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重生才知,我竟是清冷权臣白月光 > 番外14 白龙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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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举子劝道:“王贤弟,慎言。”

    王照邻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左右我明天就要走了,被人听到又有何妨?”

    说着,王照邻眼底掠过一道阴鸷的光芒。

    在其他人因为皇帝立新太子的消息感到激动时,王照邻只觉得绝望——他知道他的仕途是彻底断送了。

    他已经彻底得罪了尉迟锦与太子妃,而他那个逆女二丫现在还在太子妃身边服侍,怕是进了不少谗言。

    太子怕是比今上更不喜他。

    王照邻滔滔不绝地又道:“我当二位是知己,也跟二位说两句真心话。”

    “哎,如今世人都说太子爷重情重义,不仅为景如焰、池知行洗雪沉冤,还二人清白,还要授景愈与那池家后人爵位,代今上补偿两家。”

    “却不知就因为李老御史在早朝上反对了一句,就被太子罢了官职。”

    “更不知那池知行的外孙女认了东厂督主薛寂为义兄,而太子爷能上位,薛寂有从龙之功,太子为了笼络身边的内宦阉臣就将齐国公爵位授予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简直荒唐至极!”

    “如今这朝堂之上,内宦当道,蒙蔽圣听;女子封爵,倒反天罡……国家危矣!”

    听王照邻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两个举子有些意动。

    另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举子一脸激动地问道:“王兄,你说的李老御史莫不是李康宁御史?”

    “我记得他可是太宗皇帝钦点的榜眼,三朝元老,就这么被罢职了?”

    王照邻微微颔首:“京城不易居,李老御史已经决定过些日子就带家人启程回老家了。”

    他今早去过李府拜访,李老御史昨日早朝后一回府就病倒了,太医说他是小卒中,左都御史干脆就劝他告老还乡。

    于外人而言,真相什么的也不甚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竟是这样。”年轻举子连连摇头,颇有几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唏嘘,“这太子爷未免……未免也……”

    他毕竟没王照邻胆大,不敢口出狂言地批判太子,最后只无力地长叹了一口气。

    “哎,我不过一介书生,无力改变现状,也只能回乡教书育人了。”王照邻一脸惭愧地幽幽道。

    “王兄,你别这么说。”另外两人忙又宽慰起他来,说了一番教书育人的好处。

    楚明鸢早知道这王照邻人品不佳,原本想当他是苍蝇,不予理会的,但听他嗡嗡嗡地说个没完,也不耐烦了。

    她也知道顾无咎既然选择坐在这个位子上,既然下定决心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便难免会引来一些非议,没有王照邻,也会有别人。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墨竹,去隔壁把王大人请过来。”楚明鸢对着守在外头的墨竹吩咐了一声。

    墨竹抱拳领命,也是一脸义愤:这姓王的卖妻卖女,背信忘义之徒,竟也敢非议他们太子爷!

    他刚要走,却被楚明鸢叫住:“等等……去把琼玖也叫来。”

    “他既要回乡,是该让他们父女再见一面。”

    反倒是顾无咎本人很平静。

    甚至于看着楚明鸢气鼓鼓的样子,反而嘴角一点点地翘了起来。

    她是因为他被非议才生气?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也被她划入护短的范围内,成了自己人?

    隔壁雅座的王照邻正说得口沫横飞,当墨竹出现在雅座门口时,他只以为对方是个路过的小厮。

    不想,对方竟然径直走了进来,甚至也没行礼,便抬着下巴一脸倨傲道:“王传胪,我家爷和夫人请你去隔壁一叙。”

    王照邻不悦地微微蹙眉。

    既知他是传胪,这区区一个小厮居然对他如此傲慢,还敢以“你”来称呼自己,简直不知礼数!

    莫不是哪个商户人家想巴结他堂堂进士?!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

    王照邻身为进士,自然不会将区区的商人放在眼里,一派清高地说:“你家爷又是何人?”

    “既然要求见王某,为何不自己过来?”

    墨竹微微地笑:“王大人,你要有自知之明,你不过是二甲传胪,就算授官,也最多正七品。你还想让我们爷纡尊降贵地来见你?”

    “你受不起!!”

    “……”王照邻脸色一变。

    听这小厮的口吻,隔壁要见他的人怕是个品级不低的贵人。

    早就听说这京城遍地是权贵,这一刻,他怯了,方才做出的清高倨傲之态也摇摇欲坠。

    他外强中干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他反正也不当官了,要回乡了,没人奈何得了他,最多也就是言语上折辱他几句。

    旁边的两个举人互看了一眼。

    其中年长的中年举人打了个圆场:“王贤弟,你不如随这位小哥过去看看吧。许是贤弟的旧识呢。”

    王照邻只踌躇了一瞬,就从善如流地踩着对方给的台阶下了,起身对两个友人道:“连兄,程贤弟,那王某就失陪片刻。”

    又对墨竹说:“劳请带路。”

    墨竹伸手作请状:“王传胪,请。”

    王照邻轻轻振袖,又端出了进士的架子,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随墨竹走出了他们所在的这间雅座,来到隔壁的那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石榴汁不错,我们走时也给不忌带一壶吧,他肯定喜欢。”

    如珠玉般的声线令王照邻觉得耳熟。

    这位夫人莫不是哪位熟人?

    念头刚冒出来,王照邻终于看清了室内二人的容貌,瞬间眼眸瞪大,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太子爷与太子妃?!

    怎么会是太子爷呢?!

    想到方才自己是怎么大放厥词,王照邻后背出了一大片冷汗,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脑子里混乱地闪过无数的画面。

    万寿节那日,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探花郎萧无咎。

    彼时,他刚考中了今科会元,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他觉得他必能成就萧无咎没能成就的“三元及第”,以后萧无咎只要看到自己,便会联想到那句“既生瑜,何生亮”!

    他是寒门子弟,全凭一己之力苦读,而萧无咎是尚书之子,不过是仗着有个尚书爹,拿到了最好的资源而已。

    他自是比萧无咎技高一筹!

    可现在……

    对方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而自己虽中进士,却因被今上不喜,至今无官无职,仿佛那微不足道的蝼蚁,只要对方一句话,就可以将自己碾压于足底,粉身碎骨。

    若是太子因为他方才所言不快,给他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将他拖去诏狱或者东厂狱的话,那他怕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没有人会为他周旋。

    旁边的墨竹见王照邻像是双脚被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凉凉地催促道:“王传胪,怎么不进去?别让爷与夫人久等了!!”

    语外之音是凭你王照邻,也配让主子们等你?!

    王照邻冷汗涔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雅座中,躬身做了一个长揖:

    “参见……”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戛然而止,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点明这两位的身份。

    毕竟这两位今日显然是白龙鱼服出宫私访……偏让他给撞上了!

    楚明鸢冷眼看着他,淡淡道:“王传胪,今日我们微服,不论君臣,你也不必行大礼。”

    此言一出,王照邻简直如蒙大赦。

    太子妃这句话的意思几乎是在说不会计较他方才的大放厥词,他的命保住了。

    王照邻有些不放心地瞥了另一边的顾无咎一眼,心想:太子妃说的话,应该作数吧?

    顾无咎悠然饮着梨花白,既不说话,也不看王照邻。

    王照邻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敢与顾无咎搭话,中规中矩地问:“不知夫人唤王某过来,有何指教?”

    楚明鸢放下了手里的琉璃杯,“指教倒是称不上。”

    “我方才听你马上要回乡,就想着也该让你和琼玖见上一面。”

    “……”王照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太子妃口中的琼玖指的是他那个逆女王二丫。

    王二丫于他来说,就是上辈子的仇人这一世来寻仇的。

    王照邻脸色微僵,恨不得拔腿就走。

    这时,后方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王琼玖来到了他身边,对着楚明鸢和顾无咎行了礼。

    距离他四月在仪宾府见到这个女儿,已经快三个月了,小姑娘又长高了一截,皮肤也白皙圆润了不少,比之从前黑瘦如柴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

    然而,王照邻却是心一沉,有种“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危机感。

    他可不信太子妃是为了让他与女儿叙旧道别。

    楚明鸢慢条斯理道:“琼玖,王传胪明儿就要离京,此生怕是再也不会来京城。”

    “我琢磨着,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也免得外人以为我仗势欺人,非要让王传胪的女儿为奴为婢,折辱堂堂进士。”

    王琼玖有些紧张,正要说什么,却见楚明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能乖乖闭上嘴。

    楚明鸢接着道:“你的那张卖身契是十年,契约满时你十七岁,你便会重获自由之身。”

    王琼玖脸色微白,而王照邻则是眼睛一亮。

    也就说任这丫头再桀骜,待她十七岁出宫后,还是会落到他手里。

    他是她的父亲,将她许人也好,卖了也罢,都由他说了算。

    王照邻完全没注意到隔壁雅座的连举人与程举人也走了出来,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王照邻的方向,一脸的好奇。

    楚明鸢还在说:“当然,你也可以在宫里当女官,躲一辈子,只要你不出宫,王传胪也奈你莫何。”

    听到这里,王照邻的心又是一沉,心道:难道说,太子妃是想骗他这逆女在宫里当一辈子的女官才说这些话?

    反倒是王琼玖因为跟着楚明鸢有一段时间,知道太子妃不喜欢“缩头乌龟”,振作起了精神。

    她想了想,正色请教:“夫人,若奴婢不想躲一辈子,那该如何才能不让家父摆布奴婢的人生?”

    “家父已经卖了奴婢一次,奴婢不想让他再卖奴婢第二次!”

    王照邻脸都青了,面上火辣辣的,忍不住纠正道:“二丫,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是我卖了你的,是你祖父所为。”

    几步外的连举人与程举人也听到了这番话,惊讶地打量王琼玖——这是王传胪的女儿?这么小就被卖身为奴?

    看着双眸熠熠的王琼玖,楚明鸢眼底荡起了些微的笑意。

    这孩子果然是孺子可教,聪明得紧,不枉她留下她,给她读书习医的机会。

    前几天,她偶然听到这孩子跟鹊儿说想在宫中当个女官,还自夸她比别的女官多一项优点,她在习医术,将来肯定能在宫里有一席之地。

    楚明鸢倒是觉得让这孩子仅仅在宫中当女官可惜了,也许她能有别的可能性。

    楚明鸢又喝了口石榴汁,润了润嗓,才道:“譬如齐国公。”

    “新任齐国公池淼以女儿身承爵,不日将奔赴西北戍守边关,撑起池家门楣,她便能当她自己的家,做她自己的主,将来让她的子嗣延续‘池’姓。”

    “当女将军就可以做自己的主?”王琼玖问。

    正当王琼玖认真地开始考虑她七岁才开始习武是否来得及时,就听楚明鸢又道:“你的根骨不适合习武,倒是在读书上有点天分。”

    她让王琼玖与其他几个同龄的小姑娘一起跟着先生识字,短短三个月,她已将《黄帝内经》倒背如流,即便她还不解其意。

    楚明鸢考过她,这孩子确有过目不忘之能。

    这种天分万里挑一,不愧是王照邻的亲女儿。

    王琼玖连连点头:“奴婢很会读书的。”

    当话说到这个地步,即便楚明鸢没挑明她的意思,王照邻也听懂了,双眸几乎瞪到极致。

    他一时失了理智,脱口斥道:“荒唐!”

    “女子怎可考科举!”

    “这是倒反天罡,乱了纲常!”

    “如此下去,人心浮动,阴阳逆转,大裕必乱!”

    王照邻下意识地又去看顾无咎,等着他斥责楚明鸢胡闹,然而,入目的却是太子含笑的眉眼,神色愉悦,闲庭自若,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与不快。

    就仿佛……这本就是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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