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云深隐世 > 第94章 往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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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栖子与小白二人斗法,云栖子的桃木剑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时,小白正站在观前古柏下。山风卷着碎叶掠过她发梢,却在触碰到那层若有若无的电光时“噼啪”炸开,惊得檐角铜铃乱响。云栖子的道袍在阴云中鼓胀如帆,袖口绣着的北斗纹泛着微光,与她掌心跃动的青紫色雷球形成鲜明对照。

    “用雷法来与贫道比试?”云栖子的声音混着滚雷落下,指尖已捻出三张赤符。他足尖在八卦阵位上轻点,地面青苔竟燃起淡蓝火焰,沿着刻纹迅速勾勒出太极图的轮廓。小白不答话,睫毛在雷光中镀上银边,腕间镯子突然发出蜂鸣。

    第一波攻击来得毫无征兆。云栖子剑诀一引,三张赤符化作火蛇扑来,蛇信吞吐间带起硫磺气息。小白指尖微屈,***球骤然分裂成七道细雷,如游龙般迎上赤符。雷光与火光相撞的刹那,古柏枝头积雪轰然炸开,碎琼乱玉中,她足尖轻点树干,借力跃至观顶飞檐。

    云栖子仰头看见她衣摆翻卷处隐现的雷纹,瞳孔骤缩。他反手抽出背后木剑,剑鞘落地时惊起数只夜鸦,剑身上“斩鬼”二字在电光中泛起血光。掐诀之间,观前十八座石灯笼同时亮起,灯油里掺着的朱砂在火舌中凝成符影,连成困仙阵。

    小白站在檐角,望着脚下渐渐合拢的红光,忽然轻笑一声。她垂落的发丝无风自动,根根竖起如带电的银针,指尖相扣成剑指,缓缓举向翻涌的云层。

    云栖子见自己不是对手,二话不说便揪着我直奔后殿而去。小白本欲追赶,却忽见天空中一道白光骤然划过,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道白光已径直闪至她面前,来者正是龙族的白敬浩。

    “大哥……”小白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你!”白敬浩欲言又止:“你看看你什么样子,父亲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了,你得尽快想办法早做打算。”

    “大哥,我只想陪着小川,为什么那么难呢?”小白带着哭腔问他,白敬浩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云栖子与我踏入后殿时,他已然支撑不住。方才激烈的斗法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接连呕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生命如风中残烛般岌岌可危。他躺在禅房内,微弱的气息断续地起伏着,却仍强撑着开口问我:“云隐,你……都想起来了?”我低头凝视着他苍白的脸庞,默默点头。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那笑容里藏着释然,也夹杂着深深的无奈,“看来……都是天意啊。既是天意如此,也罢!”声音轻若耳语,却仿佛道尽了一生的沧桑。

    “道士,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我妻子,我告诉你,不管我妻子是人类也好,龙族也罢,我既然娶了她,这辈子我都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你拆散不了我们的,我秦川要定白梦宁了。”我应声说道。

    云栖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说:“你和她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不是她害死你,就是你害死她,云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记着不可强求……”说到这,云栖子闭上了眼睛。

    我追出山门外,只见小白泪眼婆娑的看着我,我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她哭泣道:“我好害怕,害怕你真的不要我了,丈夫,我……”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说了一句:“我想回家。”,看着小白的样子我又心疼又觉得自己没用,连扇自己耳光,小白急忙抓住我的手:“别这样,丈夫,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爽快地应了一声,“我们回家。”小白轻轻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我下意识地瞥见她手上的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心中骤然一紧:“小白,你受伤了!”不等她回应,我已俯身将她背起。她虚弱地趴在我的背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微颤却故作轻松:“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你背我回家,辛苦你了。”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我更加心疼。

    “我的傻丫头,我带你去医院。”说完,我背着小白往山下赶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暮色在山坳里咽气时,我背上的小白突然咳出一口血,染红了颈间那串雷击木佛珠。手电筒的光在湿滑的岩壁上跳成碎金,前方的山洞像只微张的虎口,吞吐着腐叶与青苔混合的腥气。我贴着石壁挪动,登山靴底与碎石摩擦出刺啦声,惊飞了洞顶栖息的夜鸦,鸦羽掠过我手背时,带着不属于暮春的寒意。

    “别怕!乖宝,过了这个山洞我们就下山了。”

    小白嗯了一声在我背上睡了过去,山洞深处的风带着哨音,像有人在石壁后低吟。走出洞口的瞬间,我忽然怔住——月光竟泛着青幽幽的冷翠色,泼在山脚下的村落上,连飞檐斗拱都浸得发蓝。青石板路蜿蜒向雾霭深处,雕花木门半掩着,门环上的铜锈在绿月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整个村子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唯有檐角铜铃偶尔发出一两声喑哑的响,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小白的头歪在我肩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我试着喊她名字,声音却被夜色吸得干干净净。沿着主街走了三圈,始终看见那棵老槐树横在路中央,树身缠着褪色的红绸,枝桠间挂着几盏早已熄灭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鬼打墙。后颈的冷汗浸透衣领,我忽然想起云栖子临终前塞给我的雷击木短棍,此刻正隔着衣服硌着肋骨——他说过,遇邪祟时握在掌心,自有天雷余威。

    选了栋二层木楼,雕花窗棂上的纸早被风雨啃得千疮百孔。二楼房间里摆着张雕花拔步床,床帐积着薄灰,却独独中间位置干净,像有人常坐。我将小白放在床上,手电筒光圈扫过墙脚,发现半幅残画:朱砂勾的钟馗举剑,却在剑尖处断了笔,仿佛被什么力量生生扯断。

    撕开急救包时,窗外忽然掠过一道红影。我猛地抬头,看见月光里浮着个穿红缎长袍的女人,长发垂落遮住面容,袍角无风自动,像浸在水里的绸带。她飘过青石板路时,地面竟凝出细小的冰花,脚尖始终离地面三寸。我屏住呼吸,看着她在街心停住,缓缓转头——苍白的下巴上,唇色艳得滴血,却看不见眼睛。

    短棍在掌心发烫。女鬼突然朝木楼飘来,袍袖带起的风撞得窗纸哗哗响。我背起小白躲进雕花衣柜,柜门的裂缝里,能看见她红色鞋尖停在房门口,绣花鞋面上绣着的并蒂莲,花瓣正渗出暗红的水迹。她抬手推门,木门发出濒死般的**,腐木气息混着脂粉味涌进来,刺得鼻腔发痛。

    “来找……”她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线,尾音拖得老长,“我的梳子……”梳妆台上的桃木雕花梳突然跳起来,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直直飞向女鬼。我这才惊觉,小白颈间的雷击木佛珠不知何时断了,珠子滚落在地,其中一颗正停在女鬼脚边,泛着微弱的金光。

    女鬼突然发出尖啸,绣花鞋在地板上烧出焦痕。我趁机撞开衣柜,短棍握在手里雷光隐现——是云栖子用毕生修为温养的雷击木,此刻在绿月下竟透出金芒。背着小白冲下楼梯时,女鬼已追至二楼,袍角扫过栏杆便留下焦黑痕迹。我踢开正门,青石板路在脚下裂出蛛丝般的纹路,远处老槐树的红绸突然崩断,枯枝“咔嚓”砸在女鬼头顶。

    雷击木短棍挥出时,空气里响起蜂鸣。女鬼在雷光中化作红雾,雾里传来无数细碎的哭号,像千万只虫子啃咬耳膜。我不敢回头,踩着冰滑的石板狂奔,直到看见村口的石牌坊上刻着“往生镇”三个褪色朱砂字,背后的山林突然传来狼嚎。

    怀里的小白突然咳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扣进我肩膀。当看见山脚下公路上的车灯时,雷击木短棍“当啷”落地,棍身上的雷纹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医院的消毒水气味涌来时,我才发现掌心被短棍刻出了血痕,形状竟与云栖子临终前掌心的雷印分毫不差。

    护士推着担架床跑过时,我望着窗外的夜空——月亮不知何时恢复了银白,可那些在绿月下晃动的红影、雕花梳上的血痕、还有衣柜里那半幅未完成的钟馗画,此刻都像被夜色吞掉的梦,只留下小白腕间未干的血迹,和口袋里那截几乎开裂的雷击木,证明有些诡秘的存在,曾在某个被月光染绿的夜晚,与我们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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