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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锐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正看着尉迟锦发怔的顾湛,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皇帝不傻。
他知道顾湛、王照邻都生怕萧无咎会承爵,在有意无意地引导自己怀疑谋害镇南王的真凶是尉迟王妃与萧无咎。
这几日,皇帝在榻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总觉得王妃身上有不少令他觉得费解的地方。
今早,皇帝还特意召见了礼亲王、顺王、肃王等宗亲,试探过他们的意思,但每个人都在打马虎眼,不愿轻易表明立场,生怕皇帝觉得他们互相串连。
皇帝一人独处时,想起了薛寂前日说的话。
论迹不论心。
无论王妃与萧无咎母子到底在筹谋什么,他是天子,终究立于不败之地。
他只需等着便是,等着看王妃到底会不会为了亲子请旨。
无论是顾湛承爵,还是萧无咎,这都会是他拿捏镇南王府的大好机会。
众人的视线随着皇帝齐刷刷地望向了顾湛。
顾湛只迟疑了一瞬,当机立断地对着尉迟锦躬身作了个长揖:“还请母妃随儿子回王府。”
“儿子定会好好孝敬母妃。”
即便顾湛心里再不甘愿,这点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的。
萧无咎不孝,甚至不曾为父吊唁,他是长兄,自是要拿出长子的风范,让皇帝以及天下人知道他才是世子,是当之无愧的王府继承人。
当务之急,他还是要设法尽快承爵。
“不必了。”尉迟锦淡淡地挥了挥手,半点也不客气地说,“你有你的生母,也不必逼着自己认旁人为母。”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住了,连皇帝也是一惊。
谁也没想到尉迟王妃会在此刻对着顾湛突然发难,毕竟镇南王的灵柩还摆在王府灵堂,没下葬呢。
顾湛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母妃何出此言?!儿子怎么会不认您!”顾湛对着尉迟锦重重磕头,心里恨极:王妃这是在暗示他不认嫡母,要冠他个不孝之罪吗?!
真是好毒的心肠!!
为了萧无咎,王妃真是连半点体面也不讲了!!
皇帝微微蹙眉,疑心再起:难道真是王妃……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尉迟锦一派从容地说道:“顾湛,你也不必再惺惺作态。”
“经过生死一劫,我早就想明白了,人活这一世,前半生拿得起,后半生放得下。”
“我都年过半百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若是你父王还在世,我此刻已经与他义绝,你自然也就不必认我为母。”
“义绝”二字一出,包括顾湛、明懿郡主在内的数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王妃说的是“义绝”,不是“和离”。
“义绝”是“恩断义绝”的义绝,等于是在明言过错方是镇南王。
镇南王都死了,王妃还要说这种话,难免给人一种凉薄之感。
顾湛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连皇帝也被尉迟锦的不按理出牌惊住了。
自古以来,还从未有义绝之妇的儿子继承爵位的旧例,难道真如薛寂所言,皇婶根本没有一点代儿子请旨封爵的心思?!
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尉迟锦一直没有现身了……
一旦她与镇南王义绝,那白侧妃很有可能会被扶正,顾湛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嫡长子——届时,萧无咎既不占长,也不占嫡,如何与顾湛相争?!
顺王也同样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表情变得极为微妙,心道:幸好六皇兄不在了,若是他活着听到皇嫂这番话,怕是要气得一只脚又踏进棺材里。
“难得皇上今日莅临寒舍,正好有件事,我想请皇上做个见证。”尉迟锦对着文素使了个手势,“去取丹书铁券过来。”
除了顺王父子外,其余诸人再次一惊,全都没想到镇南王府的丹书铁券竟然会在尉迟王妃手里!
跪在地上的顾湛震惊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尉迟锦,脱口道:“怎么可能?!”
他一直以为丹书铁券被父王收藏了起来,藏在父王在南疆王府的密室中……
父王瞒得他好苦!!
这一刻,顾湛与皇帝全都想明白了萧无咎为什么敢劫囚,他的有恃无恐到底从何而来,原来他还藏着这张底牌。
皇帝胸膛剧烈起伏着,心里浪潮汹涌,暗道:王妃年轻时有凤雏之称,如今精明不减从前啊。这算盘珠子简直快拨到他脸上了。
不一会儿,文素就取来了一个长宽两尺的木匣子,打开匣盖后,置于一张金丝楠乌木大案上,任众人观赏。
丹书铁券形如覆瓦状,长一尺六寸,上嵌金字,详细记载了镇南王夫妇的爵衔、官职、藩地和功绩。
二皇子顾昀仔细地将上面的刻字看了一遍,念出了最后一句:“兹与尔誓,除谋逆不宥,其余若犯死罪,尔免二死,子免一死,以报尔功。”
他抬起头来,对皇帝说:“父皇,这的确是皇祖父钦赐镇南王府的丹书铁券。”
尉迟王妃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皇帝以及在场所有人此时此刻心里共同的疑问。
“这丹书铁券是当年先帝赐予我与顾策的。”尉迟锦不急不缓道,“敢问皇上,若是我与顾策义绝,这丹书铁券又当如何划分?”
她定定地望着皇帝,神色淡定而自若,严肃又深沉。
皇帝还没说话,明懿郡主已经忍不住先一步道:“伯祖母,丹书铁券当然是属于镇南王府的。”
不止镇南王府有丹书铁券,四大国公府也有太祖皇帝赐的丹书铁券,那都是归各家所有,与女眷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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