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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姚两眼一愣,错愕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鼻子:“我?”
沈砚青凝起眸子。
果然和黄姚身上的那道甲下仙缘有关么……?
老村长微微颔首。
“女娃娃可还记得你的生辰八字?”
黄姚听闻,却是傻愣愣地摇晃起脑袋。
申元宝急了:“你咋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爹娘没告诉过你?”
黄姚无奈道:“我爹娘早死在神鬼禁地里了,我自打记事起,就是沦落仙城街头的孤儿,哪里会知道生辰八字?”
申元宝一时语塞,脸上升起愧疚:
“抱歉……”
“大人言重了。”黄姚满不在乎:
“如我这般的孤儿,仙城鬼街里,一口唾沫下去能淹死一片,我也早就习惯了。”
沈砚青瞥了一眼黄姚。
看来,
哪怕是六浮仙宫治下的直属仙城,同样不缺底层的落魄流民。
他对此没有说什么,转而向老村长问道:
“村长,可是她的生辰八字有问题?”
老村长点头:“若我没猜错的话,她应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
黄姚惊问:“老爷子你怎么知道?”
沈砚青借着神识,向栖身丹田中的冥溪音与赵飞鲤问询:
“这种体质你们知道吗?”
赵飞鲤:“从未听说。”
冥溪音道:
“寻常修士的道体中,未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体质。
那老头提起生辰八字,这倒确实是神修们讲究的东西。
但奴婢这方面涉猎不深,难以为主人解惑。”
沈砚青没有责怪二人,目光疑惑地看向老村长。
此时,
老村长却是想到了伤心处,声音愈发苦涩,甚至带上了些许哭腔:
“我女儿也是这个生辰八字,所以才被黑山老爷看中,播下了阴种。”
“那阴种在我女儿体内孕养了十六年,将她吃的只剩一个干瘪瘪的骷髅。
黑山老爷让我那不孝子占了火塘,用整个火塘的福泽供她养胎。
正是为了她能更长久地孕育鬼婴,将其培养出更为醇厚的阴性。
而今日,鬼婴却没来由地突生暴动。
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它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更好的新娘胎。”
“啊?!”
黄姚惊讶地张大嘴巴。
没想到那鬼婴现身的真正原因,居然是冲着她的肚子来的!
尽管那小鬼子已经被沈砚青灭了去,但此时听到老村长所说,她还是悬起了心,升起一阵后怕。
然而。
老村长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悬起的心彻底抻紧绷直!
“今夜升月,老汉我不知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老汉可以肯定的是,这处将我等囚禁的神鬼禁地,定然是漏了一处缺口。”
“这是我等脱困进入轮回的机会,但也意味着,黑山老爷定会第一时间发现,并来此加深封禁。”
“等他到时,发现鬼婴夭折,而又看到这位与我女儿体质一般无二的女娃子……”
说到这,老村长便住了口,不再继续。
他看向黄姚,眼神里那饱含着的悲悯,便足以道明了一切。
黄姚心中一悸,惊慌着拉住沈砚青的袖口,急呼:
“大人!”
“进了这处神鬼禁地后,小女一直对您言听计从,绝无半点阴奉阳违。
您刚才已经从那些凡人的祖宗先灵手上得了福泽,咱们快坐传送阵回去吧!”
沈砚青稍稍犹豫。
回去么?
不行!
见好就收这个念头在沈砚青脑海出现的一瞬间,便立即被他否了下去。
现在动身,便意味着将剩下的那一半甲下仙缘弃之不顾。
这次能找到借口舍弃一半,下次就能舍去更多。
这道仙缘的等级既然评定为甲下,而非丁等,那定然有化险为夷的地方。
不过一头堪比筑基的庙尊神修。
他体内还窝着一尊筑基,一尊金丹呢!
就在沈砚青思绪之间。
铅云忽然如墨海般翻涌起来,顷刻便吞噬了最后一丝月光。
整座孟家村顿时陷入一片浓稠的漆黑。
老村长惊声道:
“黑山老爷来了!”
沈砚青眸光蓦地一凛,整个人迅速警惕起来。
来的可真够快的。
哪怕自己刚才立即下出决断,答应黄姚离开的请求。
却也根本来不及坐上传送阵。
正这时。
一道锣鼓声,突兀地在这座寂静村庄中响起。
“咚咚咚——”
“咚咚咚——”
这锣鼓声端是沉闷。
每一声,
都似敲在人的颅骨上,震得听者心神发颤。
而随着锣鼓不断擂动,
一股股粘稠的黑雾从村中的土路里钻了出来,裹着刺鼻的焦臭漫过砖石,草叶瞬间枯萎成灰。
黑雾的弥散中。
就连那萦绕在老村长阴魂周围的火塘风,也没能支撑多久。
很快便被侵蚀的一干二净。
“大人!大人!”
黄姚惊呼。
惶恐之下,她抓着沈砚青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
沈砚青掰开这女人的手,沉声道:
“冷静点!”
随后,他凝起眸子看向黑雾。
只见其中影影绰绰浮现出无数鬼影。
它们或吊颈悬空,或匍匐爬行。
“桀桀桀……”
一道道yin笑混合着女子抽泣的怪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黑山老爷驾到——!”
“黑山老爷驾到——!”
“黑山老爷驾到——!”
三声尖锐的唱喏从黑雾中传来,彻底撕裂了周遭的死寂。
下一刻。
黑雾轰然炸开,一顶八抬大轿破空而出。
只见一个纸人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唱喏,另有八个纸人抬轿。
她们各个捏成的都是女子模样,面色惨白,嘴角僵硬地固定到耳根。
“轰——!”
八抬大轿砰然落地。
走在前头唱喏的纸人走到轿帘前,一点点将帘幕掀开。
下一刻。
一只青紫巨手扒住了轿门,臃肿的头颅歪斜着探出。
这正是黑山老爷。
沈砚青看到他脖颈处犹且横着一道狰狞刀疤,腐烂的皮肉外翻,隐约可见森森颈骨。
想来,这是他当年走过断头台留下的痕迹。
黑山老爷沉沉走下轿子,一眼便看到了立于街中的老村长。
他咧嘴笑笑,打起招呼,脸上的横肉挤出满满一片褶子:
“好久不见呐,老丈人。”
老村长冷冷望着黑山老爷,一声不吭。
而没收到回应的黑山老爷也不尴尬,更没有一言不合地对老村长动手打骂。
他鼻尖微微一耸,忽然侧头看向黄姚。
如鼠类一般的猥琐小眼睛,挤出淫邪的精光。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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