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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带路。”谢云展露出紧张的表情。
心想:难道是楚明鸢又欺负娇娇了?
“谢大公子,这边走。”那小丫鬟就走在前面给他领路。
两人所经之处,时不时可见侯府的下人捂着嘴窃窃私语,又对着谢云展指指点点。
谢云展感觉有些不适。
他心里担心楚明娇,脚下走得更快。
远远地就看到流芳斋的院子口,聚着一些看热闹的下人。
院子里,一片喧嚣嘈杂的声响。
好些粗使婆子抬着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从里面鱼贯而出。
后面,画屏激动地喊着:“这些书籍是我们小姐好不容易才收集起来的,你们不能搬走。”
“住手。难道连这几株金镶玉竹你们也要挖走吗?”
“……”
谢云展剑眉深锁,总觉得眼前这掘地三尺的一幕分外眼熟。
简直就像是他们锦衣卫去别府抄家似的。
楚明鸢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欺人太甚!
一股灼灼的心火直冲脑门,谢云展气极,面若寒霜。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走,疾步冲进了流芳斋中。
一眼就看到前方堂屋中那道婀娜的倩影,细腰纤纤,惹人心怜。
楚明娇背对着他,正对着屋里的另一人说:“……您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十五年的牵绊,就非得断得一干二净吗?”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难掩委屈。
谢云展生平第一次领会了为什么人在形容心疼时会用“心如刀绞”这个词。
怎么会有人狠得下心伤害娇娇?
“楚明鸢,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对着我来!”
谢云展厉声斥道,一口气冲到楚明娇身边。
“你别再针对娇娇……”
话尾的气势陡然间弱了下去。
屋内与楚明娇对峙的人并非楚明鸢,而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
“陆大夫人?”
谢云展惊诧地看着妇人。
“云展哥哥。”楚明娇柔情款款地唤道。
她的脸色略有几分苍白,望着谢云展的那双杏眸格外明亮,仿佛看到了她的天与地。
“娇娇,你憔悴了。可是哪里不适?”
谢云展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纤细柔腻的手腕。
“娇娇?”看着这对你侬我侬的有情人,陆大夫人讥诮地笑了,“叫得可真亲热。”
从谢云展的举止就能看出来,在他心里,下意识地认定:
若是楚明娇受了什么苛待,那执刀之人必是楚明鸢。
问题是,是谁潜移默化地让这种念头在他心底根深蒂固呢?
答案显而易见。
鸠占鹊巢的楚明娇,骨子里与她那个生母一般无二,都喜欢觊觎别人的东西。
难怪楚明鸢铁了心要与谢云展退亲。
退得好!
谢云展略有几分尴尬,心头疑云重重。
想着这是娇娇的大舅母,谢云展的神情变得温和了几分。
“陆大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客客气气地问,同时环视着四周。
庭院里,两个婆子正在用铲子扒土,试图将那几株金镶玉竹挖出来。
内室方向,另外几个婆子抬出三四个樟木箱,甚至还有人合力搬走了一座五扇的紫檀木绣花屏风。
屋里的东西被搬得七七八八,显得周围空空荡荡。
陆大夫人优雅地抚着衣袖,慢条斯理地说:
“这些都是我们陆家的东西,我们陆家现在要搬走,难道有错吗?”
“怎么?谢家还要插手我们楚、陆两家的事?”
言下之意是,她此刻的行为是经楚家同意的。
谢云展愈发心疼他的娇娇了。
过去这十几年,楚家人与陆家人都围着楚明鸢转。
楚明鸢要什么有什么。
她的亲事永远优于娇娇。
她想学琴棋书画,骑射马球,就能拜得各路名师。
她与娇娇出门赴宴,旁人只看得到她这个侯府嫡长女。
说穿了,也不过是因为她比娇娇早出生了一刻钟,就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那份优待。
可怜娇娇被慢待了十五年。
“陆大夫人,”谢云展义愤填膺地质问道,“娇娇到底做错了什么?”
“您要这样羞辱她?”
他不明白,明明娇娇也是陆家的外孙女,为什么陆家人就独独偏爱楚明鸢?
“做错了什么?”陆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错了。”
从姜姨娘将她与楚翊调包的那一刻起,楚明娇就是一个罪孽。
谢云展被陆大夫人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
“您简直不讲道理!”
“娇娇何错之有!”
“云展哥哥,别说了。”楚明娇忙打断了谢云展。
她怕再说下去,陆大夫人会说得更多,届时颜面扫地的人也只会是她。
看在谢云展眼里,这就成了楚明娇忍辱负重。
这时,婆子们搬走了最后一箱东西。
陆家的管事妈妈就来禀:“大夫人,单子上的那些东西差不多都搬走了,只少了几样……说是坏了,早丢了。”
屋内被翻得七零八落,好似台风过境般。
楚明娇闭了闭眼,双目通红地看着陆大夫人。
“该拿的您都拿走了,现在您该满意了吧?”
陆大夫人看她这样,觉得可笑,“楚明娇,你是不是还觉得陆家现在欠了你?”
“是你欠陆家。”下一句话是楚明鸢接上的。
屋内几人都循声朝她望了过去。
楚明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堂屋外,身后还有两个婆子抬着个木箱子。
“放下吧。”
楚明鸢指了指前方光滑如鉴的青石砖地面。
两个婆子就“砰”的一声把那箱子丢地上了,掀开了箱盖。
这箱子空空荡荡,里面放着一把长弓,几件文房四宝,几匹衣料。
“二妹妹,这些是过去十五年阿翊从你外祖家收到的东西。”
“还有五十两,是他收过的压岁钱。”
“我都放这里了。”
“他不欠你们了,也望你们以后别口口声声地再说什么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楚明鸢心里嗤笑:真正养不熟的那头白眼狼近在眼前。
陆大夫人这时闲闲道:“鸢姐儿,幸亏你提醒我,这十几年家里给她的压岁钱怕也有七八千两了吧。”
更别说,这十几年,楚明娇每每去陆家,陆家都是竭尽所能地令她宾至如归。
这些根本算不清。
可楚明娇会领陆家的好吗?
她不会!
“二妹妹可打算还吗?”楚明鸢问。
楚明娇哪有钱!
她拿去四方赌坊的那五千两白银就是陆家给的压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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