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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身旁的沈修白痴痴的望着父亲,显然是不太明白这个“家”指的是哪里?
这里不就是家吗?
沈修白内心疑惑时,沈崇序便已经离开了厢房,朝老宅的后山走去。
望着父亲的身形远去,沈修白匆匆转身朝着沈元等人拱手行礼后便追了上去。
“爹……”
厢房内,沈文煋望着父亲略带欣慰的面庞,有些担忧道:“您这样要求崇序,会不会……”
眼下这事儿让他想到了弟弟沈文焰。
当年的沈文焰便是因为一场包办的婚姻,最终才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而今……他担心沈崇序好不容易回来,又会因此出现什么变故。
“爹只是让他重新考虑一下……”
沈元沉声叹息道:“总要为了修白这孩子考虑啊。”
“父母健在,这孩子却活的像个孤儿,你们看着不难过吗?”
听到这话,厢房内的众人全都面色复杂。
“放心吧,为父不是在逼他,如何抉择,最终的权利还是在他自己手中。”
沉默良久,沈元缓缓站起身,离开了厢房。
后山,蜿蜒的青石板路上,沈崇序步履缓慢,走在前面。
沈修白跟在身后,望着面前父亲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想问什么就问吧。”
修为达到胎息圆满之境,身后儿子的气息和情绪变化,沈崇序不用眼看也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沈修白神情一怔,随之拱手道:“爹,太爷爷方才说……说阿娘……”
话说至此,他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二十年来,关于爹娘的事情,他一直都隐藏在内心最深处,从未问过家中任何人。
自幼聪慧的他也明白,关于自己的父母,肯定有什么隐情。
此番倏然见到父亲,他本想一股脑问个清楚。
但终究不是小孩子了,心中的顾虑太多。
父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不想给父亲添堵。
沈崇序顿住脚步,来到青石板路旁边的一块巨石坐下。
沈修白微微一愣,旋即坐在了他旁边。
沈崇序仰望着头顶的明月,脸上露出一丝回忆,随后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家里没人跟你说过为父和你娘的事情吧?”
沈修白转过头,望着他的面庞低了低头。
“其实……你娘一直都在你身边。”
沉默良久,沈崇序忽然转头看向他开口。
此话一出,沈修白当即愣住了。
其神色变幻许久,继而有些不相信道:“爹说的是……刘姨娘?”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崇序叹了口气点头道:“这事儿还要从当年一场过错说起……”
这一次从南疆回来,他内心其实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如今父子二人在此倾诉,沈崇序也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与刘依然当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沈修白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间,双手已经握紧!
“修白呐,这事儿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
“爹告诉你这些,也是希望你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沈修白沉默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爹说的都是真的,儿自己也无法辨别这其中的是非。”
“但……”
“爹此番回来,是准备原谅阿娘吗?”
话锋一转,沈修白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二十年来,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父母有可能已经不在了。
时至今日,突然知道父母竟然还都健在,且母亲还陪伴了自己的童年。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如今唯愿母亲能够获得家族的认可,能有一个名分。
这样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迎着儿子期盼的眼神,沈崇序淡笑道:“先回去看看吧。”
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父子二人继续沿着蜿蜒的小道朝后山走去。
百余年的发展,这片山林已经被沈家修筑了大量单独的宅院。
而这些宅院也都是为沈家的后辈族人们准备的。
沈修白和刘依然当年所住的宅院就在后山,距离胡媚儿居住的宅院不远。
父子二人路过胡媚儿居住的宅院时,发现院门敞着,低沉而略显哀伤的琴声从院内传出。
听到这琴音,沈崇序脚步微顿,神色有些复杂。
一旁的沈修白见此,欲言又止。
父母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但爷爷沈文焰的事情,他倒是在族史上看到过。
自然也知道胡媚儿其实就是自己的奶奶。
“走吧。”
站在院门处听了片刻,沈崇序终是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另一座宅院走去。
“阿娘应该已经休息了!”
“儿去敲门。”
父子二人来到宅院跟前时,但见院门紧闭,院内只有微弱的灯光。
沈修白当即来到门前,轻轻叩响房门。
“谁呀?”
院内传来一声苍老的老妇回应。
随之便是蹒跚的脚步声传来。
院门被推开,一名身材有些佝偻,头发花白的妇人站在门内。
“原来是修白少爷。”
“这么晚了,少爷突然回来,可是有事?”
沈修白面带笑意拱手:“嬢嬢,我来看阿娘!”
老妇闻言,神情猛然一怔,体表赫然散发出一股独属于修士的凌厉气息!
那佝偻的身躯也慢慢直了起来。
“少爷方才说……来看谁?”
这老妇正是当年沈崇明安排在刘依然身边的人,隶属于族正院。
让其隐藏身份来照顾刘依然,怕的就是这刘家兄妹贼心不死,会在暗中拿沈修白的身份图谋不轨。
“嬢嬢是修士!?”
感受到面前老妇身上的淡淡灵压,沈修白明显有些诧异。
老妇闻言,旋即笑呵呵的收回了气势,恢复原本的模样。
“老身也是得家族眷顾,早年学了一些仙法……”
“修白少爷……”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余光却瞥见了沈修白身后的沈崇序。
待其看清沈崇序的容貌时,神情陡然一怔!
作为曾经的族正院弟子,她自然是见过沈崇序的,对其相貌有些印象。
只是二十多年未见,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您是……崇序公子?”
老妇声音颤抖开口。
沈崇序来到跟前微微颔首。
看着老妇一身练气九层的修为,却自甘扮演着一个老仆,留在这里照顾刘依然,他也大致明白其中的缘由。
“带我进去吧。”
老妇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便是明白沈崇序回来,家族怕是都已经知道了。
自己也无需过多的操心。
想到这,她便恭敬躬身将父子二人引到院中。
“老身去请刘小姐。”
将父子二人带到院中后,老妇正待去卧房将刘依然请出来,那卧房的房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身素纱长裙,乌黑秀发被随意束在脑后的刘依然光脚站在门口,呆呆的望着院中的父子二人。
尤其是注意到沈崇序时,她脸上的神情倏然变得复杂起来。
有激动,有委屈,还有紧张和羞愧。
望着母亲脸上的神情,沈修白快步来到跟前,一把抓起她的双手。
“少爷回来了。”
但见沈修白嘴巴张合,刘依然当即压下心中的诸多思绪,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她猜到沈修白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沈崇序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但未得到沈崇序的亲口承认,她还是不敢让沈修白说出来。
沈崇序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妇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老妇闻言,当即恭敬拱手离开了。
“公子……”
刘依然的目光看向他,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沈崇序微微颔首,缓步来到跟前,看了一眼其身后整洁的房间。
“到屋里坐吧。”
“嗯……”
刘依然应了一声,便是忙将父子二人领到屋内,给二人倒上茶水。
“公子……何时回来的?”
奉上茶水时,刘依然再次鼓起勇气开口询问。
沈崇序接过茶盏,看着她胆小谨慎,唯唯诺诺像个下人一样,心中也不是滋味。
“你不必这样。”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荥阳刘家也已灭。”
“修白如今也长大成人,终究是该给你一个名分。”
听到这话,刘依然身躯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沈崇序。
二十多年了!
这二十多年,她一直以一个尴尬的身份住在这座小院中。
沈家虽然没有禁止她外出,但她自己却是不敢踏出院门。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有名分,怕出门见到外人,不知道如何自处。
如今听到沈崇序亲口说要给自己名分,刘依然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从沈崇序的神情中,她能看出来,这是一种妥协。
而能够让他妥协的,估计正是儿子沈修白。
“修白,你先到院中去,为父和你娘好好聊聊。”
沈修白正满脸激动着,听到父亲的话,当即便起身拱手:“娘,儿先出去。”
“爹……”
这一刻的沈修白无疑是很幸福的。
而刘依然听到这声等了二十多年的“娘”,心头也是狠狠一颤。
“嗯……好好!”
待其走后,沈崇序轻轻挥手,将房门关上,随之又布下了一个隔音结界。
“有些事,当着修白的面不好说。”
“你应该清楚,我愿意给你名分,是看在修白的面子上。”
“日后,修白可以喊你‘娘’,你也能以沈家‘少夫人’的身份自居。”
“这些明日我会去和明哥说。”
话音稍顿,沈崇序又淡然道:“我此番回来,不会久留。”
“日后修白的事情还需你多操心。”
刘依然闻言,神色有些黯然。
这种结果她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沈崇序答应给她名分,让沈修白喊她娘,并不代表就认可她妻子的身份。
“公子,我……”
“待会在修白面前莫要这么喊。”
刘依然轻轻点了点头。
“妾身不敢奢求您的原谅,如今能有今日的一切,妾身已经知足了。”
“公子,谢谢您。”
刘依然由衷的欠身行了一个礼。
“嗯。”
沈崇序点了点头,旋即手中光芒一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些灵晶,丹药,以及一柄下品巅峰的法器长剑和一个玉瓶。
这些东西都是白宣教在南疆劫掠所得。
他此番带回来很多。
“这些东西送给你,日后要好好修炼。”
“你的灵根品质为中品,这么多年,不该连胎息都没达到。”
“玉瓶中是一缕中品先天灵气,留待日后你突破胎息时使用。”
刘依然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多谢公子。”
“收起来吧。”
沈崇序淡然开口,旋即话锋一转道:“你哥如今怎样了?”
当年让刘依然趁自己醉酒,主动送上门的事情多半是她那个极具野心的兄长所为。
沈崇序对其印象颇深。
“他……”
提及兄长,刘依然神情哀伤道:“第三次大收割,沈家对上了迦南寺。”
“他在天芫山战死了……”
闻听此言,沈崇序轻轻叹了口气。
“那日后你便在沈家好好住着吧,照顾好修白。”
说完这话,他便是将结界撤去,房门打开。
“小子,进来吧。”
沈崇序故作轻松的喊了一声。
院中的沈修白便匆匆走进房间。
但见爹娘脸上的神情自然,似是一切都还好,沈修白当即拱手道:“阿爹,阿娘,儿明日便去求太爷爷,给您二老补办一场婚礼。”
既然要给母亲名分,那必然要明媒正娶。
这是他想要给母亲争取的。
听到这话,刘依然连连阻止道:“我儿莫要冲动。”
“娘与你爹都这般岁数了,还折腾啥?”
一旁的沈崇序也是开口道:“爹的身份不适合抛头露面,婚礼的事情就算了。”
此番回来,他一路上都是避开了诸多南疆的修士,回去之后,还想继续以白宣教教主的身份在南疆暗中帮助沈家搜集一些情报。
若是招摇撞市的举办一场婚礼,这身份必然会暴露。
闻听此言,沈修白神色有些黯然。
“行了,已经很晚了,明日为父还要与你太爷爷他们商量大事,休息吧。”
闻听此言,刘依然面带征询开口道:“妾身去换一床新被子?”
沈崇序颔首。
沈修白也匆匆拱了拱手,回到自己在院中的厢房。
待其走后,沈崇序道:“你睡你的,我在这边修炼便可。”
……
翌日清晨。
黑水阁内。
众人围坐在一起。
“序弟,为兄昨夜已经让人去告知崇玄你回来的消息。”
“他从怀桑赶回来,当还需要四五日的时间。”
沈崇明率先开口。
沈崇序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面前的沈元和沈文煋等人道:“爷爷,伯父。”
“此番我在南疆得到了一个消息。”
“凫山国,阴尸宗包括迦南寺等诸多在旸淖之地的势力,最近都在频频调动治下修士,目标似乎正是旸淖之地。”
“我担心他们这一次会彻底撕破脸,不再遵守当年的约定。”
闻听此言,在场的几人全都眉头紧皱。
“序弟的意思是他们要出动金丹强者降临旸淖之地?”
沈崇序颔首后,旋即又道:“前段时间,南疆忽然流传出一个传言。”
“传言据说是从南疆的占天阁传出来的,可能和几大金丹势力的异动有关。”
迎着众人的目光,沈崇序继续道:“占天阁是南疆一个紫府势力,据说他们十分擅长推衍天机,和爷爷一样,都是大衍之道的高手。”
“传言是关于‘道崩’以及‘灭世’的。”
灭世?
闻听此言,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文安不由看向了父亲沈元。
父子二人对视之后,沈文安开口道:“占天阁的这个灭世传言具体是怎么说的?”
沈崇序沉声答道:“那是一首歌谣,歌谣中有七种异象,每一个异象都是一甲子的时间。”
“而其中‘天攰金芒’已经被证实正是前些年出现在凫山国与天剑城交界处的‘庚辛本源之金’。”
“所以,根据这个传言,有人推断距离灭世劫难降临,最多还剩下四百年左右。”
听到这话,沈文安再次看向沈元。
二人如今俨然已经明白,所谓的“七种异象”应该是说完整的旸淖之地有七种性灵。
而“异象”必然是性灵化物所产生的。
每一个性灵化物的时间是六十年,待得七种性灵完全化物之后,那些化婴真君们就该着手抽取旸淖之地的道源了。
只是,沈文安仔细思忖之后,却不认为这所谓的“灭世劫难”还能剩下四百年。
至少就他现在所知,岩浆湖底那枚石卵中的性灵就正在化物。
这足以证明沈崇序口中的“天攰金芒”并不一定就是化物的第一个性灵。
甚至于,他都怀疑当年大盈仙府统治旸淖之地时,已经有性灵化物了。
不然,劫火教和阴司等势力也不会那么着急将大盈仙府灭掉。
“四百年……”
沈文煋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只是面色凝重感慨道:“若是这传言是真的,四百年之后我沈家……能否有自立的力量?”
修士之中,金丹境的寿元就有五百载,四百年的时间其实根本不算长。
“所以,你怀疑几大金丹势力的异动也都是受到了这灭世劫难的影响?”
沈元沉声开口。
他同样不认为留给旸淖之地的时间还有四百年。
这一切都源于前段时间沈崇序突破胎息圆满,被冥戌秽业炉中那道残缺意志夺舍时的遭遇。
当是为了帮沈崇序,他的神识跨越遥远的时空,出现在沈崇序的识海中,与那残缺的意志短暂对抗。
沈元清楚记得他在借助白玉龟甲的力量时,那残缺的意志曾说白玉龟甲是“法则的力量”,起初的时候,为了尽快灭掉对方,他并未多想。
可后来仔细回味了那残缺意志的这句话,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年所捡的白玉龟甲极有可能也是一件“性灵化物”。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这白玉龟甲为何会拥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沈崇序拱手:“这一切都有些匪夷所思,孙儿也不能确定。”
“但几大金丹势力的异动,我沈家却不得不防。”
“孙儿此番前来,便是想要看看家里能否牵制住一方势力,然后……”
其眸中闪过一道寒芒,身上也不经意间溢散出一丝浓郁的煞气。
“孙儿想要在南疆与家族联手,先灭掉其中一个再说。”
他现在的修为是胎息圆满之境。
冥戌秽业炉的器灵乌氏千柔说了,想要凝聚血丹,需要大量修士的精血。
若是只靠她偷偷摸摸的去掠夺,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攒够。
他虽然与乌氏千柔说了,突破金丹之事不会那么着急,但眼下情况有变,也必须要做出调整了。
众人闻言,纷纷有些色变。
彻底灭掉一方金丹势力!?
这么疯狂的事情他们可都没有想过。
“此事暂不可轻举妄动!”
“那些金丹势力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尤其是迦南寺,其实力远超你想象。”
沈文安沉声开口。
这些还在旸淖之地的南疆金丹势力,别看在旸淖之地被沈家随便欺负,可一旦双方撕破脸皮,那些传承久远的金丹势力哪一个没有诸多底蕴?
沈元也跟着开口道:“上次那炉子内的隐患虽然已经被解决,但你终是不能掉以轻心。”
冥戌秽业炉毕竟是一个魔器,若是依赖太深,心智肯定会受到影响。
听着长辈们的话,沈崇序略微颔首道:“那孙儿回去之后,便先想办法从他们身上捞一些好处。”
沈崇明点了点头开口道:“捞好处可以,但要注意别招惹天檀山。”
“那是我沈家如今的盟友。”
沈崇序闻言淡笑:“天檀山距离我所在的阳泉山很远,倒是招惹不到他们。”
“行了,今日之事就先到这儿吧。”
“崇明这边看着安排一下具体的事情。”
沈元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单独与沈文安商量一下所谓的“灭世劫难”。
众人散去之后,父子两人回到黑水阁,沈文安便迫不及待开口道:“爹,儿觉得崇序方才所说的时间有待考证。”
“留给我们的时间怕是没有四百年了。”
沈元神情一怔,随即点头道:“为父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暂时无法下定论。”
“文安呐,这段时间还需你亲自跑一趟,去看看这几处地方。”
沈崇弘从七贤山秘境中带出来的舆图上,恰巧总共标注了七处位置。
除了已经确定的三处性灵所在地,余下的四处,他还是打算让沈文安抽空去看看。
沈文安颔首道:“儿也是这么想的,最好能够确定现在到底有几处性灵已经化物了。”
“旸淖之地的先找找,南疆那边,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去吧。”
沈崇序说南疆那些金丹势力异动频频,有想要撕毁约定的兆头,他也不敢跑太远。
万一到时候对方真打上门来,没有他在,沈家根本抵挡不住。
“嗯,具体的你自己看着安排。”
“为父这几天会再进行推衍,若是有其他消息会告诉你。”
沈文安颔首之后便是离开了黑水阁。
……
山下族正院,沈狸盘膝坐在院中的凉亭内,手中捧着一本古老的兽皮书。
在其面前的树荫下,金蟾宛若一尊石雕塑像,静静的趴着,双眸紧闭。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在金蟾身上,反射出道道金色的光晕,看起来甚是奇特。
如今的金蟾早已经达到了曾经的巅峰,且隐隐有突破到胎息圆满境的迹象。
至于银线蜈蚣,那家伙体型庞大,也不喜欢在院中待着,自己跑山中狩猎妖兽去了。
一人一妖就这般静静的修炼着,两道人影自门前笔直的小道缓步走来。
“明哥,要不……你自己去跟她说一声吧。”
两道身影在抵达族正院那长长的台阶下方时,沈崇序忽地顿住了脚步,一脸为难的看向面前已经踏上石阶的沈崇明。
沈崇明也停了下来,转身开口道:“怎么,这么多年了,你都能原谅那刘家女子,却还不能原谅自己的妹妹?”
“不管怎么说,狸儿都是你的亲妹妹。”
沈崇序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我不能原谅她,而是……而是……”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脑海中全是当年年少不懂事时,对沈狸母女的谩骂。
“明哥应该知道,当年我……多混蛋。”
沈崇明静静看着他,忽地笑道:“你能够认识到当年的错误,已经很难得了。”
“既是如此,何不趁着此时尽快将这个心结解开?”
“要知道这些年你不在沈家,狸儿与胡姨娘对修白可是极好的。”
“你大哥家的修砚也很喜欢她们。”
沈崇序闻言,神情纠结。
父亲和胡媚儿的事情确实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当年负气离开沈家,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不想面对这个。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很多事他也想明白了,释怀了很多。
可要说面对沈狸和胡媚儿,他还是会觉得别扭。
昨夜和沈修白一起路过胡媚儿居住的院落,听到院内传来的琴声,便是如此。
“走吧,为兄也不是让你去负荆请罪,等见到狸儿,便是以平常心对待便可。”
见他犹豫不决,难以决断的样子,沈崇明开口。
沈崇序一番思忖后,便是低了低头,跟着他拾阶而上,朝族正院走去。
平日里的族正院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偌大的院落显得庄严寂静。
二人来到院门处时,守在门口的两名身穿黑色劲装,身上散发着凌厉气息的族正院弟子齐齐拱手。
“家主!”
沈崇明颔首后介绍道:“这位是崇序公子。”
闻听此言,二人神情微怔,旋即便再次拱手:“拜见崇序公子!”
沈崇序也点了点头。
“狸儿在院中吧?”
沈崇明开口,其中一名族正院弟子拱手道:“族正在后院。”
闻听此言,二人当即缓步朝后院走去。
穿过风雨连廊,两人的身形出现在后院时,凉亭跟前,宛若雕像的金蟾忽地睁开了眼睛。
瞧见沈崇明兄弟二人,他连忙转头看向沈狸低声道:“主人,那小子回来了!”
沈狸闻言,并没移开目光,手指轻轻一弹。
一道流光瞬间击打在金蟾的脑袋上。
金蟾吃痛,用前爪摸了摸脑袋,很是委屈。
“他当年可一直都骂你……”
沈狸轻轻叹了口气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是不打算让我忘了?”
金蟾张了张嘴巴,最后便静静的趴在一旁,也没再说话。
片刻,待得二人来到凉亭不远处时。
沈狸便慢慢放下手中的兽皮古书,拢了拢衣袖,神情淡然起身朝着二人欠身行礼道:“崇明哥哥。”
“二哥回来了?”
沈崇序正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时,这一声“二哥”倒是让其呆立当场。
他神情复杂的望着面前的沈狸,袖中握起拳头的双手忽地慢慢松开,挤出一丝微笑道:“狸儿妹妹,当年是二哥……”
“都过去了。”沈狸淡笑开口。
“父辈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沈崇序的话被打断,神情怔然后叹了口气。
是啊,父亲沈文焰和母亲赵萱都已去世数十年了,没必要再次提及这些。
沈狸都不计较自己当年骂她们母女“老狐狸精”、“小狐狸精”,自己确实应该让此事翻篇了。
“崇明哥哥,二哥,请坐。”
沈狸伸手示意,将二人请进凉亭。
随之便是为他们各自倒上一杯茶水。
兄妹三人坐定之后,兄弟两人的目光便都注意到案牍旁边传来沙沙声的瓮罐。
“狸儿,这里面是……”
沈崇明好奇开口。
沈狸摸了摸那乌黑的瓮罐道:“这是蛊瓮,里面是一只红腹玄蛛。”
她的话刚说完,旁边的金蟾便邀功似的抢过话道:“是小妖前段时间在山中抓的!”
沈崇序闻言,诧异看向他。
“这是当年那只金蟾吗?”
“都已经胎息后期巅峰了。”
沈狸含笑点了点头,旋即正色道:
“二哥体内的气息甚是古怪,红腹玄蛛当是感知到了这股气息,才会躁动。”
这只红腹玄蛛也是兽皮书上记载的蛊虫异种,天生对于血煞之气就比较敏感。
如今的沈崇序可以说是一个魔修,适才刚一坐下,便引起了红腹玄蛛的异动。
“嗯,为兄修炼的东西确实有些古怪。”
红腹玄蛛在沈狸的安抚下,逐渐平静。
沈崇明再次开口道:“为兄今日与你二哥来此,便是要与你说说那刘氏的事情。”
“你二哥已经答应给刘氏名分,族正院回头便通知下去,在族谱上添上她的名字。”
沈狸闻言颔首道:“二哥能想通甚好,修白应当十分开心。”
沈崇序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为了修白,这些年,二哥对不起他。”
他很庆幸沈修白比较懂事,没有像自己年轻时一样,内心变得扭曲。
“二哥此番回来后,还要回南疆吗?”
一番沉默之后,沈狸忽然开口。
沈崇序点了点头:“等大哥回来,与其见上一面,我便要回去了。”
沈狸略微思忖后继续道:“狸儿有件事想要拜托二哥帮忙。”
听到这话,沈崇序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应声道:“妹妹但说无妨。”
之前的事虽说已经翻篇,他内心却还是想要弥补一下当年的浑事。
沈狸既然开口,他便打算尽一切可能帮上忙。
“狸儿想要一些和巫蛊有关的东西,若是有一些蛊虫异种或者巫蛊秘术最好了。”
“这些东西在旸淖之地难寻,不知南疆是否能找到。”
巫蛊异种,秘术以及一切和巫蛊之道有关的东西……
沈崇序暗自将这些东西牢记心底后点头道:“为兄记下了,待回去之后便让人去寻找。”
“若有所得,便会立即让人给你送来。”
沈狸含笑点头:“多谢二哥。”
兄妹三人又闲聊许久,沈狸便是命人取来族谱,将刘氏刘依然的名字加到族谱中。
自此,刘依然名义上便是沈崇序的妻子,在沈家也算是有了正式的身份。
……
远在怀桑的沈崇玄在接到弟弟回来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云水城。
兄弟两人相见,得知沈崇序的一番决定后,他自是开心的不行。
月夜星空之下,二人坐在院中举杯畅饮。
“大哥,听明哥说,家族准备将修砚当成下一代家主培养?”
沈崇玄端起面前的酒杯叹息道:“也是那小子命苦,被选上了。”
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没有其他世家那般,有着比较激烈的派系之争。
要不然,儿子被选定为家主继承人,他这当父亲的高兴都来不及。
“咱兄弟跌跌撞撞,总算是没有给阿爹和阿娘丢脸。”
“修白肩负壮大沈家阵道的大任,修砚又是下一任家主的候选者……”
“娘一生要强,若是知道自己两个孙子这般有出息,应该会很开心吧?”
沈崇序端着酒杯,仰头望着星空呢喃道。
沈崇玄亦是望着漫天繁星沉默不语。
“你明日便要回南疆吗?”
“不在家中多住几日?”
良久,他仰头将杯中的灵酒饮下,转身看向沈崇序开口。
沈崇序也饮下杯中之酒摇头道:“家是一个温柔乡,待得越久,越不想离去。”
“再说,家里有三叔,有明哥你们在,弟留下来也无用武之地,不如在南疆还能帮帮家里。”
拎起面前的酒壶,沈崇序淡笑道:“修砚可是下一任的家主,我这当叔叔的,得为自家侄子好好做一番贡献不是吗?”
沈崇玄听后嗤笑道:“你呀……”
“修砚那小子才四岁,等他继任家主,少说二十年。”
“你自己在南疆,小心自己就够了,莫要强求。”
话音微顿,他又正色道:“那魔器你还是少用为好,否则到时候业力太重,早晚会出事的。”
迎着兄长关切的目光,沈崇序郑重点了点头。
“魔修之事大哥不懂,弟心中有数,大哥无需太过担心。”
“喝酒。”
兄弟二人就这般喝至深夜,沈崇玄方才依依不舍离去。
……
翌日清晨。
沈崇序起来,和家人简单道别之后,便穿上那件能够遮掩气息的斗篷,匆匆离开了云水城,朝南疆而去。
然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南疆虚合回廊大阵缺口处,已经有人专门为他布下了天罗地网。
沈崇序的身形刚穿过虚合回廊大阵,神色便是倏然大变!
他那胎息圆满境的神识在刚穿过大阵的瞬间,便是感受到眼前连绵起伏的苍山之中有着大量隐晦的气息!
心头一沉,沈崇序当即转身准备逃回旸淖之地时,一名浑身散发着金色光晕,宛若七八岁孩童的释修身影却倏然出现,拦住了他的退路。
那孩童身着棕色僧衣,一脸慈悲之相。
“好一个血煞之气浓郁的魔修。”
“撞在本座手中,合该成为本座的一场机缘。”
这突兀出现的僧人,赫然正式迦南寺的大光明世尊,是一位实打实的金丹境修士!
感受到面前这释修身上淡淡的威压,沈崇序心中骇然,眸光隐晦的扫向四周,想要寻找逃脱的机会。
“莫要四处张望了,今日若是让你逃脱出去,岂不枉费了本座的一番准备。”
听到这话,沈崇序的心再次一沉!
这秃驴和周遭那些隐晦的气息是专门在等自己的!?
“晚辈白宣,拜见前辈。”
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猜测,沈崇序还是想要尝试一番,看看对方是否真的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呵呵……”
迦南寺的大光明世尊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怪笑。
“白宣?”
“白宣好啊……”
“白施主与我迦南寺有缘,本座今日特意在此等候,就是想请你去迦南寺做客。”
沈崇序闻言,硬着头皮继续道:“晚辈缘浅,当不得前辈亲自相邀,此番还有急事,待得处理妥当,定当亲自登门拜访如何?”
那大光明世尊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小辈利齿,心境也是不错。”
“本座若非妙法推衍,得见因果,今日说不得还真要被你蒙混过去了。”
那双眸子贪婪的盯着沈崇序,大光明世尊笑意浓郁道:“左右都是要随本座走一遭的。”
“若是老老实实,本座还能以礼待之。”
“若是顽抗不从,少不得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话音微顿,其又怪笑一声道:“你当不会觉得真能从本座手中逃脱吧?”
逃脱?
沈崇序暗自叹息苦笑。
此时此刻,他才算真正意识到胎息圆满和金丹之间的真实差距。
这小秃驴就这般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明明什么都没做,整片空间就好似有着一种无形的禁锢,将自己所有的逃生路线全都堵死。
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竟也近乎让自己心中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看来,你这秃驴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以堂堂金丹,算计我一个小辈,当真够不要脸的。”
那大光明世尊被骂,竟也不见生气,依旧笑呵呵道:“沈家了得,本座上一次便是在你们沈家手中吃了大亏。”
“这一次费了一些手段,总算是有收获了。”
“如何,是老老实实随本座回去,当一个座上宾。”
“还是本座出手将你擒住,成为我迦南寺的一个阶下囚?”
沈崇序闻言,心中思忖片刻,忽地笑道:“迦南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盛情难却……”
“罢了,沈某今日便随你走一遭,看看迦南寺意欲何为。”
说完这话,沈崇序也没再想着逃离,跟着那大光明世尊,径直朝远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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