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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抟拢了拢宽大的袖袍,低头嗤笑了一声,转而抬起头,目光迥然看向众人。“诸位前辈觉得家主此举过于残忍了?”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随之便是有人开口道:“那些黎庶和修士都是真心前来投靠我们沈家,若是将他们拒之于外,任由那些南疆的畜生捕杀……吾等也是于心不忍。”
“是啊,我沈家这样做了,日后怕是也会在世间黎庶和修士中留下骂名。”
但见余下几人颔首附和,显然是认同了这个观点。
赵抟端了端衣袖继续道:“家主雄韬大略,绝非想不到这一点。”
“晚辈再问……”
“柳前辈可知我旸淖之地这段时间有多少黎庶和修士被南疆捕杀?”
人群中的柳方已是耄耋之年,须发皆白,但长期养尊处优,双眸中带着一丝睿智。
“听闻那南疆三位金丹境修士杀来时,一日便是掳走了旸淖之地十分之一的黎庶和修士。”
“这段时间,其他南疆的大妖与邪修肆虐,当是又掳走了十之二三。”
其他人闻言,全都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昔日诸家和旸淖之地的其他世家虽多有摩擦,然如今终究还是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赵抟略微叹了一口气道:“十之去一,又去二三,诸位前辈可见那些南疆的修士有所满足?”
众人不语。
赵抟继续道:“他们不会满足,反而会因为我旸淖之地的黎庶与修士越来越少,变得更加疯狂。”
“我沈家四城是还能容纳更多的黎庶和修士。”
“但诸位前辈想想,当云中之外的黎庶和修士不够分的时候,那些南疆修士会如何?”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面色瞬间变的凝重起来。
片刻,一名沧桑老者思忖后拱手道:“赵贤侄所担心的事情当不会发生吧?”
“云中毕竟还有落霞山的金丹境前辈坐镇,那些南疆畜生总要给几分薄面……”
赵抟苦笑摇了摇头拱手道:“刘伯可知,南疆修士给的薄面便是默许落霞山护好云中这一亩三分地。”
“眼下不管是落霞山还是沈家,若是趁机大肆收拢那些来自云中之外的黎庶和修士,那都是得寸进尺。”
微微叹了口气,垂下双手后,赵抟面色沉重道:“当云中之外再无黎庶和修士可供掠夺时,整个云中便是旸淖之地最诱人的肥羊。”
“吾等现在越是拼命吃,届时的诱惑便会越大。”
“江老前辈只有一人,那南疆的金丹修士却是不止一两人,诸位如何认为一个两个金丹修士不愿意得罪同境界的强者,余下那些金丹境修士也都是这般想的?”
“若是有那么三五个金丹境修士达成共识,想要瓜分云中,江老前辈挡得住吗?”
他的话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在几人心中,震得几人心中一惊,也压的他们喘不过来气。
几个老管事神情变幻,脸色全都变得凝重。
“贤侄之意,要不了多久,那些南疆的妖魔还是有可能要对云中出手?”
柳方沉声问道。
赵抟暗自握了握袖袍中的拳头凝声答道:“家主有此决定,也是尽可能的让我沈家和云中郡晚一些进入那些南疆修士的视线。”
“这场灾难……当不会有人看着旸淖之地被灭绝吧?”
眸光深邃的望着祠堂外被晚霞染红的天空中,时而有一道道气息恐怖的身形自云水城上空掠过,赵抟微微摇了摇头,缓步朝祠堂外走去。
他如今仅有练气七层的修为,于这场席卷整个儋州的灾难中,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便也只能寄希望于主家还有其他的谋划,亦或者真有天道怜悯,阻止这场屠杀。
诸家管事得其解惑,心中也已经明白了沈崇明的想法。
当即各自返回治下城池和村镇,调遣了大量的家族武者和修士守在边境,禁止任何外界的黎庶与修士逃进治下城池。
此举也正如柳方之前所说,那些被阻止拒绝的修士和黎庶在哭喊吵闹无果之后,便是无休止的怒骂。
骂沈家没良心,骂沈家见死不救。
甚至还有人说沈家与落霞山早已经和那些南疆妖魔在暗地里达成了交易,那些南疆妖魔就是落霞山和沈家放进来的。
各种流言蜚语在纷乱的旸淖之地流传开来。
不少修士明知已无活路的情况下,甚至绝望冲击沈家和云中郡的防线。
为此,整个云中郡的外围也时常会爆发小的冲突。
而那些守在云中郡外围的南疆修士和妖物全都乐见其成,像是看热闹一般,观看这场闹剧。
时间转眼过去了月余。
伴随着大量南疆修士的侵入,整个旸淖之地的人口已经锐减了三分之二。
那些劫掠不到血食的修士和妖物已经变得有些蠢蠢欲动,开始铤而走险,偷偷袭击云中郡外围的村镇。
为此,落霞山和沈家不得不派出大量的弟子和修士在治下疆域巡逻。
……
庄园厢房。
沈崇明面色凝重,负手踱着步子。
眼下的沈家,其父亲已经闭关,爷爷则是自南疆修士出现之后,便一直在黑水阁没有出现。
诸多棘手的问题,他也只能找三叔和三婶前来商议。
然最近三婶卫秋灵那边即将临盆,沈崇明也是不想再让他们劳心费神。
“吱呀——”
厢房的门被推开。
沈文安搀扶着卫秋灵走了进来。
沈崇明转过身,慌忙拱手行礼道:“三婶身体不方便,就不要这般操劳了。”
卫秋灵挺着大肚子含笑坐在一旁道:“危难之时,自是不能让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一人身上。”
沈崇明感激的拱了拱手,转而看向沈文安拱手道:“听闻三叔前些日子突破了?”
这或许是自虚合回廊大阵被破以来,家里出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沈文安的修为成功突破到了胎息后期,距离那剑仙之境又近了一步。
沈文安脸上露出一丝淡笑点了点头:“此番突破,倒是能够让沈家多一些保障。”
“日后只要不是金丹境出手,三叔当是有足够的信心抵挡。”
闻得此言,沈崇明面色一喜,随之便是感慨道。
“如无南疆之事,沈家有我叔侄与父亲在,当也是一个逍遥的胎息世家,于这旸淖之地地位尊崇,就是到了那儋州,有三婶和背后的落霞山在,沈家当也有立足之地。”
“可如今南疆闹得太厉害。”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整个旸淖之地尸横遍野,人命贱如草芥,被随意捕杀。”
“那些南疆的畜生将旸淖之地的黎庶称作‘人才’、‘血食’、‘两脚羊’!”
沈崇明有些愤然。
但心中却是十分无奈。
当年爷爷沈元曾教导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如今的沈家连独善其身都很难,更无暇顾及其他黎庶的生死。
“近些时日,那些南疆修士还在袭扰我沈家势力范围内的村落吗?”
卫秋灵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抚摸着挺起的大肚子问道。
沈崇明颔首:“侄儿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修士,让崇弘与柚儿他们都到各处边境去了。”
“如今我沈家弟子便只剩下狸儿一人在黑水阁修炼。”
“爷爷那边……”
提到黑水阁,他便是又想到了爷爷。
沈狸当初带的话透露出一个消息。
为了应对这场危机,爷爷好似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如今禁止众人前往黑水阁打扰,只让沈狸一人传话,估计也是怕他们担心。
“你爷爷的事就先不要操心了。”
“人手若是不够,可去找崇玄,让他调一些文道修士前去帮忙。”
沈文安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南疆入侵之前,沈家便是将所有的力量都收了回来。
如今的云水城中,光是文道修士便有三千名。
这三千文道修士本该是一份极强的力量。
然南疆妖魔在旸淖之地杀戮劫掠,让这方天地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文气再次锐减。
文道修士的实力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幸好兄弟二人有先见之明,提前让那些文道修士辅修了剑术,如今倒也是保留了一部分的战力。
“侄儿知道了。”
“三叔,侄儿现在有一个想法,想请三叔与三婶指点。”
一番犹豫之后,沈崇明终是想要将心中思虑许久的事情说出来。
“且说说看。”
卫秋灵柔声开口。
沈崇明理了理思绪沉声道:“侄儿想要将体修《苍龙劲》前卷与一些仙道散法,甚至是三叔前些时日为文道修士所创的剑术传给治下黎庶。”
闻得此言,沈文安转头看了看卫秋灵。
二人眼中皆是有些不解。
法不可轻传一直都是修行界默认的规则。
这世间一切修行资粮都是有限的,甚至是天地之间的灵气也有枯竭的时候。
向普通黎庶传法,让他们修行,便不可避免的会造成灵物资粮浪费。
届时浪费了大量的资粮,即便是造就了一千个,一万个练气初期的修士,也远不如一个胎息境的修士有用。
毕竟炮灰再强大,也只是炮灰。
二人都知道,沈崇明一直都很注重仙凡之别,如今为何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但见二人脸上的不解,沈崇明拱手解释道。
“最近有流言在黎庶间传开,说是南疆那些妖魔杀光云中郡之外的黎庶便会对云中与沈家出手。”
“沈家治下四城如今虽是没有受到太大的袭扰,但那些下民与不少修士却终日惶惶。”
“侄儿担心长此久往,不用南疆妖魔杀来,他们自己就先绷不住了。”
“体修炼体,剑术修身,仙法养性,侄儿想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也算是给他们一丝希望。”
“于修士而言,即便是知道那些下民就算修行了,也绝无抵挡那些南疆妖魔的可能。”
“但人性不就是如此吗?”
沈崇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这段时间他从族正院的弟子口中得到了一些隐秘消息。
诸多治下黎庶暗地里都觉得仙人高高在上,修士无所不能,沈家拒绝那些外来的黎庶和修士,就是冷血无情,是忘本。
甚至有人天真的认为,自己若是有仙缘,有功法,定能够成为世间侠者,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
他此举也算是对这些流言和污蔑的一种回击。
便是要让他们看看,面对这样的劫难,修士比普通黎庶更绝望。
“侄儿打算传出去的大都是不需要灵根和天赋的东西,自是也不会给他们修行的资粮。”
卫秋灵一番思索后看向沈文安道:“妾身觉得崇明此举倒是真的不错。”
“坊间黎庶若是都有了基础修为,对于日后繁衍的后代也是好事。”
沈文安略微思忖后点头道:“你既已经决定,便去做吧。”
家族大计谋划这种事情,他一直都不怎么过问。
相反,沈崇明自幼便是被当成家族掌舵者培养,大局观与智谋都是无可挑剔的。
沈文安自是不会有太多的干预。
他所要扮演的角色便是家族的一柄剑,为整个沈家斩杀一切外来之敌,铲除一切阻挡家族发展的隐患。
“多谢三叔。”
沈崇明微微拱手,正待说什么时,却是注意到面前的卫秋灵眉头紧皱,神情略微有些痛苦。
沈文安此时也注意到了她的情况。
“师姐,你怎么了?”
卫秋灵强忍着不适道:“妾身可能是要生了。”
闻得此言,沈文安神情有些紧张和慌乱。
“三……三叔照顾好三婶,侄儿去喊娘和奶奶!”
沈崇明亦是有些紧张起身,朝后院跑去。
……
一声嘹亮的啼哭自庄园后院响起。
院中众人此时全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娘,您又多了一个孙子。”
胡玉芬身旁,黄灵秀笑吟吟开口。
自从得赐一缕丹气,又修炼了《青帝长生诀》,如今的胡玉芬容光焕发,与黄灵秀站在一切,竟宛若姐妹一般。
“呵呵……好好好。”
胡玉芬笑的合不拢嘴。
一旁的沈崇明也是打趣道:“奶奶,当初让您老人家修炼,您还百般不肯。”
“您要是不修炼,哪有机会见到三叔的孩子?”
胡玉芬闻言顿时佯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一家人笑意融融。
嗒!
嗒!
嗒!
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细微的摩擦声穿来。
一袭月白长裙,秀发被一根白玉发簪随意挽在脑后的身影缓步走来,其身后还跟着一条通体泛着银光的大蜈蚣。
沈狸来到院中,微微欠身。
“狸儿拜见奶奶,大娘。”
“崇明哥哥。”
胡玉芬看到她,笑呵呵上前拉起她的手掌道:“丫头,来的正好,这沈家的第七代族人,你不是最小的一个了。”
沈狸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沈文安道:
“三叔,爷爷让狸儿送来这个。”
说话间,她将一张黄纸递了过去。
沈文安接过纸条打开看了一眼,那黄纸上只有三个字。
沈崇真。
“这是你爷爷赐的名字?”
沈文安合上纸条,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身旁的沈崇明见此,心中也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道:“爷爷已经算到三叔添子,当是已无大碍了吧?”
迎着他的眸光,沈狸只是微微一笑。
心中却有些苦涩。
这纸条其实是沈元许久之前留下的。
数月来,她在黑水阁中修炼,也只是能通过三楼那细若游丝的气息断定爷爷没有生命危险。
但如今家中事务繁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也没有将爷爷沈元的真实情况说出来。
“三叔,狸儿先回去了。”
“奶奶,大娘你们保重。”
沈狸说完,便是欠身行了一个礼,缓步朝院外走去。
沈文安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便是快步走进了房间。
但见卫秋灵正搂着刚出生的儿子,旁边的仆人和府上医者在一旁照料着。
“爹给孩子赐了一个名。”
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卫秋灵。
卫秋灵看了一眼那纸条,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道:“‘真’为本源,不虚妄之意,爹赐的这个名字不错。”
沈文安低头看了一眼妻子怀中安安静静的小家伙,有些古板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那便叫沈崇真吧。”
……
黑水潭中央,庄重的黑水阁静静矗立着。
沈狸带着银线蜈蚣自宅院回到黑水潭边缘,正待踏上浮桥,却是忽然感受到一股奇异的波动自黑水阁三楼传来。
其宛若深潭的眸子忽地一眯,随之露出了一丝喜色。
“小银,守好这里,莫要让任何人靠近。”
银线蜈蚣仰起脑袋看了看她,当即盘起身躯,将整个浮桥直接堵死。
沈狸双手拎着长裙衣摆,快步来到黑水阁跟前盘膝坐下。
三楼,昏暗的房间内,身着玄色锦袍的沈元,雪白长发披散着,满脸褶皱,已经苍老到不成人样。
这便是当初他强行催动白玉龟甲,借助红白两色漩涡,假扮白泽所付出的代价。
伴随着白玉龟甲被不断炼化,他已逐渐明悟,当年白玉龟甲带着他的神识降临儋州,于月夜之下观看白泽坐化的场景,混乱之中,白玉龟甲自那牝元慧珠中偷走的正是白泽身为瑞兽所修来的福缘。
也可以被称为“气运之力”。
这一缕气运之力中,蕴含着白泽最为精纯的气息。
当初推衍到南疆入侵的劫难时,他曾借助《小驳算卦爻经》算到了一些东西。
只是为了不让儿孙担心,便没有明说。
天狐妖王来到云水城时,他便以百年寿元为代价,强行催动白玉龟甲,以那气运之力上的白泽气息为载体,模仿出一个金丹境强者。
白泽自身本就是金丹巅峰,白玉龟甲也非凡物。
二者结合,天狐妖王即便是金丹境的妖修,也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只道是一名真正的金丹境修士隐藏在云水城中。
其实当初即便沈崇明不带青竹剑出去,以天狐妖王那多疑猜忌的性格,最终也不会对云水城出手。
黑水阁三楼。
原本垂垂老矣的沈元,此时身上竟弥漫着一股极为强悍的气息。
气息翻涌间,其体内各处的窍穴竟都凭空产生出一股神秘的力量。
一瞬间,他隐约察觉到自己这幅身躯好似有着诸多隐藏极深的秘藏被忽然激发了!
识海深处,那白玉龟甲上也氤氲着大量的灵韵。
一个个金灿灿的大字缓缓浮现。
【家族嫡系血脉增加,您的家族晋升为八品家族。】
【身为家族的开创者,您可直接获得八品血脉。】
伴随着这些金色大字的出现,白玉龟甲上的氤氲灵韵也慢慢翻涌着,最终形成一团乳白色的光球,内部有着一道近乎透明的奇异能量在缓缓流转。
沈元有些好奇的看向那乳白色的光球,心神微动,便是得到了大量的信息。
【八品家族】:家族现有成员可获得一次血脉洗礼的机会,新出生族人有两成几率获得八品血脉,四成几率获得九品血脉。
家族每增加一名嫡系成员,便可获得一缕下品先天仙灵气。
【八品血脉】:大大提升自身与天地之力的亲和程度,身怀八品血脉的家族族人有一定几率自血脉中领悟专属天赋,所领悟的天赋若能够达到无暇,可烙印于血脉之中,有一定几率直接传承给后世族人。
消化了这些信息之后,他便是明白,那乳白色光团中包裹着的应该就是所谓的“先天仙灵气”。
他凝神看向那乳白色的光球时,果然得到了更具体的信息。
【下品先天仙灵气】:可完美替代修士突破胎息时所需的先天灵气,品级为下品,只可赐予身怀家族血脉的族人。
见此,沈元心中略微有些失望。
这一道下品先天仙灵气看似能够完美契合沈家的血脉后人,但品级却是只有下品。
如此,针对天赋较好的后代子孙来看,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毕竟以下品先天灵气铸就的仙胎,即便是再契合,对于日后突破金丹,也有着不小的影响。
不过……
对于那些资质平平的家族子弟来说,倒算是有极大的好处。
伴随着家族族人日渐增多,所需的修行资源也会越来越多。
先天灵气这东西,即便是下品,价格也都贵的离谱,属于花了灵晶还不一定能找到完美契合的。
这先天仙灵气,倒也算是一种兜底的好东西。
有了这东西,便能够保证日后沈家的族人突破胎息时,至少有一缕完美契合自己灵根和功法的先天灵气来铸就胎息。
就算是突破金丹无望,也能保证他们在胎息境中有着一定的优势。
心中思绪涌动,体内隐藏的各处秘藏还在被不断的激发。
小腹丹田内,灵力已经充盈到了极点。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隐隐发胀的感觉。
沈元心中有些狐疑。
“难道之前的猜测是错的?”
“没有先天灵气为载体,我真的没有办法铸就仙胎?”
他有些不信邪的将神识沉入丹田之中,一边观察着丹田内的情况,一边思索破除眼下困境的办法。
身无灵根,需要以同品质的五行先天灵气来铸造仙胎之基……
此举是否便是要让修士体内的五行之力继续维持着某种平衡?
自练气突破胎息,相当于一种升华。
好马配好鞍,应当是原先普通的五行均衡无法支撑更高层次的力量了……
五行……五脏……
肺对应的是金,肝对应的是木,肾对应的是水,心对应的是火,脾对应的是土……
伴随着他的念头升起,体内五脏便各自浮现出对应的五行脏气。
神识上移,沈元静静看着腹腔中的五行脏气相生轮转,心头忽地想到了当年许修赠给沈家的那部散法——五行呼吸法。
当年自豢龙者府邸得到《雾蛟养脉诀》与《照月松山诀》后,他便没有再去研究五行呼吸法。
如今细细一想,便是倏然发现,那创造五行呼吸法的修士竟然是想以一己之力,为天下所有身无灵根之人打造一部修行法门。
只可惜那人不知是不明白“五行”、“五炁”“五脏”之间的关系,还是遇到了其他的困难,并没有创造出配套的胎息法。
而今沈元调动出了五脏之中的五气,忽地发现,这东西不正是最好的仙胎之基的载体吗?
五脏本天生,伴随着一个修士出生就存在。
其中的五气本就是先天而生。
虽不及那种天地灵物,但终是最贴合自己的。
一番思忖之后,沈元当即开始以五脏五气为根基,尝试凝聚仙胎之基。
伴随着其意念微动,大量的灵力自丹田之内被调动出来,与体内各处秘藏生发出来的神秘力量融合在一起,将那五脏的五气慢慢包裹住。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沈元一直沉寂在这种创法的过程之中,忘却了一切。
这一日,他忽地醒悟过来,神识陡然发现,自己那灵力充沛的丹田不知何时竟变得空空如也。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散发着五彩光芒、缓慢流转的仙胎之基!
而在那仙胎之基上,静静悬浮着一颗宛若未成型鸡蛋的圆球。
“胎息……成了?”
有些惊讶的看着丹田内的一切,又感受到身体发生的变化,沈元顿觉有些荒诞。
修行界那些天纵之才,想要突破胎息都需要在练气圆满境进行一段时间的沉淀,还需要费心寻找契合自己的先天灵气,小心翼翼闭关突破。
而自己……突破胎息好像也没多大的难处……
压下心中的思绪,他缓缓睁开眼。
眸光瞥见垂至肩头的白发,又看了看宛若枯槁的手掌,心念微动,其外观相貌便是慢慢发生了些许变化。
片刻之后,他便又化作之前那般花甲老人的模样。
不是他不能变得更年轻,只是到了这个岁数,重孙都好几岁了,若是再弄成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模样,有些怪异。
相较于那种相貌,他还是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沈元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衫,便缓步朝楼下走去。
南疆如同悬在头顶上的一柄剑,他也不打算像往常一样不管不问,将难题都丢给儿孙。
值此难关,必须要和儿孙们携手共度方才可以。
来到黑水阁一楼,刚推开房门,沈元便是看到了门口盘膝坐着的沈狸。
但见其身上气息强弱不定,似是陷入了某种顿悟之中,沈元也没有打扰。
家族血脉提升,想必也是给这丫头带来了一定的好处。
若是其能够借此领悟到属于自己的天赋,配上蛊灵圣体,可谓是如虎添翼。
“吱!”
沈元缓步来到浮桥的桥头,那银线蜈蚣见到他,谄媚的昂起头颅,轻轻叫唤了一声。
“守好你的主人,莫要让人打扰她。”
沈元嘱咐了一声,便越过银线蜈蚣朝庄园走去。
待其来到庄园时,却看到黄灵秀正焦急的在前院转悠。
身旁的那些下人们此时也都身形忙碌的穿梭在院中,不知发生了何事。
倏然见到沈元走来,黄灵秀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片刻,她忽地惊讶转身,一脸惊喜道:“爹?”
“您出关了!?”
沈元含笑点了点头,眸光看向那些下人道:“出了何事?”
黄灵秀收起脸上的喜色,有些焦急和委屈道:“爹,您来的正好,儿媳……儿媳……”
“别急,慢慢说。”
黄灵秀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道:
“就在方才,崇明与文安不知为何,忽然便闭目盘膝坐下,儿媳不敢打扰他们。”
“后来,悠然和灵寻也都派人来汇报,修濯和修禅他们几个也都像是生病了一般,昏迷不醒。”
“石头在闭关,儿媳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黄灵秀虽说也当了几十年的沈家主母,但大多数时候只是处理一些家中琐事。
此番家中众人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让她一时间慌了神。
“他们都没事,不用担心。”
“让这些人都各忙各的吧,别打扰他们。”
沈元轻声安抚了一声,便径直朝后院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黄灵秀虽还有些疑惑,但内心更多的则是对公公的信服,当即喊住了那些仆人,让他们不要再惊慌忙碌了。
……
南疆。
苍茫大山的上空,七道气息恐怖的身影齐聚在云端。
“吾等证得金丹大道,世俗凡人皆是蝼蚁,能被当成血食,炼做人丹是他们的荣幸,道友何必为了些许蝼蚁在此与吾等对峙呢?”
闻听此言,仙风道骨的江修齐淡然一笑。
“这位道友的话,老朽不敢苟同。”
“老朽自幼拜入仙宗,得同门师兄弟关爱,承宗门长者照拂,受宗门晚辈供养,方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云中黎庶于我落霞山来说是根基之一,老朽断不可能让诸位毁了落霞山的根基。”
“旸淖之地除云中郡之外的黎庶,已近乎被汝等南疆修士捕杀殆尽。”
“大道因果,业力随行,诸位何不就此罢手,少造一些杀孽?”
其话音刚落,左侧云端,浑身死气弥漫的瓯常忽地冷笑道:“杀孽?”
“本尊修的便是杀孽业力,道友此言,是要断了本座的修行?”
江修齐闻言,皱眉看向他。
另一边,颇为妖娆的天狐妖王声音妩媚,不紧不慢道:“道友莫不是觉得与那云水城两个金丹境联手,就真的能够吓退吾等六人?”
“此番之所以还愿意在此与道友好言相商,便是给足了道友面子。”
“若是道友准了吾等到那云中郡收割血食,吾等便不会伤害你落霞山弟子与那沈家族人。”
“如若不然,真要动起手来,可就没了这份情面……”
“正是正是……”天狐妖王的声音刚落下,其身旁的云层中便是有着一名年约五六岁的光头孩童笑嘻嘻附和道:“道友何必如此不知变通?”
“吾等此番收割,也不会赶尽杀绝。”
“世俗那些蝼蚁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生。”
“只要中间给他们留个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他们便是能够再次生下无穷无尽的后代。”
“到时候你落霞山该挑弟子挑弟子,剩下的便让吾等拿来炼人丹,当血食……”
“如此一茬接一茬,彼此也互不干扰,多好?”
江修齐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他心中虽然也不把世俗普通的黎庶当回事,但却不会主动去屠戮,更不会像眼前这些人,完全泯灭了人形,将世俗凡人当成血食,拿来炼丹。
面前六名来自南疆的修士,两名金丹境妖王如此他还能理解。
毕竟人食妖,妖食人,属于因果循环。
可余下四人却都是自寻常凡人修炼而来,此番竟也心安理得的干着吞噬同类的勾当。
但见其不语。
云端上,身着暗金纹绣长袍,头戴鎏金冠冕的凫山国国主乌氏傀眸光微眯,笑呵呵开口道:“这位道友既然不识趣,吾等何不联手将其留下?”
“孤到时候就吃点亏,此人的金丹归孤,天狐道友口中的另外两名金丹修士与整个云中郡的血食五位道友自行分配如何?”
乌氏傀说话间,手中光芒一闪,便已经将那皇极鼎取了出来。
但见如此,江修齐眸光微眯淡然道:“阁下当真想要动手?”
“老朽虽初入金丹,但若是真拼了这一身道行,诸位之中怕是也要有人沦为与老朽一样的下场。”
“到时数百年的道行付诸东流……可非妙事……”
他这话一出口,云端上的几人皆是神色变幻。
金丹境的修士之所以不想与同境界的修士交恶,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同为金丹境,若无绝对碾压的实力,想要快速击杀另一名金丹修士根本不可能。
而一旦不能快速击杀,被逼急的金丹境修士无论是自爆金丹还是其他诸多拼着折损修为的绝命反击,都是十分恐怖的。
他们六人此番看似站在同一阵营。
可一旦动手,有人身受重伤,其他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直接痛下杀手。
这也是一些金丹境修士一旦受伤,都会尽可能的瞒住消息,藏到一些隐秘的洞府中慢慢疗伤的原因。
毕竟受伤的金丹境修士无异于一个行走的人形大药。
但见几人都心生顾虑,生怕成为那个被拉着垫背的倒霉蛋,江修齐淡笑拱手:“诸位,此番便是到这吧。”
“老朽方才的提议,诸位可以考虑一下。”
言罢,他便是身化流光,朝着旸淖之地赶去。
“就这么让他走了?”
那云端的光头孩童噌的一下站起身,丝毫不在意自己还光着身子,一双眸子宛若蛇蝎一般看着消失在虚合回廊大阵天幕中的江修齐。
瓯常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惠宏道友若是不想放其离开,方才为何不先出手?”
“道友若是出手了,吾等自是不会坐视不理。”
那孩童瘪了瘪嘴,讪讪一笑道:“走了便走了吧……”
“不过,那老头的提议诸位觉得如何?”
“本座也觉得差不多了……”
“再割下去,可就伤了根基,等再生出来,怕是得上百年。”
听他这么一说,凫山国主乌氏傀眉头紧皱道:“就这么算了?”
“用旸淖之地这些血食炼制的人丹,可比南疆那些腌臜货炼制的人丹美味多了。”
“且孤能够感觉到,那传言是真的,旸淖之地的血食对吾等来说,当真有无穷的妙用。”
天狐妖王晃动着身后雪白的狐狸尾巴慢声道:“虽是如此,吾等也不能竭泽而渔。”
“那云中郡的血食暂时动不了,余下地方的要是都捕杀完了,日后去哪寻找此等美味的血食?”
几人心有不甘的看向虚合回廊大阵的方向,显然都不是很想就此罢手。
“此事倒也没有那么难抉择。”
一阵沉默之后,凫山国主乌氏傀忽地笑道:“几位道友可知孤这些年在凫山国都是怎么做的?”
听到他的话,云端几人都有些好奇。
唯有那天狐妖王与之有着数百年的交情,知道他的阴险,神色有些狐疑。
“乌道友的意思是……放牧?”
乌氏傀并没有认同,只是笑呵呵继续道:“孤提议,吾等六人便是与那老头以及云水城的两名金丹境修士立下规矩,画地而治,双方的金丹境修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出手。”
“只让金丹境之下出手。”
“吾等派出一些人手,一方面可以圈养世俗黎庶,另一方面也可以掠夺那云中郡的血食。”
“甚好甚好!”
那光头孩童闻言,兴奋的拍手叫好。
“乌国主此举还能让那些血食为了活着,想尽一切办法变强。”
“如那山间野兽和家养牲畜一般,滋味大有不同。”
“瓯道友以为如何?”
孩童扭头看向瓯常。
瓯常眸光闪烁,倏然淡笑道:“本尊同意。”
“本座也同意。”
“可。”
一时间,六人的观念瞬间达成一致。
“既是如此,那边派人去给那老头和云水城传个话吧。”
“若是对方不答应,诸位不想与金丹境死战,但毁掉整个云中郡倒是不难吧?”
乌氏傀脸上带着一丝阴沉的笑容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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