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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斐目送薛怀舟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他穿在身上的旧衬衫洗得泛白,腰板挺得直直的,个高腿长,行动如风,走路很快,自成风骨。

    怎么看,都不像会做出某些荒唐事的人。

    回想起早上起床时,院子里横七竖八焉巴巴躺了一地那几只山鸡野兔,她脑海里把在这边认识的人过了一遍。

    她可以肯定,这些送上门的野味,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认识的人,没人有这个本事。

    谁会做好事不留名啊,她不理解。

    宋书言也在沉思,会是他吗?

    周景深做事这么抽象的吗?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

    送野味来的人首先可以排除本村村民,他们要是抓到这么多肉,肯定是拿回自己家吃呀。

    这么一排除,除了周景深,还能有谁?

    她在这儿又不认识别的人。

    只是,为什么薛怀舟要说一半留一半呢?

    今天的任务依旧是拔草,宋书言咬牙坚持着,原本嫩生生的双手在第一天就磨出了水泡,疼得她呲牙咧嘴。

    水泡消了又长,她干活的速度慢了下来。

    秦斐特意跑到她这头,跟她贴一块,一人拨一边的草,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书言,你说,会不会是周同志?”

    宋书言秒懂她的意思。

    她在心里暗暗点头,心说她也是这样想的,是他,就是他!

    她脸上飞起薄红一片,装作云淡风轻地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

    秦斐把手里拔下来的杂草扔到一旁,肩膀撞了撞她的肩膀。

    笑着揶揄她,“肯定是他!哎呀,书言,你脸红了!”

    中午回去。

    男知青们分工合作,挑水的挑水,烧热水的烧热水,几个人合力把几只山鸡野兔全杀了,煮了一大锅。

    至于为什么不去河边杀,这年头谁家吃肉不是偷摸着吃啊。

    男知青们异常勤快,春梅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吃饭时,孟庆伟做主,给四个女知青一人分了个鸡腿。

    知青点最小气的男知青胡志强不乐意了,也抢着夹了一只鸡腿到自个儿碗里,直接咬了一口防止别人跟他抢,接着抱怨,“干活的时候没让她们动手就算了,怎么最好的部位还分给她们?”

    孟庆伟伸向鸡翅的筷子一顿,神色不悦地睨他一眼,“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肉是从哪里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是啊,要不是几个女同志住在这儿,谁会给咱们院子扔野味?”刘国柱夹了一只鸡爪子,啃得津津有味。

    其他男知青忙着吃肉,都顾不上说话。

    他们没好意思夹剩下的鸡腿,但鸡胸肉也好吃呀。

    宋书言吃完一只鸡腿差不多就饱了,知青点调味料单调,味道平平。

    她放下筷子,有点惆怅,真是白瞎了这样天然的好食材。

    更惆怅的是,过几天得轮到她做饭,她哪里会哦。

    下午,几个人在地头干着活。

    一阵哭声传来。

    有人从小路跑来,边跑边喊,“艳红啊!你还不赶紧回家,你婆婆她不行了!”

    “妈妈,奶奶没气了!”几个小孩跟在那人后头,边哭边喊。

    艳红慌得不行,扔了锄头往孩子那边跑,“通知你们爸爸还有叔叔伯伯了吗?”

    “有人去找了。”

    宋书言收回目光。

    突然听到死人了,心里发毛。

    不由得加快了拔草动作,生怕天黑了活还没干完。

    贺兰也害怕,又忍不住想打听,人怎么没的?

    来传话的婶子是个大嘴巴,有跟她熟的人问她怎么回事。

    她知无不言,“人老了,听说中午摔了一跤,还能自个儿爬起来,看着一点事没有。谁知道她家孩子玩累了,回家喊奶奶给倒杯水喝,怎么喊老人都没回应,一摸鼻子下面,没气了,吓得孩子连滚带爬,哭着跑来找我。”

    传话的婶子在村里负责养猪,下午一般在家剁猪菜,煮猪食。

    她家跟孩子家未出五服,住得又近,所以孩子第一时间想到了找她。

    不多时,跟老人一家有亲戚关系的村民们,都被喊了回去。

    村里不成文规定,谁家出了这样的事,都放假三天治丧。

    一下子,地头干活的人少了一半。

    剩下的人说着八卦,也没心思干活了,磨着洋工。

    第二天中午,孟庆伟通知大家,“中午到坤叔家吃豆腐饭。”

    坤叔是昨天过世老人的儿子,老人一直跟他住,丧事自然在他家办。

    村里规矩就是这样,谁家红白喜事,都会请全村人吃一顿饭。

    席间,孩子们不知道沉痛,看见人多热闹,还嘻嘻哈哈玩闹。

    大人们脸上也不见得有多悲伤。

    除了老人出嫁的女儿们,回来跪着情真意切哭了一场。

    宋书言跟着大伙进屋到老人灵堂上了一柱香。

    随后有人安排她们入席。

    桌上全是素菜,凑足了八碗。

    席间,宋书言感觉自己衣摆被拽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光着脚丫,衣服裤子不太干净,都打了补丁,脏兮兮的小手拿着一只金黄色的镯子,藏在袖子里露出一角。

    献宝一样给她看,“宋知青,这个送你,你来当我媳妇好不好?”

    宋书言人麻了,哭笑不得,这孩子不就是昨天下午,跑到地头哭着喊,“妈妈,奶奶没了!”那小孩吗!

    他奶奶刚没,他就想娶媳妇?

    真是个不孝子孙!

    宋书言婉拒,“谢谢,我不要。”她下意识又瞄了眼镯子,这东西,好像是真的金镯子。

    她提醒小孩,“把东西给你妈妈,小孩不能拿着玩。”

    小孩被拒绝,垂头丧气,一溜烟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把金镯子给大人保管。

    “书言,那孩子找你说啥?”秦斐好奇问了一嘴。

    刚才这一桌就宋书言一个人在,大家轮流上香,轮流入席。

    宋书言目光扫了一圈,没找到刚才那孩子,“没什么。”

    她想去找艳红婶子,给她提个醒,贵重东西不要给孩子玩。

    “我找艳红婶子说点事,你等我一下。”

    秦斐笑了笑,“好,位置我给你占着。”

    宋书言找到在灵堂前烧纸的艳红婶子,耳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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