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我的江湖岁月 > 第19章 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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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刘嘴中的刘秃子的人就是被我制服的胖子三人。

    我掀起罩网,几人正被我五花大绑地捆在了一起,口中还塞着工地用的线手套。

    “恁个鳖孙儿有种弄死俺!”

    看见老刘等人后,他冲我怒吼着:“恁今天不弄死俺,那以后走夜路可就要小心点了!”

    老刘看见胖子几人后,突然脸色变得阴沉,他从后腰掏出弹簧秤,“看看!”他扯过截螺纹钢过秤,“他妈的,标号HRB335的给你换成235,当老子瞎啊?”

    后来经过了解才得知,胖子几个人是李秃子钢材厂的供货商,李秃子拉了一车235型号的劣质钢筋想要偷偷调包工地上的HRB335的经过检验科验过的标准螺纹钢,这样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赚取两份利益。

    在这个年代有很多这种操作。

    父亲说过,有些良心不好的包工,会和检验科的暗通款曲,为了吃回扣就故意以次充好,送去检验的螺纹钢,一堆钢筋只有最上面的几十根是合格的,剩下的全都是偷工减料的次品。

    要是出了事,就找那些不懂行的年轻人签字顶包。

    一个小时后,一堆钢筋又重新码齐。

    老刘往我兜里塞了包未拆封的红塔山,“医药费。”

    我摆着手拒绝,安保工作本就是分内之事,况且我也很少抽烟,但拗不过老刘,他说这是他们工地上的规矩,烟酒红包在这里是硬通货。

    他踩灭烟头,朝被捆在搅拌机旁的三人努嘴,“这几个杂碎,天亮就送局子。”

    送走了来行窃的几人,那辆汕A5483拉废钢筋的车才缓缓开了进来。

    而他们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那堆刚刚才被我拦下来的螺纹钢拉走了……

    老刘点燃了一根烟,缓缓吸了一口,深邃的目光在夜光下泛起一丝精明。

    “身手不错,练过?”

    “以前在码头上扛过包。”我的心思此刻停留在那辆拉“废品”的车上。

    “小陈啊,今夜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可这样不就成了豆腐渣……”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刘的一个斜眼打断,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陈啊…在这个时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有老人和孩子要养,我是干工地的,但我不能再让我儿子干工地……你明白我说的吗?我想让他们也能读得起书,做一个有文化的人,老师或者律师都可以……”

    我的心情变得很复杂,他们所在建设的是号称能够抗八级狂风、能够使用八十年以上的商品房,但是我知道那批好的螺纹钢已经拉走了,以废品的名义……

    我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潜规则,但我无力改变,能做的只有接受。

    “老刘,我明天不想来了。”

    我接过老刘的一根烟,黑夜中亮起了两个红点,一明一暗的闪烁着。

    “想好了?”

    “嗯。”

    我的内心不能接受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既然无力改变,那么就干脆眼不见为净好了。

    以前跟着父亲在工地上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我把32.5标号水泥改成了22.5,因为这样每立方就能省出两包烟钱,后来换来的却是父亲的一个巴掌,他问我知道为啥掺粉煤灰不能超12%吗?因为掺多了就像往煎饼里加锯末,看着厚实,一掰就碎!

    我当时就反问他,反正甲方又不懂这些,能省下好大一笔钱装进自己兜里,就可以改善我和妈妈的生活。

    他当时说了一句令我至今难忘的话。

    他说,楼塌了能再盖,良心塌了补不回来!

    刘工从兜里掏出两张红票子,说:“今天你有功,多的是赏你的,你是个干活踏实的人,要是哪天愿意放下架子了,随时联系刘叔。”

    我接过了钱,一直等到了早上八点才离开,父亲说过就算是合作不顺利,也要做到有始有终。

    天明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到有些恍惚,因为头天上班的原因,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炎热了起来,汗珠顺着我的额头划过睫毛,我只能不停地眨眼来缓解眼球的疲劳。

    大概离家还有一公里的时候,我看见远处的树荫地下蹲着一个人,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嘴角露出了凶狠的笑容。

    疲惫的我猛然惊醒。

    那不是偷钢筋的胖子吗?

    他这么快就从局子里面出来了?

    “小子,没想到俺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吧?俺忘了告诉你了,不仅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他突然爆喝一声:“白天也不行!”

    当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后脑勺突然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只感到后脑勺凉凉的黏黏的,好像有血渗出……

    然后听到了胖子的声音:“以为把俺送进局子就万事大吉了?这年头能在道上混口饭吃的,谁没一星半点的关系在?今天留你一条命,以后在道上混多长只眼睛。”

    ————

    当我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只感到大脑一阵刺痛,整个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

    等我仔细斟酌清楚时,才发现我已经躺在了医院。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送我过来的?

    这时候,换药的小护士端着盘子走了过来,“是路上的行人打的救护车,你醒了,就赶快通知一下家属吧。”

    “家属……”

    我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发现我在汕城并没有亲戚,甚至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唯一一个有可能在汕城的人,就是林茉。

    但我并不好意思再麻烦她,给人家添乱。

    翻到手机页末,最后一个电话是存的陈若曦的,上次租完房子之后就随手互存了电话。

    难道要打给她吗?

    我苦笑着问护士:“不通知家属不行吗?”

    护士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不行,你现在的情况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医院有责任将患者的病情如实告知家属,这是对患者及其家属知情权的尊重,并且在患者病情危急时,可能需要家属的配合和支持,以便做出最佳的治疗决策。”

    要住院?

    我的心都凉了半截。

    医药费不说,要是耽误了开学……

    “还需要观察几天啊?”我问。

    “这个不好说,要看你的恢复情况,你是大脑受到了重击,缝了四针,很有可能损伤到了脑神经,情况好的话两三天就可以出院,情况不好就需要做手术了。”

    我在心中苦笑不已,没想到这个班没上成,反倒把自己搞进了医院。

    实在是没办法了,我看着手机,望着那个我无论如何都不想打的电话,犹豫很久后,我还是拨了出去,“喂…陈若曦。”

    电话接通瞬间,我听到了陈若曦那软糯中带着起床气的声音:“谁啊。”

    “那个…是我,我在市二院。”我抠着病床护栏的锈迹,“可能需要家属签字...”

    “你咋啦?上个班怎么把自己上进了医院?”

    “被人开了瓢,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大约一个小时后,李若曦赶了过来,她今天穿了件浅杏色针织衫,下身是米白色的小裙子,脸上画着与平时不同的淡妆。

    看惯了她的浓妆,此时竟觉得这个女人换个风格打扮一下,竟然比林茉都要好看几分。

    但当她开口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哟,脑袋缠得跟木乃伊似的,今儿是你新造型?“陈若曦推开门,就这样一屁股坐在了病床的床尾。

    我按住太阳穴突突跳的青筋:“赶紧签完字走人,算我欠你的。“

    她接过病例知情书,钢笔在她手上转得飞起,眉眼飞舞着说:“监护人?你也配?”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最后歪歪扭扭签了个“仇人”。

    我哭笑不得。

    护士拿着缴费单进来时,她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我靠!五千八?你这颗脑袋这么值钱啊?”

    听到这个数字后我尴尬到了极点,这个数字绝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承担的,要是交了医药费,大学就别想上了。

    但医药费这种东西,同样是非交不可。

    我陷入了两难。

    却不想她直接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真的是棺材本了,谁让我还有把柄在你手上呢……”

    “别…我这里有钱……”

    “真有钱就不会大晚上去工地做保安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受的伤?多半是乱当老好人被开了瓢吧。”

    我摇了摇头,“等后面清醒点了再跟你说吧。”

    我躺在床上动不了,陈若曦已经去交了医药费。

    此时的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没想到帮我解决眼下困境的人,是我曾经最讨厌的人。

    当然,现在也同样讨厌。

    要想对一个人改观,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我并不想欠她什么。

    世上最难扯清楚的就是人情账了。

    最贵的账也是。

    陈若曦重新返回了病房,我开口说道:“算我借你的,你按日息0.3个点来算,到时候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没成想她晃了晃手指,“0.5个点。”

    “我靠,比高利贷还黑啊你!”我顿时恼怒。

    果然,这个女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可能讨喜的。

    签字完,我本想催促她离开,但是陈若曦说一个人怕鬼,租的那个房子风水不好,待在病房还有水果吃,所以无论我如何催促她,她说什么都不走。

    我也只好作罢。

    当天半夜我被冷气吹醒,看见她缩在陪护椅上打游戏。

    豹纹短裙滑到大腿根,她烦躁地拽了三次裙摆。

    大概是凌晨两点,我突然惊醒,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消毒水的气味在凌晨两点格外刺鼻,我第无数次抬头看向输液瓶,输液的药水还剩三分之一,输液针在右手背上一跳一跳地疼,而我的膀胱的胀痛感越来越清晰……

    妈的,居然在这个时候想撒尿,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我提着输液杆移动了一点,想要尝试独前往厕所,但我的动静还是惊扰到了陈若曦。

    “乱动什么!”她像只炸毛的猫蹦起来,“这些东西弄坏了谁赔啊?姑奶奶我可赔不起了。”

    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我想上厕所。”

    她脸上顿时就升起了一抹绯红,“需要帮忙?”

    我猛地别开脸,喉结上下滚动着,连说话声都有些断断续续,“不用,你…你继续睡。”

    可输液架突然卡在床脚,我感觉全身无力,此时竟然连这一根小小的输液架都提不起了,就这一下扯得我一阵锐痛,我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算了吧,你又不是能表演单手解皮带杂技的花花公子。”

    当我还想找说辞拒绝时,她却已经抢过摇晃的输液架,她发梢的洗发水香味让我脑袋清醒了不少。

    “我…我真能行!”

    “能行什么啊你,当自己是独臂大侠杨过?放心吧,我就在门口站着,不看你的小麻雀!”

    “你!”我牙关咬紧,心里面有一万句脏话被我的良好素质憋了回去。

    “闭嘴吧,你就不是个会骂人的衰仔。”

    卫生间门框比想象中狭窄,我们不得不侧身挤进同一片阴影,她在门口时别过了头,我尴尬地解着皮带。

    但到了关键时刻。

    我却尿不出来!

    我尿尿有个习惯,旁边要是站个人的话,就死活尿不出来。

    “需要我哼个嘘嘘童谣?”陈若曦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大概磨蹭了几分钟后,我终于将那泡该死的尿意解决了,从卫生间出来时在陈若曦面前顿时颜面扫地。

    我们并肩往病床上走着,她突然将脑袋凑到我耳边,“你这个速度……不是功能问题的话,难道是硬件不达标?”

    “你放屁!”我咬牙怒斥她,但随后手长又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我一时激动又扯到了输液管。

    “好了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木乃伊,我明天还预约了做睫毛了,早点睡吧,别折腾了。”

    ……

    她将我扶到床上,然后就一头栽倒在了又硬又冷的陪护床上、

    熄灯后的黑夜中,我轻轻喊了她一句。

    “干啥?”

    她果然没睡。

    我咽了口唾沫,说了句极其难为情的话:“其实,你淡妆的样子…还能将就看。”

    “切,直男审美,你懂个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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