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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官差们睡在驿站的客房里。赵予书等人则被安置在空置的马厩之中。
她端着药碗回来,依次给赵百岁,大夫人,赵玉堂,赵露白,四个人一人一碗灌进去。
李二忽然推门而入,不顾其余人惊慌的目光,径直走到赵露白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还这么热,给她的药都喂了没有?”
被他指名照顾赵露白的妾室小声说:“药都是喂了的,但是二小姐一直昏迷,我们的食物又都是干粮,所以没办法让她进食。”
她说的是赵露白此刻的困境,但也是所有昏迷的赵家人的困境。
赵百岁从昏过去开始,就再也没吃过东西,大夫人也和他差不多。
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迟迟醒不过来,迟早也会饿死在流放路上。
李二沉着一张脸:“吃不下东西,这怎么能行?张大人才说了要好好照顾你们一家,他们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如何交代?”
说罢沉思片刻,起身去跟王大嘀咕了一阵儿。
又过了片刻,王大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个江湖郎中模样的老大夫。
赵予书看到这人后便心知不好,果然,老大夫在挨个给赵家人把脉后,脸上露出难色。
“差爷,不知这几位病患平日里喝的都是什么药,能不能拿给老夫看看?”
显王送的药物早就被王大以犯人不能有赘物为由收上去了。
他命人把那些药拿过来,交给了大夫查验。
老大夫挨个药包打开,看了一遍,还拿到鼻子下闻了闻。
“奇怪。”他嘀咕了一句。
王大追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大夫道:“我看他们的症状,不像是普通的病,倒是有些中毒的迹象,但是看他们平日里用的药,并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
说着,他忽然惊疑不定地看了王大一眼。
“差爷,难道是你的队伍里头,有人想对他们不轨?”
王大也被他这说法吓了一跳:“他们是中毒?”
他开始一个个思索,自己这趟走差,队伍里都跟了些什么人。
如果没有显王特意追过来送人情,或许王大不会太多想。
但偏偏有显王在前头,王大就不得不开始怀疑,是否也有其他和显王不和的皇子,在他的队伍中安插了眼线。
思来想去,李二这个人就变得格外可疑!
起初,昏迷的就只有赵百岁和他夫人两个。
可是他昨夜忽然发难赵玉堂,今早又对赵露白格外关注,这两个人也开始同样昏迷不醒。
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王大越想,神色越发微妙。
“大夫,今日你我的谈话还请保密,另外这毒,你看有没有什么解法?”
老大夫道:“这毒药解开也不难,你且等我给你开个方子。”
他说出几味药材,恰好王大随身带的就都有。
王大当即命人去煎药,这回他全程都亲自在一旁盯着,不给任何人动手脚的机会。
次日一早,重新赶路时,他对李二的态度就多了几分防备。
李二粗神经,只顾着看赵露白的情况,也没察觉到他的变化。
不过这一天,在漫长的赶路后,大夫人和赵露白还有赵玉堂,三人终于醒了过来。
苏茯苓醒时,背她的妾室正在偷懒,抓着她的手,却把她的双腿拖在地上。
苏茯苓是生生疼醒的,刚睁眼就觉得膝盖以下的双腿肿痛不堪,她惊呼了一声,连叫:
“停下,赶紧给我停下!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王大一直在留意几人,闻声惊喜赶到:“大夫人,你终于醒了!”
苏茯苓从妾室的背上下来,勉强站直身体,一脸惊疑未定:
“等等,你是何人?我又是身在何处?”
她环顾着四周的环境,在留意到身边一个个带着枷锁的妾室,还有昏迷着的赵露白和赵玉堂后,眼中掠过浓浓的惊骇!
这是……赵府当初被全家流放的那年?
怎么会这样?这件事不是已经早就过去了吗?
赵家人到了边北,也脱离了奴籍,她女儿更是嫁了良人,有了一门非常好的婚事。
不,不对!
苏茯苓的目光隔着人群,终于和走在柳小娘身边,与她遥遥相望的赵予书对视上了。
苏茯苓浑身一震,脑中飞快地掠过一些碎片,接着死死盯住赵予书,眼中冒出猩红的血色!
贱人!贱人!都是这个贱人!
都是她,伺候晋王还不够,还敢去外面勾三搭四,最终惹恼了晋王。
她们一家都按照晋王的旨意处决了她了,晋王却犹觉不解恨。
把她跟她的女儿还有赵玉堂一家三口都命人绑了去,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啊!
抽筋脱骨的疼还留在灵魂记忆深处。
苏茯苓的眼中冒出浓郁的阴毒:“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忽然伸出双手,朝着赵予书就扑了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下贱?为什么都跟了晋王,你还要勾三搭四?为什么你不死在外头,为什么要连累我们全家!”
苏茯苓双目怒张,声音凄厉,宛若夺命的厉鬼。
她这样子极为吓人,徐孝之见势不妙,暗中伸出腿,苏茯苓在马上要触碰到赵予书的时候,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但她这一模样,却给赵予书也提了个醒,眼中滑过惊骇之色。
大夫人,竟然也同样有了前世的记忆?
种种思绪飞快在脑中走了一遍,她当即有了决断。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都怪那牢狱的酷刑,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让你被噩梦给魇住了吧。”
赵予书不仅不躲闪,还朝着苏茯苓走了过去,伸手试图将她从地上给扶起来。
“噩梦?”苏茯苓到底是个内宅女子,脑子里想的也只有家宅里面那点事,被她这样一哄,还真有些怀疑起自己来。
“我,是做了个噩梦吗?”
梦中十几年,从赵家抄家流放,到后来借着晋王的东风,赵玉堂在边北重新获得高官厚禄。难不成,还真是黄粱梦一场?
不然,她都死了,如今却又活过来,依旧在流放的路上,该怎么解释?
还有赵予书,她也早该死了,如今却还是一个少女模样。
苏茯苓浑浑噩噩,脑海中思绪乱成一团,前世今生记忆不停地在脑海中交错,忽的,她用力攥住赵予书的手,恶声怒问:
“为什么受刑的会是我?为什么不是你受刑?”
赵予书担忧地看着她,一脸茫然:“母亲,你在说什么啊,当日那两个狱卒指名要找你,女儿就是有天大的孝心,恨不得以身替之,也找不到机会啊。”
这时,被人背着的赵露白也轻咳一声,有了好转的迹象,
她睁开眼,迷迷糊糊瞧见大夫人在自己附近,立刻轻唤了一声:“娘。”
苏茯苓浑身一震,回头看向赵露白,见她一脸少女模样,虽有些虚弱,但还好好地活着。
她当即大喜:“露白,你也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女儿,娘总算是又见着你了!”
晋王杀人诛心,是当着她的面,先把赵玉堂跟赵露白残忍杀死,最后才处决的苏茯苓。
苏茯苓经历丧女之痛,最后被杀死时,早已经万念俱灰,痛不欲生。
心中一万个后悔,怎么就让赵予书那个小贱人得罪了晋王。
她就该早早地把她弄死。
对,就让她死在那流放之路上。
让她再也作妖不起来!
苏茯苓紧紧抱着赵露白,含泪的双眼掠过阴毒之色。
那梦到底是前世,还是预知,她也说不准。
但她就是有一种感觉,那些事情都是真实的!
看赵予书懵懂的样子,她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很好,非常好,一定是老天爷不忍心看她们母女惨死,所以才给了这样一个让她知晓未来,拨乱反正的机会!
苏茯苓心底暗暗决定,她一定要趁早解决赵予书那个祸害,让她再没有坑害她们全家人的机会!
苏茯苓的醒来,只是流放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官差有自己的赶路进度,绝不会因为个别囚犯的特殊情况而耽误。
苏茯苓醒了,反而处境不如之前,她脖子上也被套了枷锁,再没有了被人背着的特权,也需要用自己的双腿赶路。
但她醒来后,立即就以夫人的威严,教训了一遍心思各异的妾室们,赵家这支一团散沙的流放队伍,也终于开始有了点团结的雏形。
发现妾室们都混乱不堪,并没有被人管束后,苏茯苓就更加确定了赵予书现在还只是个孩子,没有任何奇遇。
否则以她梦中的记忆,赵予书曾掌管晋王麾下所有谋士,那些人各个身有大能,性格迥异,极难相处,却都被她治理得服服帖帖。
赵予书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区区几个妾室都无法管控,任由她们各自分散,一团乱麻。
这样一想,苏茯苓意识到自己占了先机。
她回忆着梦境里流放路上的情况,想要找个合理的机遇,直接把赵予书这个隐患给解决。
忽的,苏茯苓想到一个人:“露白,这流放路上,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李二的官差,他如今身在何处?”
她想起来了,这个叫李二的,他惦记赵予书的美色,流放路上曾几次对她出手!
要是让这人把赵予书给玷污了,她再把这事告诉给老爷,不用她再做什么,老爷就会亲自动手,把这个孽畜直接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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