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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楚明娇不说,穗娘也想悄悄去见一下楚明鸢。自打楚明鸢与萧无咎搬到仪宾府,因为谢府这边实在走不开,穗娘还没去认过门,这下有了楚明娇这句话,她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去仪宾府了。
穗娘当天就跑了一趟仪宾府求见楚明鸢。
可惜,根本没能见到人。
海棠将穗娘拦在了角门外,“穗娘,你来得真是不巧,小姐今天在王府累了一天,已经歇下了。”
这么早?穗娘不由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才酉时三刻,天还没全黑呢。
海棠笑吟吟地又道:“穗娘,你今天特意来,可是二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
“来来来,我请你吃茶,来都来了,坐一会儿再走吧。”
海棠亲热地挽住穗娘的胳膊,打算套套话,看看谢家最近又有什么热闹看,回头告诉大小姐,大小姐一准高兴。
穗娘不及多想,就被海棠迎去了门房附近的一间茶水房。
海棠悄悄地对着不远处躲在一棵树后的鹊儿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这里有她。
鹊儿点点头,熟门熟路地经由一道隐秘的侧门去了隔壁的姜宅——这栋宅子原是姑爷特意买来给王妃住的,又在墙上开了道侧门,方便两府往来。
不想,王妃还没正式搬进来,倒是先有另一位“贵客”先住了下来。
天色还没全黑,一片压抑的暮色中,也唯有一间屋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明亮的窗纸上,人影晃动。
鹊儿随口问守在檐下的小景忌:“不忌道长,觉远大师还没走?”
作道童打扮的小景忌正蹲在地上,馒头似的小手正抓着两片新月状的杯筊,往地上丢……
异瞳三花猫乖巧地蹲在一边,一看到翻滚的杯筊,就忍不住拍出猫猫爪,被小景忌眼明手快地拦下。
他给了猫一个警告的眼神,摇了摇头:“还没走。”
鹊儿不敢进去打扰,就在屋外候着,忍不住问他:“你算出来的结果怎么样?”
小道童看着地上那两片杯筊,露出神秘的表情,小下巴傲娇地一抬,“不可说。不可说。”
“……”鹊儿忍俊不禁,很想逗逗这有趣的小神棍,但想到屋内之人,又抿住了嘴。
屋外又安静了下来。
屋内,白眉白须的老和尚一脸凝重地给榻上之人探脉。
其余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榻上昏迷不醒的老者身上,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又憔悴,赤裸的上半身包扎着一圈圈的白布条,缠裹的地方渗出一团殷红的鲜血。
气氛沉闷又安静,静得几乎能听到烛火跳跃的细微声响。
几息之后,老和尚收了手,先望了望的楚明鸢和何老太医。
最后才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尉迟锦,道:“王妃,那一箭伤了王爷的心脉,大出血再加之撞了头,头部的淤血未散,导致王爷昏迷不醒。”
“最麻烦的是那片残余的箭尖留在体内,偏又太靠近心脏,只要它移动些许,就有可能致命。”
“哎,就此下去,王爷能不能苏醒,我们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不是觉远大师第一次给镇南王探脉了,过去这三天,他们三人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楚明鸢主张实施开胸手术,将残留在镇南王体内那箭尖的碎片挖出来后,再用羊肠线将伤口缝回去,之后再开方子为他化瘀,化解脑中的淤血。
何老太医的方案则比较保守,先养外伤,那箭尖的碎片在体内埋得太深,强挖只会伤上加伤,大伤元气,既然镇南王一时无碍,就不如让那碎片留在体内,与之共存,等脑部的淤血化了,人自然会醒,只是以后镇南王恐怕不能动武,也不能再上战场。
觉远大师认为这两个方案都有风险,镇南王很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撑不过开胸的过程,也可能没等他脑部的淤血化开,人就油尽灯枯了……
三人争了三天也难有定论,毕竟没有人可以胸有成竹地保证必能救醒镇南王,连楚明鸢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又是一阵沉寂,尉迟锦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好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她才道:“他已年过半百,年老力衰了,若是二十出头时,年富力壮,还有可能自己苏醒,现在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躺着,也就是一个‘活死人’而已。”
尉迟锦猛然抓紧了轮椅的扶手,决然的视线望向了楚明鸢:“阿鸢,就听你的,为他开胸,将他体内那残余的箭尖挖出来。”
“接下来,尽人事,听天命。”
“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王妃!”何老太医依然不赞同为镇南王开胸,觉得过于凶险。
他甚至觉得楚明鸢的主意过于惊世骇俗,实在想不出这么个生于侯府,长于京城的小丫头怎么会想出这样的主意,还敢亲自提出为她的家翁开胸。
尉迟锦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淡淡道:“我了解他,对他来说,让他这样地活着,不如死了。”
“若是让他选,他也会选择一搏。”
夫妻那么多年,他与她相识于十几岁时,两人最青涩的年华,彼此都见过对方最风光以及最狼狈的时候。
尉迟锦很了解顾策。
在成为镇南王前,顾策一直是那个被忽视的皇子,永远被排在先帝之后。
南疆于他来说,重于一切,也包括她这个妻子。
哪怕性命关头,在昏迷之前,他喃喃地念着的仍然是“南疆”,担心南疆军会起内乱或者哗变,担心南疆的安危。
觉远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表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是敬佩,还是唏嘘。
若是镇南王活下来也就罢了,但若是他死了,这件事传扬出去,世人只会疑心尉迟锦有私心,存心置镇南王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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