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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徐锋便向府中管事告了假。他言说近日修炼偶感不适,似有岔气之兆,需去城外锦州山采集几味辅药,用以调理。
这理由听上去合情合理。
毕竟只是去近郊,并非远行。
管事不敢怠慢,迅速报与徐骁。
很快,便得了允准。
徐锋换上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劲装,简单束发,未带任何随从。
他独自一人,牵马出府,翻身上马,策马径直向城外奔去。
一路向西,目标明确——锦州地界。
锦州,此地曾是古时战场,如今已是荒凉破败,几乎人迹罕至。
唯有一块饱经风霜的残存古碑,孤零零地斜插在黄土坡上,无声诉说着往昔的铁马冰河,烽烟四起。
徐锋抵达目的地,勒马驻足。
他此行,并非真的为了那几味可有可无的草药。
这残碑附近,地势看似开阔,实则暗藏沟壑,是天然的伏击与反伏击的绝佳场所。
他敏锐地感觉到,自从听潮湖那次“意外”落水之后,暗中窥探的目光就从未真正消失。
与其被动等待对方出招,不如主动设局,引蛇出洞。
徐锋翻身下马,动作随意。
他踱步到残碑前,装模作样地逡巡着,手指拂过碑面粗糙的刻痕,仿佛在仔细辨认那些模糊不清的碑文。
实则,他的心神高度集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仔细感知着周遭环境里任何一丝细微的气机变化。
风声,似乎在不经意间紧了几分。
空气中没有明显的杀气弥漫。
但有几缕微不可察的劲风,如同潜伏的毒蛇吐出的信子,悄无声息地自三个不同的方向,疾速袭来!
来了!
徐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身形不退反进,动作快如闪电,甚至不屑于闪避。
右手疾探而出,精准地折断了路旁一截手臂粗细的枯树枝。
树枝入手,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仿佛握住的并非一段枯木,而是一柄与他血脉相连、与生俱来的利剑。
体内真气自然而然地流转起来。
并非刻意搬运《大黄庭》的浑厚真气,也非模仿《伏虎拳谱》的刚猛路数。
而是一种近乎身体本能的、玄妙的反应。
他手腕轻轻一抖。
枯枝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似灵蛇出洞,悄无声息,不带丝毫烟火气,精准无比地点向左侧那道悄然袭来的黑影。
《越女剑》第九式——西子捧心!
这一式剑招的图解,他曾在听潮亭的众多剑谱中匆匆一瞥。
此刻信手拈来,却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圆转如意,毫无滞涩。
甚至……比图谱所绘,更快,更诡!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利器破开皮肉的声音响起。
左侧偷袭的那道黑影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形控制不住地踉跄后退,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肩。
殷红的鲜血,迅速自他紧捂的指缝间渗透出来。
另外两道潜伏的黑影见同伴瞬间受挫,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动作并未停顿,反而攻势更疾。
一左一右,如同两道鬼魅,瞬间封死了徐锋所有可能的退路。
凌厉的劲风直扑面门!
徐锋脚下步伐陡然变幻,身形如同风中柳絮,又似水中游鱼,在毫厘之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人的夹击。
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截看似脆弱的枯枝,再次递出。
依旧是那一式“西子捧心”。
然而这一次,枯枝划过的轨迹却与方才有了微妙的不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绝与锋锐。
嗤!嗤!
又是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轻响。
伴随着两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呼。
三名黑衣刺客此刻成品字形将徐锋围在中央,却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每个人的右肩,都在同一位置受了伤。
伤口不深,仅仅是破开了皮肉,但鲜血却汩汩流出,一时难以止住。
他们看向徐锋的眼神,此刻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方才那两剑,他们明明看清了轨迹,甚至预判了落点,身体也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可偏偏,就是躲不开!
更让他们心胆俱寒、亡魂大冒的是,肩头那诡异的伤口!
那并非寻常刀剑留下的一线伤痕。
而是……一个清晰无比的十字血痕!
如同被某种烧红的刑具,硬生生烙印在皮肉之上!透着一股邪异!
“十字剑痕……”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声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他死死地盯着徐锋,眼神如同见了鬼一般。
“《越女剑》……不对!你使得不是纯粹的越女剑!你是……你是剑冢余孽!”
剑冢?!
徐锋心中也是微微一震。
他使得分明是脱胎于《越女剑》的招式,为何造成的伤口会变成诡异的十字形状?
又为何会被对方一口叫破,认作什么“剑冢”的人?
那为首的刺客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绝望与恐惧,但随即,当他再次看向徐锋时,眼中竟诡异地流露出一丝……解脱?
仿佛遇见徐锋,确认了某种事实,反而让他放下了什么。
“北莽‘蛛网’办事,生死无怨!”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一句,声音干涩刺耳。
话音未落,他的右手猛地抬起,狠狠拍向自己的心口要害!
噗!
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中的光彩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涣散。
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竟是毫不犹豫地自断心脉而亡!
另外两名刺客见首领如此决绝,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样闪过决绝之色。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同时做出了与首领完全相同的选择。
噗!噗!
又是两声闷响。
转瞬之间,三名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的北莽死士,尽数毙命当场。
徐锋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眉头微微蹙起。
北莽“蛛网”?
又一个浮出水面的势力。
他们为何要不惜代价地刺杀自己?
更重要的是……“剑冢”?
那诡异的“十字剑痕”,为何会让他们如此恐惧,
甚至不惜自绝?这“剑冢”与自己,与母亲吴素,
与北凉,又是否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看来,这盘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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