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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展,你这是想把人抓进诏狱,严刑逼供吗?!”镇南王厉声道,面罩寒霜。北镇抚司的诏狱凶名在外,进去诏狱的人就没几个能全须全尾出来的,镇南王又岂能坐视萧无咎被锦衣卫折辱。
“无凭无据,只凭你的一点猜测,就想将朝廷命官拿入诏狱刑讯逼供?”
“原来锦衣卫如今是这么办事的,也难怪这些年日暮西下,不堪大用!”
面对气势惊人的镇南王,谢云展毫无惧意地昂起了下巴,正色道:“王爷,亲亲相隐是人之常情。”
“但萧无咎不仅劫走死囚,还行刺西勒三王子,差点挑起两国纷争,桩桩皆是动摇国本的大罪,自当从严处置。”
“景愈于二月初十被人劫走,锦衣卫已经查过,那日萧无咎躲在马车里终日未现身,定是瞒天过海,偷偷潜入了京城……”
“只要皇上恩准,锦衣卫即刻查封萧府以及萧家名下所有别院,必有收获!”
谢云展单膝跪地,抱拳看向了龙椅上的皇帝。
灯火之下,皇帝的眉峰深深地隆起,沟壑纵横,右手的食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动着。
这是皇帝犹豫时的小动作。
礼亲王突然干咳地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原本凝重压抑的气氛。
“皇上,且听老夫一言。”青衣老者慢悠悠地拈须道。
“若萧无咎真是顾策与阿锦的孩子,只要他一日未定罪,就该关押在大内监牢才是。”
按照大裕朝的惯例,皇室宗亲若是犯了事,被三司会审,宗室也可以派人听审,也免得被屈打成招。
靖王、顺王以及庄王几人纷纷附和,有心给镇南王卖个好。
唯有肃王连连摇头:“我看不妥。”
肃王双臂抱胸,不阴不阳地对礼亲王说:“伯父,这萧无咎到底是不是顾氏子弟也未有定论,他凭什么进大内监牢?!”
谢云展剑眉深锁,眼神阴鸷了三分,暗骂肃王真是蠢材。
萧无咎之所以成为劫囚案的嫌犯,就是因为他是尉迟王妃之子,景愈的表弟。
若是否定了“因”,又何来“果”!
一旦萧无咎被关入大内监牢,那可就麻烦了——大内监牢自成体系,但凡锦衣卫或者大理寺要提审人犯,就必须经由皇帝或者宗人府。
这样的话,还不如让萧无咎进大理寺狱待着呢。
就在此时,乾清宫外,隐约传来一些嘈杂的声响。
高公公面色一变,小声地吩咐旁边的一名小内侍道:“出去瞧瞧,没见皇上在议事吗?谁敢再闹,一律拖下去狠狠地打。”
小内侍匆匆出殿,披上蓑衣,迈入雨中。
殿内一时安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皇帝的决定。
殿外,雨声渐大,哗哗作响。
那小内侍半晌都没回来,远处的嘈杂声反而更甚,隐约夹着金戈之声。
高公公脸色一黑,正要打发尤小公公也出去看看,却听沉默良久的萧无咎突然开了口:
“有些不对劲。”
包括镇南王与谢云展在内的众人皆是一怔,神色瞬间凛然。
的确,很不对劲!
这是乾清宫,宫廷上下,又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此处喧哗!
谢云展握紧了绣春刀的刀鞘,快步走到了正殿的大门口,望向殿外乾清门的方向……
黄昏时分,天色晦暗,隔着雾蒙蒙的大雨,远处的建筑影影绰绰,模糊得只剩下一道道墨色的轮廓,不知藏着什么样的魑魅魍魉。
众人的心底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谢云展对着守在殿外的几名武骧卫侍卫道:“你,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三个去守着乾清门。”
四名武骧卫的侍卫立刻应命,冲入滂沱的雨幕之中。
不一会儿,之前的小内侍在一名侍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回来了,他头上的斗笠不知去了何处,头发和脸全湿透了。
待两人走近,众人才发现那小内侍满身是血,脸色煞白。
礼亲王妃、靖王妃等女眷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皇上,府军前卫谋乱,杀了不少人,逆党已……已逼近景运门……”小内侍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半,头就无力地歪了下去,再无气息。
尤小公公上前探了探那名小内侍的脉搏,对着众人摇了摇头,意思是人已经死了。
殿内又是一静。
此时此刻,过分的寂静反而让人心神不安。
他们就仿佛站在悬崖的边缘,随时都有可能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忽然,谢云展转身面向了萧无咎,冰棱般锐利的目光直刺了过去。
质问道:“萧无咎,这件事与你、还有景愈有没有关系?”
若不是最近京中频频有西勒人被刺杀,锦衣卫和东厂本该在宫中待命,不至于被分散了兵力。
“不知道该说你对我积怨颇深呢,还是误会颇重呢。”萧无咎淡淡地说,望着雨幕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冷芒。
“谢大人觉得,我能调动府军前卫吗?”
这声“谢大人”显得讽刺至极。
谢云展脸色微微一变,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武断了。
府军前卫是太子亲卫,萧无咎过去三年不在京城,任他有三头六臂,手也不可能伸得那么长。
难道是……
谢云展心头浮现某种可怕的猜测。
“我出去瞧瞧!”萧无咎旁若无人地握了下楚明鸢的手,“你在这里等我。”
楚明鸢不会在这时候逞能,乖乖点头。
萧无咎正要出去,却被谢云展以刀鞘拦下。
“站住,你不许去。”谢云展看着萧无咎的眼神中,依然透着提防。
他总觉得萧无咎藏有后手,从今日他出现在乾清宫的那一刻起,都显得太过冷静了。
皇帝一脸阴沉地看着二人,一言不发地捏紧了扶手。
这个时候,沉默也是一种态度——皇帝同样对萧无咎起了疑心,不愿放他离开。
“我去吧。”
打破僵局的人是镇南王。
他还招呼上了顾湛:“阿湛,你随我一起去瞧瞧情况。”
顾湛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反抗镇南王,慢吞吞地应道:“是,父王。”
镇南王心里微微叹息:相比萧无咎,顾湛终究缺乏了几分胆色。
可顾湛才是世子。
兄弱弟强,让他不得不担心萧无咎会甘愿屈居于顾湛之下吗?!
今日之前,镇南王一心想着在为景家洗雪沉冤后,尽快认回萧无咎。
但此刻,他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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