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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绍尊站直身子,慢慢走向程牧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灼华,“你这是从哪里找来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程牧昀挡住梁绍尊伸过来的手,“别闹,这个不一样,你要是喜欢也得忍忍,这是我的人。”
梁绍尊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程牧昀锤了他一拳,“我看你才奇怪,平时都约在百乐门,今天怎么有兴致来听戏?”
梁绍尊的目光依依不舍地从许灼华的脸上移开,许灼华完全躲在程牧昀的身后,总觉得梁绍尊比程牧昀更加可怕。
这么对比下,程牧昀都显得和蔼可亲多了。
“走吧,今天不是我想看戏,而是那位喜欢听戏。”
程牧昀问道:“哪位啊?还值得你这么小心对待?”
梁绍尊终于正经了一点,“啧,我说,你回了东州一趟把脑子忘老家了?就是那位啊!”
程牧昀皱了皱眉,“你说话能不饶弯子吗?”
梁绍尊靠近程牧昀的耳边,说了什么。
程牧昀的肩膀的猛地挺直,僵硬地转头看了许灼华一眼。
许灼华觉得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为难。
什么意思?
程牧昀推了推梁绍尊的肩膀,“电话里不说清楚,走走走,你先进去,我随后就到。”
梁绍尊走进去,摆摆手,“可别让那位等太久了。”
程牧昀转过身,高大的身影挡住院子门前微弱的灯笼光,俊朗的眉轻轻皱着,思虑着什么。
他轻轻抓住许灼华的肩膀,有些无奈地问:“你喜欢听戏吗?”
许灼华不明所以,“还行吧。”
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要是早知道今天见的是他,就不带你来了,这个人有点可怕,你只管听戏就行,有我在,没人会对你怎样。”
许灼华心底的疑惑更重,什么人能让程牧昀这么害怕?
她点了点头,历史上的人物,她都了解,其实大家都是人,没什么可怕的。
程牧昀上下看了看许灼华,“好,那就走吧。”
两人进了院子,院内的大槐树上挂着许多灯笼,把前面雄壮的戏楼照得明亮亮,鎏金黑底的牌匾上写着梨园两个大字,银钩铁画,好不气派。
进了楼内,像是一下子跌进了极乐世界。
戏台之上,一名旦角窈窕细步,眉眼含春地唱着,看席下整齐排列着四行四列方桌,座无虚席。
后面一排一几一椅的贵座,正坐着几位辫子未剪的遗老欣赏着台上的风光。
程牧昀走向二楼雅间,许灼华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走上二楼,于梁上悬挂的金灯盏盏,用细细的铁线垂下来,似是漂浮在空中。
戏声乐声叫好声,人笑灯笑美人笑,绝佳的消遣。
二楼最好的位置,一张方桌,正面一把官帽椅,两侧各有两张大方凳。
梁绍尊在方凳上,他旁边的男人坐在官帽椅上,正聚精会神地听戏,手指不自觉随着旦角的身条摇晃,沉浸其中。
男人身着青衫,眸子极浅,唇薄眉飞,看起来是个极为薄情的人。
许灼华看得出神,这个男人她似乎在书上见过。
程牧昀拉着许灼华的手臂,把她按在正中偏一点的位置上,叫了零嘴,让张岐看着她,自己走到另外一张方凳前坐下。
几人身后,还站着一排身穿黑色警服的人。
许灼华皱了皱眉,这个男人能让程牧昀放下桀骜,还跟着警署的人,身份定然不简单。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戏,许灼华干脆也听起了戏曲,奈何她根本不懂戏,没有字幕,更是连下面那位扮相华丽的旦角唱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尴尬地嗑瓜子吃零嘴。
一曲唱罢,身旁传来掌声,那个男人正不紧不慢地鼓掌,清冷的脸上带着不甚温暖的笑意。
男人从袖口里拿出一根金条,招来警员,“送给梅先生,说是鹤德相赠。”
许灼华看着金灿灿的金条,心里忍不住惊讶,出手真阔绰。
细细一想,瞬间脊背发凉!
梅先生?鹤德?
唱戏的梅先生?警署的鹤德!
四大名旦之首梅鹤鸣!法租界警署副署长陈鹤德!
名震海外的梅鹤鸣现在还不是很出名,但是陈鹤德现在已经是警署的副署长了。
等过两年梅鹤鸣出名之后,受邀去各国演出,名声鹤起,后来拒绝登台为东瀛人演出,罢演两年。
陈鹤德也被其精神感染,拒绝承认新政府,保护成员撤离,后来败露,被当街枪毙。
两人都是好人,怎么会跟程牧昀这个疯癫的少帅厮混在一起?程牧昀还说陈鹤德是个可怕的人?
台下的梅鹤鸣唱罢,看客老爷们赏赐了许多金银细软,警员将金条递给梅鹤鸣之后,众人都开始喝彩,“陈副署长又来给梅先生捧场来了!”
一转眼,梅鹤鸣谢过看客老爷之后,拎起戏服裙边,走到了陈鹤德的身边。
就算他浓墨重彩地化着夸张的妆,许灼华也能看出来他骨子里的俊朗。
“梅鹤鸣谢过陈先生。”
陈鹤德笑了,笑得依旧冷淡,“鹤鸣最近功夫见涨。”
“多谢陈先生夸奖。”
梁绍尊拿出一张银票,“梅先生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许灼华想起来,就算现在梅鹤鸣还没享誉国际,但已经是新海城四大名旦之首,冲着他来听戏的人不少,被人尊称为“梅先生”。
倒是陈鹤德,直呼其名。两人不愧是知己。
陈鹤德摆了摆手,梅鹤鸣就退了下去,楼下的戏台拉开幕布,新上来的戏子唱着《孽海记》,陈鹤德兴致缺缺。
“梁公子和程少帅,今天来找我,不是陪我来看戏的吧?”
楼上的戏终于开唱。
梁绍尊给程牧昀使了个眼色,“一直以来军警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不是最近我这边的人犯了诨,让您的人给抓了。”
陈鹤德微微挑起眉,“公然在大学里调|戏女学生,绑架未遂,只是犯诨?”
梁绍尊脸上的笑意僵住,身为军需处处长的公子,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但是被抓的那个兵,手里握着他贪污的证据,人又在陈鹤德手里,他不得不放下面子。
“陈署长真是说笑了,我绝对不会包庇他,按律法,他该被军法处置。”
陈鹤德勾起嘴角,看向程牧昀,“哦,是吗?程少帅。”
程牧昀的手指摩挲着茶杯,轻笑一声,“是,该枪毙。”
陈鹤德爽朗一笑,拍拍手,警员就从后面拖上来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
那“人”被扔在地上,要不是发出闷哼声,许灼华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程牧昀本来没觉得如何,想起许灼华坐在身后,皱了皱眉,扭头看过去,发现她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个人。
默默叹了一口气。
“呐,梁公子可以看看是不是他。”
梁绍尊用手绢捂住鼻子,凑近看了看,“怎么都成这个样子了?”
陈鹤德不甚在意,“拒捕。”
这个样子,肯定是用了私刑,想要逼问什么不得而知。
梁绍尊托起那人的头,只见那人摇了摇头,他放下心。
“是他没错。”
陈鹤德笑了,“看来我今天没带错人。”
梁绍尊招招手,手下的人抬上来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整齐码放的金条。“
比刚才陈鹤德打赏给梅鹤鸣的还大还多。
陈鹤德拿起一根金条,掂了掂,“这人的嘴巴严得很,我什么都没问出来,梁公子不必这么破费。”
梁绍尊道:“陈署长客气了,这些是给警署的兄弟们喝茶的,不值一提。”
陈鹤德道:“不知道梁公子把人带走,该怎么惩戒?”
“自然是交给牧昀处置,毕竟我不是少帅。”
程牧昀点点头,“陈署长放心,一定军法处置。”
陈鹤德双手环抱,“我当然放心,不过……既然程少帅在这里,就地枪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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