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我的手提式大明朝廷 > 第078章 公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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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尚书?”

    叫住苏泽的,正是工部尚书雷礼。

    雷礼身材矮小,如果不是一身朱红色的官袍,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老头。

    但是身为执掌工部的一部之长,没人会等闲看待雷礼,苏泽恭敬行礼。

    雷礼用一口浓重的江西口音说道:

    “子霖在《乐府新报》上刊登的那个实验,老夫命人在工部做了,木球铁球确实同时落地,老夫思考了良久,均不得法,何解?”

    包括赵贞吉在内,几个步伐慢的阁部重臣也竖起耳朵,想要听苏泽怎么解释。

    苏泽也没想到,自己在《乐府新报》上刊登的实验,这么快就有人去验证了,而且还是雷礼这位工部尚书。

    咱们大明工部的工作不饱和啊!

    但这也正是苏泽在《乐府新报》上连续刊登这些科学实验的目的。

    他说道:

    “回雷尚书的话,《墨经》有云,‘力,行之所以奋也’。木球铁球下坠,皆因有力而驱之。”

    雷礼连连点头,他是营造过三大殿的工部尚书,本身也精通于营造之术,对于力是太了解了!

    苏泽指着地面说道:

    “而人能脚踏实地,盖因大地有力吸之,万物皆受重力牵引,如同稚子扑向娘怀,木球铁球盖因此力而坠也。”

    听到这里,赵贞吉也跟着点头,显然苏泽这一套重力说,和他信奉的泰州王学思辨有些类似了。

    苏泽接着说道:

    “万物皆有重力,但是物重则力沉。”

    雷礼也点头,这个道理也很容易理解。

    苏泽又说道:

    “铁球力沉,但铁球质重。木球力轻,但是木球质轻,力均则速同也。”

    雷礼捻须的手忽然顿住,他想起工部营造时运料车马常因载重不同而速度各异。

    苏泽这个例子,等于是铁球重但是重力大,木球轻但是重力小,所以两者的加速相当,最后就能同时落地。

    他浑浊的眸子蓦然清亮:“子霖是说,无论铁木轻重,所承之力与自身质料相称,故坠落之速竟能一致?“

    果然是有过丰富工程实践经验的工程大佬,苏泽一点就透。

    就在这个时候,赵贞吉又问道:

    “那日老夫在家中习字,纸笔同时打翻跌落,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同时坠地,为何是笔先落地呢?”

    苏泽看向赵贞吉,原来赵阁老你也偷偷在家做了实验啊!

    苏泽立刻说道:

    “因为风阻。”

    “风阻?”

    “天地有气而生,万物置于气中,如在水中,自有托举之力。”

    “铁球木球质重,则风阻甚微而无碍,但对于纸而言,风阻就如同舟行水中,故要比笔更缓落地。”

    苏泽一呼袖子,就看到官袍的袖子随着空阻而动,赵贞吉立刻明白了苏泽的意思。

    在场的大佬们满意的点头,虽然苏泽只是从概念上做了解释,但是其中包含的道理还是很有意思的。

    对于雷礼来说,重力之说也让他很有兴趣,后世土木工程最重要的就是受力分析,显然他也从苏泽这里得到了灵感。

    但是让苏泽失望的是,高拱张居正似乎对苏泽这一套学问并不感兴趣,他们在阁部会议散会后匆忙离去了。

    苏泽稍稍有些遗憾,又少了一次在阁老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

    苏泽虽然拥有出入高拱家的权限,但是苏泽却不想和舔狗一样日日上门。

    这一方面是,苏泽在前世就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本能的对这种走关系有些抵触。

    另一方面是,大明朝其实对这种阴结党羽的事情,其实还是很忌讳的。

    普通官员可以无底线的投靠阁老,但是苏泽是翰林官,是被视作未来宰辅的人,如果无底线的靠拢高拱,会被群臣所轻视,甚至高拱也会看不起他。

    在公事上迎合高拱,可以说是“公党”,是因为政见和高拱相合所以才一起。

    但没事上门献殷情,那就是私党了,一旦高拱倒台,那就是清算的对象。

    既然这次刷不到好感,苏泽也着急不得,反正这两位只要你好好做事,他们总会赏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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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部会议结束后,吏部和兵部迅速拟定了推举的官员名单。

    谭纶调任蓟辽总督,加兵部侍郎,这样级别的大臣经过吏部推举后,又通过了内阁廷推,送到了隆庆皇帝面前。

    隆庆皇帝朱笔一挥,就标志了差点被清算的胡宗宪旧部谭纶,重新得到了朝廷重用。

    两广总督虽然也是总督,明代总督职衔,素来都是以九边为重的。

    而且加兵部侍郎衔,就是很明显的升迁信号,如果谭纶在蓟辽总督任上做得好,那就是有机会稳定兵部尚书这个位置的。

    戚继光这个宣大总兵的任命就要简单多了,兵部武选司推举,经过内阁票拟送到皇帝御案上,司礼监用印就算是完成了任命,正式调遣福建总兵戚继光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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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姐夫!”

    京师城外的漕运码头上,一个年轻人正对着申时行招手。

    申时行身穿便装,携着妻子吴氏,带着一帮家丁站在码头岸上。

    漕船上的老船夫一把将绳子抛到了岸上,岸边的纤夫则拉着船绳将这艘漕船拉到了岸边,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读书人跳上了岸。

    这个年轻人,正是申时行的小舅子,太仓吴氏的公子吴佑宁。

    申时行的妻子吴氏一向疼爱这个幼弟,见到他经历风霜的样子,有些心疼弟弟的说道:

    “都怪你姐夫,非要让你在京师科考,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申时行一脸苦笑,苏州府的乡试是个什么地狱难度,他这个状元自然是知道的。

    自家小舅子是什么水平,想要在地狱难度的苏州府乡试中个举人都难。

    要不是自己疏通关系,吴佑宁哪有机会入监国子监,参加顺天府的乡试。

    不过吴佑宁还是明白事理的,他连忙对姐姐说道:

    “这次可是姐夫帮了大忙,弟弟才能入京备考,多谢姐夫了!”

    吴佑宁恭恭敬敬行礼,自己出门前爹千叮万嘱,自己这位姐丈前途远大,日后吴家的前途大概是靠着他了,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申时行倒是对这个小舅子甚是满意,吴县吴氏虽然不是巨富,但也是苏州府内有名的豪绅,出身这样的家族不染上恶习,还能用心备考科举,这说明吴家的家风还是正的。

    这时候,一个明眸皓齿的书童也从船上跳下来,申时行和吴氏见到这个书童,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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