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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香山。
竹屋。
柳扶楹是不敢喘气,脸都有些白了。
那间屋子和记忆中的竹屋实在太像了,结构、大小,开窗的位置及房门的朝向都一模一样,宛如是从上京城的香山搬过来一般。
不会的。
柳扶楹暗暗否认,这里的是允南,在我朝疆土的最南边,离上京城何止千里之远。
兴许…兴许只是凑巧。
她没见过多少山中竹屋,兴许竹屋的建造都是这种类型的呢。
总不能,这间屋后还有一间小一些的,也和香山的一模一样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再次提起脚下的速度。
绕过竹屋,却不料后面竟真的还有一间。
她紧着眉,俨然还是不信。
转过身,走向就近的外间竹屋往里一推,更加熟悉的内部构造惊的她双腿欲软。
厨房以及与之隔开的小书房,书桌摆放的位置,还有桌上的笔墨,甚至角落里那只仅仅只够半身容纳的小竹榻,一样,全都和香山竹院里的那间屋子一个模样。
恍惚间,光阴好似被扭转带着她回到了当年。
她突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只觉好似掉入了裂开的时光缝隙里,掉回到了那个炎炎的夏日。
“裴舟雾。”
不自觉,口中又念出了那个不愿不敢再提起的名字。
不会…不会的。
还是说,她因为压抑太久生了心魔,也像沈老夫人一样疯掉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她发了疯幻想出来的景象。
否则……
她转了身,又急着再要去后头那间屋子看个究竟。
不远处的湖面被日光照的波光粼粼,刺眼的光折射而来灼的她口干。
是凑巧。
一定是凑巧。
屋后那处虽也有一片湖,但它跟香山的水潭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当她准备再推后屋的门时,伸去半空的手却迟迟不敢有动作,她好害怕,害怕一推门就会看见记忆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退了一步,又近半步。
落下的手,缩回又抬起始终难抵内心折磨。
最后牙一咬,心一横,用了些力气终于将门推开。
屋内无人。
里头没有裴舟雾。
但,这间屋子与当年那间卧房的摆设又是同一模样。
竹衣柜摆放的位置,床上的被子习惯叠放的角落,还有那竹制的桌子,她记得从前的每一顿饭都是在那上面吃的。
屋内明明没有人,可柳扶楹却看到了一幕幕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经历过的画面。
从,第一次见裴舟雾开始。
好些因为时光流逝而渐渐忘记的细节,忽然的就在她的脑子里丰富了起来。
裴舟雾。
他的样子,他说过的话,他看她时的眼神逐一的清晰,像是失了记忆的人忽然恢复,那如潮水涌来的过往顿时便将她淹没,湿透了的身子通体泛着冷。
她没了知觉,做不出反抗,只能由着僵硬的躯体在潮水里翻滚打转。
“苏姑娘。”
“月萤姑娘。”
“月萤。”
“阿萤。”
“夫人。”
裴舟雾每一个不同的时刻,每一声温柔的呼唤重复再重复的回荡在耳边,一声一声唤起她封存的感情,让她没有丝毫招架的能力,唯有眼泪簌簌而下如潮水汹涌。
“夫人。”
陡然一声不同于回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高抬了眼皮,心跳仿佛都要在这一刻停止。
“你回来了。”
轻轻的,温柔的,真实的裴舟雾的声音。
柳扶楹梗着脖子,脚步僵硬缓慢又无力的一点一点往后挪,眼中一片雾气模糊不清,可门口的那道身影却无比的清晰,甚至还有些许直视扶光般刺痛双眼的错觉。
“午时了,饿了吧。”
他端着饭菜进门,将之放在桌上后就朝站在床前的柳扶楹走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掉眼泪了?”
他停在柳扶楹面前,微微俯身笑着看她,神色宠溺又抬了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温热的触感让柳扶楹身子一震,不自觉后退两步。
“是不是太想我了,想的都哭了,所以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站直了些,只眼神依旧温柔。
“其实我也很想你,你走了三日,我想了你三日,每日都站在水潭前盼着你早点回来。”
话落,他突然一笑。
“还好,还好你收到了我的思念回来了。”
“……”
柳扶楹秉着呼吸,紧盯着他仍在确认此时此景是真是假是幻象或是现实,唯有眼泪滚滚不曾停歇,他的这些话,即便是假的也仍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又狠又急的扎进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三、三日?”她惊疑,失去了辨别的能力。
不是……不是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了吗?
三日,是什么三日?
“是,三日前你去赴婚宴,说好了今日回来的,阿萤,谢谢你没有食言。”
什、什么?
柳扶楹拧着眉又退了一步,磕到床角时被绊的差点往后栽去,多亏裴舟雾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然而他的触碰却让她害怕,抽回手又躲开他好远。
“阿萤,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柳扶楹不许他靠近,发白的脸写满了怀疑,“不可能,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都是不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阿萤,你别吓我。”
裴舟雾的脸色跟着浮上担忧,带着安抚的眼神试图让她冷静。
“阿萤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夫君,我们拜过天地起过誓,我们约好了一世恩爱,共度风雨不改真心,我们是夫妻,是这世人最亲密无间的人。”
他轻声地哄,慢慢的靠近。
演的真,连他自己都信了。
也不知她以前在他面前演戏的时候,是否也有入戏太深信以为真的时候。
当初说好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她当年一走就再没有回音,再相见竟是这么多年之后。
看看她那张脸,还是那么好看,可他却已经再也看不懂她了。
不知不觉,他的眼眶也开始湿润发红。
“阿萤,我真的好想你。”
他目光深情,不错眼的看着她希望她能怜一怜他的脆弱。
“你抱抱我,好不好?”
“阿萤,你抱抱我。”
他以最卑微的姿态,以几近哀求的语气向她讨一个错过三年的拥抱,可她却侧了身当做没听见便要走。
“阿萤!”
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她走,紧握住她的手腕又撩起她的衣袖,露出她揪紧了珠花被扎破后鲜血淋漓的手。
她抓的很紧,裴舟雾便强制将其掰开。
取出带血的珠花后,他又以自己纯白的袖子替她擦了手心的血。
擦拭的动作很轻柔,语气却有些冷硬。
“阿萤真的是变了,如今竟连抱我一下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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