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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水滴落在脸上,柳絮从黑暗中渐渐苏醒。后颈的刺痛仍在持续,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啃噬她的神经。她试图抬手,却发现手腕被粗糙的铁链锁住,整个人呈"大"字形悬在半空。脚尖勉强能触到地面,却使不上力。
"醒了?"
一个沙哑的女声从对面黑暗中传来。柳絮艰难地抬头,透过散乱的发丝,看到对面石壁上同样锁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瘦得惊人的女人,灰白的长发垂到腰间,破烂的白衣勉强遮体。但最令柳絮震惊的是,那女人的面容——尽管布满伤痕和岁月痕迹,却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娘...亲?"柳絮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女人的眼睛突然睁大,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光亮。她挣扎着向前倾身,铁链哗啦作响。
"小絮儿?真的是你?"女人声音里的颤抖比柳絮更甚,"云霆找到你了?他...他还活着吗?"
这一声"小絮儿"击碎了柳絮所有防备。三十五年前那个雪夜,母亲最后呼唤她时用的就是这个称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拼命点头又摇头:"父亲他...为了救我..."
话未说完,对面的女人——云岚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深深勒进她皮包骨的手腕,渗出血迹。"不,不,不..."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支离破碎,"他怎么能...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找到你..."
柳絮的心像是被撕成两半。她从未想过与母亲的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种地方,更没想到刚与父亲重逢就永别。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又开始躁动,寒意从她指尖渗出,铁链上渐渐结出白霜。
"控制它,小絮儿。"云岚突然压低声音,眼神变得锐利,"别让他们发现你已经觉醒。"
柳絮一愣,下意识地按照母亲的话去做。她尝试着调整呼吸,想象着将那股寒气引导向丹田。出乎意料的是,那力量竟出奇地顺从,如同驯服的野兽般安静下来。
"很好。"云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你学得比我想象的快。"
"这是什么?"柳絮小声问,"自从那个玉匣..."
"玄阴之体的真正力量。"云岚警惕地看了眼牢门方向,"你出生时我就发现了,所以用命牌封印了它。三长老一脉想要的不仅是你的血,还有这个能力。"
柳絮想起父亲临死前说的话:"父亲说...您被关在紫霄殿地牢...他说您还活着时,我几乎不敢相信..."
"我们一直有感应。"云岚的眼中泛起泪光,"即使隔着千里,我也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三十五年来,我每一天都在祈祷你平安。"她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可惜你父亲和我...我们约定的重逢之日永远无法到来了。"
柳絮这才注意到母亲的状态有多糟糕。云岚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诡异的紫黑色纹路,像是某种毒素在侵蚀她的生机。
"他们给您下了毒?"
"锁魂散,和你父亲中的一样。"云岚苦笑,"只不过他们需要我活着...直到血月之夜。"
"血月之夜?"
云岚正要回答,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立刻闭上嘴,做出虚弱无力的样子。柳絮也迅速低下头,假装仍在昏迷。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三个身影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面容阴鸷,眼睛像两粒黑豆般嵌在深陷的眼窝里。他身后跟着柳絮见过的黑袍疤面男子,以及那个用银针暗算她的紫衣女子。
"三长老。"云岚的声音突然变得恭敬而畏惧,与刚才判若两人,"您亲自来了..."
柳絮心头一震——这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元凶?
三长老没有理会云岚,而是径直走到柳絮面前。他枯瘦如柴的手指捏住柳絮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柳絮忍住反抗的冲动,装作虚弱地半闭着眼睛。
"玄阴之体,终于到手了。"三长老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云霆那叛徒死了?"
"属下亲眼所见,他中了锁魂箭,化为飞灰。"黑袍男子恭敬道。
三长老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很好!三十五年了,这对叛徒夫妇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转向云岚,"你以为把女儿送走就能破坏我的计划?现在她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云岚低着头不说话,但柳絮注意到母亲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血月之夜还有三天。"三长老松开柳絮,转身向门外走去,"准备好祭坛,这次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师尊,"紫衣女子突然开口,"那个白辰逃走了,他可能会..."
"无关紧要。"三长老不耐烦地挥手,"没有玄阴之体,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倒是你——"他突然转身盯着柳絮,"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柳絮心头一跳,索性睁开眼睛,直视这个仇人。
三长老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胆量,冷笑道:"有骨气,和你父亲一样。可惜骨气救不了你。"他凑近柳絮,呼吸中带着腐朽的气息,"知道为什么留你活到现在吗?因为只有活着的玄阴之体才能开启秘境。而你的血...还将帮我完成一项更伟大的事业。"
"你休想!"柳絮忍不住脱口而出。
三长老不怒反笑:"有脾气,很好。情绪波动越大,玄阴之血越活跃。"他突然伸手按在柳絮额头上,一股阴冷的力量强行侵入她的意识。
柳絮痛苦地呻吟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从体内抽离。与此同时,牢房内的温度骤降,墙壁上迅速结出一层冰霜。
"果然..."三长老满意地收回手,"你的潜力比你母亲还要强。好好享受最后三天吧,女儿。"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恶毒,目光在柳絮和云岚之间来回扫视。
三人离开后,牢房陷入死寂。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云岚才长出一口气。
"他在抽取我的力量?"柳絮问道,仍感到一阵虚弱。
"不,他在刺激它。"云岚的声音恢复了先前的清明,"玄阴之体越接近觉醒,血液的效果越好。血月之夜是阴气最盛之时,他需要在那时完成仪式。"
柳絮挣扎了一下铁链:"我们必须逃出去。白辰可能已经去找青霄真人了,如果他们..."
"青霄还活着?"云岚眼中突然燃起希望,"那就还有机会。听着,小絮儿,三长老的计划比你想象的更可怕。他不仅要开启玄天秘境,还想用换血大法夺取你的玄阴之体。"
"夺取?这怎么可能?"
"他修炼的邪功需要不断更换躯体延续生命。"云岚解释道,"你的玄阴之体是他梦寐以求的容器。这些年他抓了无数特殊体质的修士做实验,都失败了,直到发现你的存在。"
柳絮想起水精洞中那些干尸,不禁毛骨悚然。
"父亲说的'日月同辉时'是什么意思?"她突然问道。
云岚眼前一亮:"他告诉你这个了?那是开启真正秘境的关键。三长老只知道血月之夜,却不知需要日月青霄剑在特定时刻共鸣。"她压低声音,"你父亲和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遭他毒手。"
柳絮感到体内那股力量又开始涌动,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奇异的使命感。
"我们该怎么逃?"她看着束缚自己的铁链,"这些锁链似乎能抑制真气运行。"
云岚露出神秘的微笑:"但它们抑制不了玄阴之力。刚才你已经在无意中使用了它。集中注意力,感受体内的寒气,将它引导到手腕处。"
柳絮闭上眼睛,按照母亲的指示去做。起初毫无反应,但渐渐地,她感到一股凉意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流向手臂。铁链与手腕接触的地方开始结冰,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很好,继续。"云岚鼓励道,"想象那寒气是你手臂的延伸。"
冰层越来越厚,柳絮突然发力,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砰"地断裂了。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动作竟如此耗费精力。
"休息一下。"云岚心疼地说,"然后再帮我。"
柳絮摇头,强撑着站起来。她踉跄着走到母亲面前,再次调动体内寒气。这次比之前顺利得多,云岚的铁链很快也被冻裂。
母女二人终于能够拥抱在一起。云岚的怀抱比柳絮记忆中瘦弱许多,却依然温暖。
"我们得先恢复体力。"云岚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三长老每天会派人来送一次食物,那时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柳絮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那块掌门令牌:"父亲临终前给了我这个。"
云岚接过令牌,手指轻抚背面的星图,泪水夺眶而出:"他保留了这个...这是我们三人当年在秘境边缘发现的。这星图指向真正的玄天秘境入口,而非三长老所知的那个赝品。"
"赝品?"
"三长老要开启的是祖师爷设下的陷阱秘境,里面机关重重。"云岚解释道,"真正的秘境需要日月青霄剑在日月同辉时共鸣才能开启。你父亲一定是想告诉你这个。"
柳絮握紧令牌,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决心:"我不会让父亲的牺牲白费。三长老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云岚欣慰地看着女儿:"你长大了,小絮儿。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她轻抚柳絮额前那缕银发,"现在,让我教你如何控制玄阴之力。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里,云岚向柳絮传授了控制玄阴之体的基本心法。柳絮学得出奇地快,很快就能自如地释放和收回寒气。在一次练习中,她无意中将整个牢房冻成了冰窖,连呼吸都会带出白雾。
"太惊人了。"云岚惊叹道,"我花了十年才达到这种程度,你只用了三个时辰。"
柳絮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这力量...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因为它本就属于你。"云岚温柔地说,"只是被封印了太久。"
夜深时,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取暖。柳絮听着母亲讲述三十五年来发生的事,时而落泪,时而愤怒。云岚也了解了女儿这些年的经历,为她的坚强感到骄傲。
"白辰那孩子,"云岚突然问道,"他对你很重要?"
柳絮耳根微热:"他...救过我很多次。"
云岚意味深长地笑了:"纯阳剑骨与玄阴之体天生相吸。当年我和你父亲也是如此。"
"我们只是同门..."柳絮小声辩解,却想起白辰为她挡剑的情景,心头一暖。
"睡吧。"云岚轻拍女儿的背,"明天还有更多要学。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体内流着剑仙的血。"
柳絮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做了三十五年来第一个安宁的梦。梦中,父亲、母亲和她站在一片星空下,日月青霄剑在空中交织出璀璨的光华。
而在紫霄殿最高处的密室里,三长老正凝视着一轮逐渐变红的月亮,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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