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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鸢“哦”了一声,朝镇南王那边望了一眼,也没太过在意。就听萧无咎在她耳边问:“你在素问堂怎么不给他面子了?”
楚明鸢之前没跟他说过这件事,就将那日她发现掌柜在素问堂售卖发霉药材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包括当时微服的镇南王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用些银子把偷奸耍滑的下人打发便是。
而她今天来了宜春园后,方知对方是镇南王。
萧无咎也淡淡地“哦”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讥讽:“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倒是会慷他人之慨,多管闲事。”
他非要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萧无咎眼底掠过一抹刀锋般的冷意,一闪即逝。
“可不就是!”楚明鸢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她仰首看着眼帘半垂的萧无咎,总觉得他提起镇南王时语气中透着一丝冷冰冰的嫌弃。
这时,围观《百寿图》的七八个大学士、翰林在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后,有了决议。
李大学士作为代表走到皇帝跟前,作了个长揖:
“皇上,臣等以为今日这幅《百寿图》中书法最佳者当属何贡士。”
“何贡士这手行书笔画圆劲秀逸,风华独具,如清风飘拂,微云卷舒,兼有‘颜骨赵姿’之美。”
而王照邻的字虽不错,但今日不是会试,他却用了台阁体,难免有奉迎首辅之嫌,也难怪萧探花认为这王会元的字少了几分风骨。
皇帝龙心大悦,挥手道:“好!今日十名贡士皆赏文房四宝,何贡士另加千银,以兹嘉赏。”
十名贡士忙不迭叩拜谢恩:
“谢皇上赏赐,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十名贡士本是以会元王照邻为首,而此刻却将会试第二名的何跃思簇拥在中心。
看着这君臣和乐的场景,楚明鸢唇角翘了翘,心情大好。
怀疑的种子已在皇帝心中种下了,接下来万事俱备,就差殿试这道东风了。
大功告成的楚明鸢唤上虞昭昭又往外走,萧无咎也跟了上去。
望着萧无咎离开的背影,镇南王张嘴想唤住他,可喉头似被一团棉花塞住,发不出声音。
顾湛的长女,才十三岁的静安县主一脸天真地说道:“祖父,你很喜欢萧探花吗?”
镇南王起初没说话,良久,才吐出一句:
“我只是觉得他面善而已。”
被镇南王这么一提,顾湛也想起了那日他在宫中第一次见到萧无咎时那股子无来由的熟悉感。
接口道:“巧了。父王,我也觉得这萧探花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后来又仔细回想过,但他们俩,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不可能见过萧无咎。
镇南王一愣,同样费解:顾湛怎么会觉得萧无咎眼熟呢?
等顾湛四五岁有记忆时,太皇太后早就老迈,唇角眼尾耷拉,满面皱纹,只余下富态与威仪。
静安县主笑眯眯又道:“许是这好看的人大多相似吧。”
“可惜啊可惜,萧探花已经有未婚妻了,祖父,就算您想让他当您的孙女婿也不成了。”
什么跟什么!镇南王闻言脸都黑了,斥道:“胡闹!”
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若是萧无咎真的是阿渊,那可就全乱套了!
连顾湛都觉得女儿这句话着实不像话,瞪了她一眼:“小姑娘家家注意言辞。”
“祖父,爹爹,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小姑娘一脸无辜地扁扁嘴,口无遮拦道,“那三公主才叫离谱呢,跑去楚大小姐跟前让人把萧探花让给她呢。”
世子妃许氏暗道糟糕。
她方才是故意不提这一茬,一旦提了,就难免要提及婆母在那出闹剧中扮演的角色。
他们之前糊弄镇南王说,婆母因为御前失仪而被驱逐出万寿宴的谎言也会被拆穿。
一旦闹开了,只会让公爹对婆母愈发生厌。
“三公主又是怎么回事?”镇南王蹙眉问。怎么又牵扯上了三公主?
静安县主此刻才觉自己失言。
但她不敢说,镇南王可以问别人。
很快,镇南王就从张守勤的口中知道今早发生在宜春园入口的那些事以及白侧妃被皇帝训斥的事,脸色一点点地变得阴沉。
他周围的空气似是陡然间从春日进入腊月严冬。
“荒唐!镇南王府的脸都被白氏这莽妇丢尽了!”
这声满含愠怒的喝斥,等于是连世子顾湛的脸都一起打了!
顾湛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在父王心里,母妃是不是永远也比不上一个死人!
静安县主闭上嘴,低下头,噤若寒蝉:哎呀呀,闯祸了。
“皇上,国舅爷来了!”
紫霄殿外,内侍的一声高呼,转移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连皇帝脸上的笑容都愈发灿烂了,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朗声笑道:
“这都快五个月了,阿涣可算是从西北回来了。”
袁皇后也笑了,喜气洋洋。
谁都知道国舅袁涣与皇帝的情分非同一般,袁涣的那只左眼就是二十几年前因为护驾才受的伤,如今左眼几乎不能视物。
镇南王却是面色一沉。
年轻时的袁涣也曾是一个豪迈赤诚之人。
二十几年前,镇南王与王妃为皇帝挑了袁氏为世子妃时,也未曾想到一场夺嫡会让先帝的皇子们死的死,残的残,最后只能由今上来承继大统。
袁家人由此鸡犬升天。
权利熏人眼,皇帝登基十九年,袁涣与袁皇后都变了,利欲熏心。
很快,袁涣就在一名中年的内侍的引领下大步流星地往紫霄殿这边走来。
他今早才刚回京,进了宜春园后,本来先来缉见皇帝的,却听闻弟弟袁瀚落水了,只能先去了一趟清漪湖为弟弟善后。
当袁涣走到紫霄殿门口时,恰好与萧无咎、楚明鸢交错而过。
他并不停留地迈入殿中,对着御座上的皇帝抱拳行礼:
“皇上,臣此次去西北,带回了西勒人的议和书,西勒愿以七公主和亲大裕,不日,和亲使团就会护送七公主来京城。”
“好!好!”皇帝连声道好,喜上眉梢。
殿内众臣纷纷称赞起国舅劳苦功高,又赞皇帝圣明云云,喧阗热闹。
但镇南王却注意到,走至殿外的萧无咎停下了脚步。
逆光下,青年修长的背影近乎墨色,被拉成秀逸而惊鸿的一笔,遗世而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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