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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斜照在沈修年的身上,落地的影子瞧着真是比流浪的野犬还要狼狈。裴舟雾深吸着气,缓缓别过眼睛。
“你打算孤身前往上京?”他问沈修年。
沈修年抬了头,如实说:“这本就是我一人之事,还是不要连累其他人了,而且人太多了也难免惹人注目,只怕会打草惊蛇。”
“那你预备怎么做,届时不说扳倒姜丞相,你怕是活着见到他都难。”
“是,我已经离开上京三年,根基都在允南,我去上京城自然是有诸多不便。所以,今日即便裴国舅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若想扳倒姜丞相,还需要借一借国丈府的势,但不需要你们出面,只要能帮我探探消息便可。”
“你倒是算的明白。”
裴舟雾并未全然相信,面对沈修年,他没办法没有芥蒂。
“我怎知你不会联合姜丞相,再反咬一口国丈府?”他又再问。
沈修年怎会不明白他的顾虑,而他也是个有软肋的人,他会将软肋都留在这里。
“我母亲,还有…素素和我的亲生儿子,他们的性命都捏在国舅的手上,但凡我有异动便也是他们灰飞烟灭之时。”
裴舟雾细细想了许久。
他目色凉薄,久不再回话。
他将被抓皱了的信纸折好塞回信封里,而后转身踏出门槛。
“这封信……”
沈修年一脸焦急,冲着裴舟雾的背影喊,
“还请在事成之后再交给她,当是待一切风平浪静后给她的惊喜。”
那个时候,他怕是已经……
他对柳扶楹是有愧的,所以怎么都不好意思当面将这信交给她,也不知道她在看完信后究竟是惊喜多还是惊吓多,说不定又要怨他不早点告诉她。
罢了。
若她生气,还是不要再见他的好,免得再看见他这张脸,会让她更生气。
很快,裴舟雾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僵直的身子也渐渐瘫软下去,好像就着月色被打入地底下去似的。
*
裴舟雾回到梳星院的时候,柳扶楹已经躺进被子里了。
借着外头的烛光,透过纱帐隐隐约约看见外面逐渐看见的熟悉身影,她立即起了身掀开被子。
“别下来。”裴舟雾制止她下床。
他撩开帘帐坐了进去,眼里饱满的情愫让柳扶楹心慌。
“你怎么了,你是去找沈修年对不对,他跟你说什么了?”
裴舟雾却摇头,只依旧不错眼的盯着柳扶楹。
“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他突然蹦出这句话,柳扶楹更是疑惑。
“阿舟,你说呀,你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
裴舟雾却反问起她来,那双满含深情的双眼又泛起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什么?”
“当年是你将那封有关姜丞相通敌的罪证交去了国丈府,正是因为那封信,皇上才消了疑虑准许我恢复自由之身派我去打仗,否则我现在即便不死也恐怕还在被囚禁着。”
柳扶楹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裴舟雾和沈修年闹大了不好收拾呢。
“是沈修年告诉你的?”
裴舟雾忽然倾身过去,重重将柳扶楹搂在了怀里。
这个事不是沈修年同他说的,他是在沈修年给柳扶楹的信里看到的。
“阿萤,我到今日才真正明白了,你心里是真的有我的。”
不知为何,裴舟雾这一句话也突然的触到了柳扶楹心中最深的某个地方,一下让她鼻子发了酸。
“阿萤,其实你当年也是舍不得我的,也想过要留下来陪我的,对吗?”
“……”
柳扶楹哽咽说不出话,只鼻间的酸意往上冲,冲击的她泪眼朦胧的。
“你也明白一旦我从香山出去就会立即知道你一直在欺骗我的事,可你为了让我重获自由,宁愿舍了我宁愿让我恨你。”
裴舟雾比柳扶楹落泪更早。
“阿萤,我没有爱错人真好。”
“阿舟……”
柳扶楹也快要忍不住了。
“我真的很高兴,不枉我当年甘愿被逐出家门为你所愁筹谋的一切。”
“什么?”柳扶楹从他怀里挣出来,看着他的眼睛重复又问,“你说什么,什么被逐出家门?”
裴舟雾松了拧紧的眉,和着滑进嘴里的眼泪缓缓一笑。
“你可真是个坏女人,还问我说什么?你真的觉得我舍得让你留在香山竹屋里陪我吃苦吗?我要带你离开香山去到没人可以约束我们的地方,哪怕是海角天涯,为了不连累家里人,我只能自请被逐出家门,我都已经想好了……”
说起当年,裴舟雾还是难压心里的酸涩。
“想好了等你赴婚宴回来后,我就设计假死脱身带你离开,可你……可你却一去不回,你知道我眼巴巴站在泉边等你回来却等不到你的滋味吗?”
待他说完,柳扶楹忽而抬手朝他胸膛打了一下,打的不重。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要是说了,说不定我会真的愿意跟你走呢。我虽然嘴上不说,但那些天我也真的不好受,若不是发现了那封能证你清白的信,我可能真的会回到香山,回到你身边去的。”
她终于没忍住,眼泪簌簌而下。
说罢,她又打了他一下。
“你真是比哑巴还讨厌,为我做了那些事那些计划,你一件都不告诉我,我还在想,想你为了家族为了你姐姐和外甥的荣耀,你一定不会离开香山,不会为了我不顾他们的。”
她越哭越大声,几乎要嚎啕。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阿萤。”见她哭成这样,裴舟雾比她更难受,“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
再哭,他的心真的要碎了。
“你这个傻子。”柳扶楹骂他。
“你又道什么歉呀,你有什么错,从头到尾都是我在骗你,是我对不起你,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不是。”
裴舟雾再次将她拥进怀里。
“阿萤你当年肯定是有苦衷的,那不是你的错,是命运使然,与你无关。”
看吧,他竟还在为她找借口。
柳扶楹趴在他的胸膛里,哭声闷闷的,她不爱哭,却想一次哭个够。
许久后,钻出脑袋仰面又问他。
“那,你当时没等到我回来,可去找我了?”
若照他方才说的,他一定是去找了的。
可怜他不知情,手脚戴着锁链也不知翻了多久的山去寻她。
“阿舟,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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