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

    之后，许芳找来了体温枪，给苏晴量了一次体温——37.9度，还是有点小烧。

    又倒了杯水给她看着她把药吃了，许芳本打算再帮苏晴把盘子都收了洗了，苏晴摆摆手道：“不用啦，还剩这么多，我午饭接着吃，你中午就不用再来一趟了，谢谢许姨！”

    见苏晴坚持，许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多休息，收拾不了别逞强，给她打电话就行，便离开了。

    苏晴确实还是有点不舒服，刚才完全是强撑着精神在吃早饭。

    这会儿吃了药后，药效一上来，苏晴又有点昏昏欲睡了。

    懒得再往楼上走，苏晴直接就近原则，走到沙发上倒头就睡，手机被她顺手塞到了她脑袋枕着的靠枕底下。

    睡得正沉，脑袋突然因为一股神秘力量一直在震动，跟被人拿电钻在钻一样，直接硬生生把苏晴给震醒了。

    两只眼刚睁开一条缝，眼皮又像是坠了铅一样，沉重地合上。

    苏晴烦躁地翻了个身，手伸到靠枕底下摸摸索索片刻，才摸到了那神秘力量的来源——她的手机。

    举起手机，她眯着眼随意地扫了眼屏幕，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绿的和一个红的按键，下意识就按了绿的，把手机放到耳边。

    听筒传来一道低沉男声，和沈墨的嗓音很像，但不像他说话时仿佛每个字都淬了冰。

    似是有点意外于苏晴会接电话，对方的语调中带了点不确定，像在确认接电话的人是不是真是苏晴，试探地唤了一声她：“嫂子？”

    疲倦得几乎又快重新睡过去的苏晴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是听到了声音，嘴里无意识地嘟哝了一个含糊的音调。

    电话另一边的沈风听着他嫂子那边的动静，蹙起了眉，没第一时间说话，大脑在迅速分析着她这反应的含义——不方便说话？

    可除了那声轻得快听不清的音节后，那里便再无声音，沈风都差点以为是通话挂断了。

    看来沈墨此刻不在她身边？

    若是在的话，肯定第一时间就帮她把电话接过来了吧，怎么会舍得她生着病还要被打扰呢。

    他还以为以他哥这么爱他嫂子的程度，她生病时，他会请假或居家办公，恨不得24小时贴身照顾他的亲亲老婆呢——毕竟嫂子宣称休养的那一个月，沈墨在别墅的时候比在公司的时间多出许多。

    想着，沈风无声地嗤笑了一下。

    得知沈墨不在后，沈风便不担心他发现给苏晴打电话的是他恨死的弟弟。

    他关切地问苏晴：“嫂子，听说你生病了？好点了吗现在？”

    他会知道苏晴生病，还是因为他总觉得这俩人有哪里不对，派了人远远监视他们。

    昨天，手下给他汇报，说是温潇然曾去过他哥的别墅。

    沈墨昨天还生龙活虎地在集团上班，谁生病了不言而喻。

    沈风也是犹豫了良久——好吧，其实只有一上午，才决定拨出这通电话试探一下。

    他不怕打草惊蛇，反而要的就是打草惊蛇的效果——说不定沈墨一着急，便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呢。

    以往的他也不是没有和他嫂子通过电话，只不过都是苏晴主动给他打的电话，或是喊他去他们那里一起吃个饭，或是邀请他参观她的画展。

    出于什么目的沈风不得而知——想修复他们兄弟俩之间的关系？还是只是履行一些作为他嫂子的表面功夫？

    无所谓，沈风不在乎。

    他不像沈墨，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见到他。

    相反，他不介意和沈墨见面，因为能够当面把他气得半死，而越是看沈墨拿他毫无办法的样子，他越是高兴。

    他的所有情绪只是针对沈墨，并没有迁怒于苏晴，因此也不会多为难她。

    她让他去，除非真的没时间，多数时候他还是会答应的。

    又能维持好弟弟的形象，又能气死沈墨，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只想好好睡觉的苏晴被一直打扰她的声音弄得烦躁不堪，闭着眼气鼓鼓地骂了一句：“别吵我，我要睡觉！”

    不过因为睡意朦胧，拖长的尾音含含糊糊的，倒是没听出来多生气，更像一只装作很凶的小奶猫。

    骂完，苏晴凭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把电话给挂断，还机智地把手机往地上一放，继续美美睡大觉。

    沈风只听“噔——”的一声，手机便再无声息。

    看着陷入黑屏的手机，沈风勾唇一笑。

    他嫂子总是温和的外表之下居然还有这样暴躁的一面吗？

    这还是他认识的苏晴吗？

    -

    时间倒退回十五分钟前。

    墨云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午休时间仍在工作的沈墨听见桌边的手机传来震动。

    摘下眼镜，他拿过手机一看，在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名字后，眉头下意识地就皱起。

    沈墨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摁拒接，手指已经悬浮在红色按钮之上了，却在快触碰到的一瞬间，大脑深处一闪而过些什么，像是某种被他忽略了的东西，让他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直到屏幕熄灭，手机不再震动，沈墨才迟缓地回过神来，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他压根没保存沈风的联系方式，更遑论还给他设备注——哪怕备注只是简简单单的“沈风”二字。

    他这么厌恶这两个字，怎么可能亲手敲下它们，并让它好好地存在于自己的通讯录里？

    打开通话记录，果不其然，最新的未接来电详情，显示那通电话是拨打给他手机里的另一张卡的——小晴的手机卡。

    那场意外导致苏晴的手机坏了，修复不了，沈墨只能把手机卡取出来放到他这里。

    本是打算修好以后继续用她的手机代替她回复消息处理事情，以装作她还活着的样子，不让别人起疑。

    可即使换个新手机，沈墨也对苏晴的账号密码等一无所知。

    他也尝试过穷举，但只是徒劳。

    没办法，沈墨只能处理给她拨来的电话和发来的短信，再用她的手机号给那些她亲近的常联系的人发短信解释，说是手机坏了然后也忘了账号密码，暂时登录不上，有事情给她发短信就行。

    而沈墨的脑海中，只是在不断在叫嚣着眼前的事实——

    沈风给小晴打电话。

    手机几乎要被他捏碎成粉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