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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放心,京城距离西勒三千里之遥,只要沿途诸城加强戒备,拓跋嵬逃不了。”薛寂神态沉着地说。即便面对震怒的皇帝,他依然不卑不亢,荣辱不惊。
皇帝深深蹙眉,一手揉着太阳穴,额角一抽一抽,越来越疼。
剧痛之下,皇帝便有几分不耐烦,斥道:“朕敢放心,能放心吗?!”
最近几个月,朝中的变数还不够多吗?!
四皇子、萧无咎、景愈、黎止、赵辰泽、袁瀚……这一个个名字交错着在皇帝脑海中闪现,令他心潮剧烈起伏,眸中血丝错杂。
“姐夫,是谁又惹您生气了?”随着门帘被掀起,一道娇俏亲昵的女音飘了进来,带来一阵馥郁的香风。
“您是又头疼了?”
“正好大姐姐让我给您带来了九元丹,您赶紧服一粒吧。”
一袭水绿色衣裙的芳华少女快步走来,眉若远山,唇如朱染,身段婀娜,娇媚不可方物,令这沉闷的东暖阁倏然一亮。
少女看也不看旁人,笑盈盈地亲自服侍皇帝服下九元丹。
皇帝就着她的手,吞下了丹药,之后闭上了眼。
少女走到皇帝身后,小心翼翼地为他按摩起两边的太阳穴。
渐渐地,皇帝的眉头舒展开来……
对于这一幕,谢云展与薛寂皆是面不改色,视若无睹。
他们是天子近臣,时常来养心殿,早就见过她,也知道这位是柳贵妃的堂妹柳家十小姐柳听莲。
这位柳十小姐自初六进宫,借着陪长姐柳贵妃为由,已经在宫里待了大半月,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位柳十小姐长得很像贵妃年轻时,柳家是拿她替贵妃固宠。
为了二皇子的太子位,柳贵妃与柳家也是豁出去了。
余下的皇子中,三皇子平庸无奇,五皇子轻浮贪玩,六皇子怯懦内向,七皇子太小……能当得起大任的也唯有二皇子了。
谢云展心头赞同楚明娇的看法,却还在犹豫是不是该主动向二皇子示好,亦或者等着二皇子招揽。
这时,皇帝缓缓睁开了眼。
谢云展定了定心神,忙道:“皇上,锦衣卫愿配合东厂缉拿拓跋嵬。”
他一副“为君分忧,不与东厂争锋”的样子,令皇帝看他又顺眼了几分。
如今两国议和破裂,西北不知何时会重启战火,在这个关头,大裕必须将拓跋嵬这西勒三王子拿捏在手里,方能制约西勒王。
皇帝当即拍案道:“好,缉拿拓跋嵬的事,朕就交给东厂与锦衣卫,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给朕擒回来。”
“你们退下吧。”
谢云展与薛寂躬身应命,一前一后地退了出去。
在薛寂穿过门帘后,谢云展忍不住朝皇帝与柳听莲看了一眼。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二皇子得势,柳家便会是下一个袁家,以后京城中人人敬畏的就会是柳国舅了。
生怕让皇帝察觉,谢云展不敢久留,立即出了养心殿。
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亲信:“派人去江南庆瑞号查查,看看萧无咎是不是去了江南。”
“再让人盯着镇南王府的动向。”
……
东厂与锦衣卫雷厉风行,一炷香后,两队人马就浩浩荡荡地出了西城门。
动静之大,满城皆知。
夕阳西斜时,消息也传到了镇南王府。
楚翊来王府接楚明鸢回仪宾府,顺便也带来了这个消息。
“阿姐,听说景小将军在西勒刺杀了西勒大元帅,那个什么三王子得到消息后,就偷偷跑了。”
“就半个时辰前,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都出动了。”
“国子监这会儿都有人开了赌局,赌东厂和锦衣卫能不能把人追回来。”
“姐,我也下注了……”
楚翊凑在楚明鸢耳边,轻声与她咬耳朵。
顾湛来送尉迟锦,也听到了这番话,心里觉得楚明鸢这个弟弟实在不像样。
他的心还乱着,没细思,只顾着对尉迟锦说场面话:“母妃,儿子已经令人将正院收拾好了,这十几年父王也不准人动正院,一直给母妃您留着。”
“母妃何必去仪宾府住呢。”
尉迟锦似笑非笑地说:“留在这里,我怕我夜不成寐。”
“明早我会再来的。”
也不管顾湛什么反应,她就着人将轮椅抬上了马车。
楚明鸢与楚翊也上了马车。
一行车马很快消失在黄昏的暮色中。
顾湛如石雕般站在王府的大门口,不知何时,一袭灰衣的秦决出现在他身后。
“尸体呢?”顾湛低声问,声音喑哑,三个字仿佛从咬紧的牙关间挤出。
秦决垂着头答:“世子爷,还没找到。”
“没用。”顾湛冷冷地斥道,“这么简单的事,你也办不好。”
四月十八日晚,当镇南王的死讯传到济北城府衙时,他曾与李知府亲自去过一趟事发地点,满地的尸身,血流一地。
那些尸体都是熟悉的面孔,全是跟在父王身边的亲信。
却独独少了父王的尸体。
秦决说,镇南王的马车坠崖了,下面是万丈深渊,必是尸骨无存。
事后,济北城的官差花了半天功夫绕道下到了崖底,果然发现了摔得四分五裂的马车,以及几具被压在巨石下面目全非的尸体。
马车坠崖引发了山崖落石,有好几具尸体被压在了小山般的巨石下无法查看。
当时,白侧妃说:“必须找到你父王的‘尸体’,否则你父王就是‘生死不明’!”
在这一点上,顾湛也赞同白侧妃的观点。
当年王妃落了江,镇南王不愿承认王妃死了,这些年,王妃之位一直空着。
如果皇帝不承认镇南王死了,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拖延承爵的事。
于是,白侧妃就准备了一具镇南王的尸身,放入棺椁,按照他们原本的想法,只要钉上棺钉,便没人敢开棺,扰镇南王的清静。
可千算万算,顾湛怎么也没想到尉迟王妃竟然活着从黄泉回来了……
顾湛倏然握紧了双拳,片刻后,又松开,再握紧。
想着方才楚翊的那番话,顾湛突然问身后的秦决:“你说,我那个二弟会不会也去了西北?”
周围静了一静,仿佛连风都静止了。
秦决缓缓道:“末将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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