棣也挤过来,说道:“要不我们悄悄把消息传出去,看那些说书先生怎么编?”
听到他的馊主意,大家都笑了起来。
几个孩子能和睦相处,尤其是原本有些不对付的老二老三都能相互开玩笑,马皇后更加开心。
马烨在一旁羡慕不已。
马八爷也终于决定,暂时不走了。
这马钰看着很靠谱的样子,说不定就能带着老汉我过好日子呢。
不过毕竟不是真的血亲,得想办法和他搞好关系。
他心中不禁开始思考,要怎么讨好马钰。
之后马皇后就让马八爷和马烨先回府上:
“回去将家里收拾好,再将钰儿的住处安排好,以后那里就是你们的住处了。”
马八爷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带着马烨回家。
将主房腾出来给马钰住,同时还将家里的财产全部登记好,还有各个门房钥匙等等也都准备好。
好等马钰回来全部移交过去。
宫里。
马皇后又让马钰朱标等人去外面联络感情:
“等陛下忙完了,咱们一起用了家宴钰儿你再回府。”
她自己则留在房间内,将马钰方才说的那些东西,全部记录下来。
并且开始思考,该如何宣传此事,如何为皇家制造舆论优势。
马钰则跟着朱标四人来到花园凉亭坐下。
朱樉第一个开口,戏谑的道:“我说老马,你不是对我爹很不满,还说从长江跳下去也不当大明的顺民吗。”
“怎么改主意了?”
看着搞怪的二弟,朱标露出无奈的表情,不过他也没有阻止。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说开了才好。
而且他也确实很奇怪,马钰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就答应给自家娘亲当从侄。
毕竟这意味着他要放弃自己的姓氏。
换成一般人,能给皇后当从侄,那是荣耀。
但以马钰一直以来的表现,他觉得有些不正常。
朱棡和朱棣则有些惊讶,这表哥以前对自家父亲很有成见啊?
马钰虽然不能猜到他们的想法,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趁早解释清楚。
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听到朱樉的问题,他顺势说道:“我只是给姑姑当从侄,可没说当皇帝的顺民。”
“这两者你可要搞清楚,而且……”
说到这里,他露出奸诈的笑容:“当了姑姑的侄子,以后我再非议皇帝,他再气都只能听着,不能拿我怎么样。”
“想想都觉得痛快啊。”
朱标哥四个都有些懵逼,啥意思?给我娘当侄子,就为了光明正大蛐蛐我爹是吧?
还别说,符合之前马钰一贯的表现。
好半晌,朱樉才竖起大拇指道:
“老马,你就是这个,我服啦。”
朱棣也不明觉厉,这个表哥太勇了,竟然敢蛐蛐恐怖的老爹。
朱棡则觉得,这表哥胆子有点肥啊,看来得重新认识他一下了。
朱标再次露出无奈的表情,看来以后这个家有的热闹看了。
接着他不经意的问道:“你原本的姓氏怎么办?总不能让那边断了香火吧?”
马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我们家的传承非常独特,族人将死亡分为三种。”
朱棡好奇的问道:“三种?”
马钰颔首道:“是的,第一种是社会性死亡。”
“直白点说,就是被这个世界边缘化,再没有人愿意接受你,也没有人再愿意提起你。”
“在整个社会,形同死亡一般。”
兄弟四人表情各异。
朱标、朱樉、朱棡都露出深思之意,被整个社会边缘化,活着和死了确实没啥区别了。
朱棣挠了挠头,混成这个样子,那人也太惨了吧。
“第二种死亡,是肉体死亡。”
“这个很好理解,就是人死了,被封在棺材里埋葬。”
“第三种死亡是精神死亡。”
“没有人再记的你,你所有存在的痕迹全部消失。”
“但反过来说,只要还有人记得你,就不算真正的死亡。”
“精神不灭,才是真正的长生不死。”
朱标不禁点头表示认可,好像这三种死亡可以套用到所有人身上啊。
果然不愧是拥有独特传承的家族啊,总是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总结经验。
马钰等他们三个(朱棣?)消化的差不多,才继续说道:
“我们家族教育子弟,只要活着,就要在社会中找准自己的定位。”
“哪怕是去掏大粪,都不能成为一个完全无用之人。”
这次只有朱标点头表示了认可,朱樉和朱棡则有些不以为然。
掏大粪?那还不如死了好。
马钰没有理会他俩的想法,接着说道:“再说精神死亡。”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应对精神死亡的方法就只有一个,子嗣。”
“只要子嗣不绝,只要香火不断,就始终还有人记得他们。”
“还有少部分人,可以靠着文学著作,将自己的名字和思想流传下去。”
“亦有部分人成为帝王将相,在史书上留下姓名,为后人所知晓。”
朱标心中一动,说道:“此与左传所言三不朽不谋而合。”
立德立功立言。
做到一样就能名载史册,使精神不灭。
以前他对三不朽感触并不深,此时听了马钰的话,不禁生出了许多感悟。
马钰心道,说的太好了。
正怕你们不信呢,现在自己把注脚找好了,倒省了我去解释。
所以干脆的说道:
“这正是族中长辈根据三不朽,结合自己的思想总结而得。”
兄弟三人了然的点点头,没有任何怀疑。
马钰见成功忽悠住他们,也非常开心,接着说道:
“但族中长辈认为,靠血脉传承,其实是最靠不住的。”
“一场动乱可能就子嗣灭绝了。”
“就算有些子嗣侥幸逃的性命,能不能记得谁是自己的祖宗都还两说。”
“事实上,除了少数大家族,大部分百姓都很难得知十代之前的先祖是谁。”
“还有很多,干脆找个历史上的名人,强行认人家当祖宗。”
此话一出,朱标的表情变得特别不自然。
朱棡也默默的将视线转向一边,这表哥胆子是真肥,竟敢如此蛐蛐我爹。
朱樉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老马一天不蛐蛐就浑身痒痒,哥们习惯了。
只有朱棣一脸懵懂,压根就没想到,自家老爹曾经被人忽悠着认朱熹当祖宗的事儿。
虽然后来朱元璋醒悟过来,放弃了认祖宗的打算,但这个黑历史是过不去了。
马钰心中暗笑,蛐蛐成功。
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说道:
“所以族中长辈就一直在教育子弟,当以三不朽为追求。”
“对于子嗣,反倒没有其他家族那么重视。”
朱标不仅赞叹,好一个宏大的目标,好一个有追求的家族。
朱棡却质疑道:“既如此,为何从未见过你长辈著书立传?还是说他们使用了化名?”
朱标也反应过来,确实如此啊。
他们倒没有怀疑马钰原本家族的学问,之前马钰已经展露过许多。
尤其是今天这一番关于黄河的推理,可谓是精彩至极。
关键这次的推理不是纯思想方面的,而是能够切切实实改变社会现状。
往大了说,决定着亿万苍生的福祉,能够左右一个王朝的兴衰。
由此反推,马钰的长辈掌握着的学问,只会更加渊博深厚。
可是,既然他们想要精神不灭,又有这么高深的学问,为何不出书呢?
难不成真的用假名发书?
马钰自然也是早有准备,说道:“因为蒙元拒绝华夏化。”
朱棡还有些疑惑,华夏化?
听过之前几次讲课的朱标和朱樉,却恍然大悟。
“蒙元拒绝华夏化,那他们就是蛮夷。”
“我们身为华夏正统,岂可与蛮夷为伍?更遑论为他们效力了。”
“所以长辈们宁愿不要精神长存,也不愿意出书帮助蒙元欺压华夏百姓。”
朱标赞道:“令长辈品性之高洁,让人敬佩啊。”
朱棡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有些难以理解。
蒙元已经得了天下,那么多人都为他们效力,你们家族就因为这个宁愿放弃三不朽的机会?
但这并不妨碍,他内心对马钰背后家族产生敬佩之感。
这就是华夏人的思想,敬佩出仕造福天下的人,也尊重采菊东篱下的隐士。
这时朱标又问道:“你家中长辈的著书,可还存世?”
马钰摇摇头,叹道:“不知道,元末乱世家中连遭灾祸。”
“长辈带着我辗转各地,却始终未能寻得一安身立命之所。”
“反倒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朱棡还想再追问些什么。
朱樉却先一步说道:“别再问这些悲伤的事情了,对他来说就是伤口撒盐。”
朱标也颔首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现在你有了我们,可以放心生活了。”
朱棡虽然有些不甘,但也只得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
倒不是他对马钰的身份有怀疑,而是想要得知其背后的家族所在,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存书。
这些可都是无价之宝。
算了,反正时间还长,以后再问也不迟。
想必他也不想看着家族藏书就这样遗失。
朱樉又拍了一下马钰的肩膀,说道:
“你小子以后啥都别干,把肚子里的学问都写成书。”
“免得你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东西全丢失了。”
马钰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可真是谢谢您了,真会关心人。”
朱樉满脸得意的:“那是,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必须得为你着想。”
朱标心下非常满意,老二还是很靠谱的,知道我想说什么。
这话也就只有他说才合适,换成别人这么说,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也不能说是误会。
只能说,由别人说出来,就显得太功利了。
会破坏好不容易形成的默契。
这时,不远处传来朱元璋的声音:“什么兄弟?咱怎么不知道?”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朱元璋一张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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