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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中元节是三官盟威体系下最重要的节日之一。除了大昭王朝,属于同一文化圈内的扶余、瀛洲、夷洲、南洋诸国等藩属国也都有此习俗。
它与上元节﹑下元节合称为三元节。
“三元”即为:天、地、水,三者称“官”,三官帝君各自代表此界天道的某个侧面,就像人的五官一样,执掌一部分天道的运行规则。
天官紫微大帝赐福,诞于正月十五,称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祂掌管天空、周天星府的运行。
地官清虚大帝赦罪,诞于七月十五,称中元节,又称鬼节或盂兰盆会,祂掌管大地以及山川万物。
水官洞阴大帝解厄,诞于十月十五,称下元节,也叫下元诞,祂掌管江河湖海、疏通水脉。
每当三元节时,三官道炁便会下界巡游,此等现象分别叫做: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王澄和宴云绡站在九龙江口的镇海卫城头上,看向沧溟大洋,面前浊浪排空,残阳如血。
大洋深处阴气如潮,裹挟着海风、潮汐,一起化作粘腻浓稠的墨汁洒向人间。
还可以明显看到浪花中泛着丝丝青黑色的诡异邪气,仿佛溺死者不断翻涌的杂乱长发,只要多看两眼就会被缠住脖颈拖入深海。
王澄在城头插下一杆写着“昭”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的旗杆。
“都说国家是宇宙和天道运行的复制品。
在国力强盛【汉始皇帝王神炁】充盈的时候,三官道炁和《二十四节律》也会运行有序,各种怪事、阴鬼、邪祟全都可控。
到了王朝末世,礼崩乐坏,原有的精密体系也会变得漏洞百出,一旦百姓遇害又会反过来加剧这个过程。
最后一场逐鹿之战下来,人口去掉七八成都是常事,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惨不忍睹。
阿绡姐姐,我现在才算是亲眼见识到,为什么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了。”
龙女静静听着王澄晋升镇海卫指挥使这段时间的经历,位置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
“最近这芗州府的邪祟闹得越来越凶,每个案件都会通报给我们镇海卫,以前我都没有意识到局势已经恶劣到了这种程度。
红叶镇血尸案,有一邪祟混入镇中,每夜都会换上一张人皮,留下一具身份难辨的血尸。
它还会代替受害者生活,就连受害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白云寺僧众失踪案,整座寺庙片瓦未损,但所有和尚却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据说有樵夫无意间听说,寺里的和尚得了一本秘卷道书《无字真经》,自己写上去的东西都能变成佛法。
当天傍晚还看到寺中佛光冲天,事后那本经书也不知所踪,到现在都没有下文
还有芗州府最大的赌坊长乐坊骰子赌命案。
有个长着21颗眼睛四四方方的邪祟会随机潜入不同的包厢,跟人赌大小,公平公正,童叟无欺,赌徒赢了就能添寿,输了就会丢掉小命。
赌坊主人也是人才,不仅没有上报反而召集了一群老财主过来开了一个特色赌博项目,竟然真被他们给赢了不少,有人延寿数月,连老人斑都淡了。
要不是有一个在同一家赌坊借了高利贷,等着分家产填窟窿的儿子举报了自家老子,官府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那些负责监测沿海州府,追捕邪祟的【夜不收】忙得脚不沾地,这个月已经好几次请我们派兵支援了。
如今表面的平静全靠忠勇之士缝缝补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王澄说着说着突然话音一顿,抬头看向远方的天海交界,抬手敲响了警钟:
“鬼王潮来了,我就知道今年这个中元节不可能太平。”
铛!铛!铛!
听到警钟声,早就严阵以待的镇海卫官将们,立刻进入设置在九龙江两岸的岸防炮炮位。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水中。
随着山海咒禁出现漏洞,统治神州的《二十四节律》力量衰弱,在特殊的节令或是黑道凶日,有很大可能遭遇不同的邪祟和活过来的民俗突袭。
最典型的就是每到过年时,在全国范围内随机刷新的大邪祟【年兽】!
无论是咒禁长城上两位老父亲的预警,还是内陆都层出不穷的邪祟,都让王澄做好了充分的战备。
跟他们一开始预料的差不多,还没等他们在午夜时分埋伏【五色鼠妖】,已经有别的邪祟主动找上了门。
哗啦啦.
一群在水下直立行走的【死倒】,驱赶着沧溟大洋的天文大潮,形成了声势浩大的龙潜跃,鬼王潮!
阴风席卷而来,夹杂着水汽和催人欲吐的腥臭味、腐臭味。
事实上,不只是闽州治第二大水系九龙江,闽江、钱塘江、天堑江等等面朝沧溟大洋的所有水系都迎来了相似的一幕。
铛铛铛.刺耳的警钟声响彻大昭沿海。
尤其是钱塘江。
入海口呈喇叭形,当潮水涌入时,江面从上百公里迅速收窄到几公里,导致水流加速堆积形成大潮。
全靠被誉为“捍海长城”的鱼鳞石塘才能抵挡。
自从汉代就有了海塘工程,华信筑防海大塘;五代时,吴越钱王筑捍海塘,创竹笼石塘;本朝时,黄光昇又创制了五纵五横鱼鳞大石塘,被各大江河广泛采用。
九龙江入海口也有一层层的鱼鳞石塘,水下部分河段还有密密麻麻的鱼鳞坝,防止邪祟和海水一起倒灌进内陆。
岸上还有许多百姓抬着【玄天上帝】的神像游神,镇压水患邪祟,妖邪煞气,减少灾害影响。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被倭人安在王澄头上的那个组合神明【北辰妙见天】,其道教来源正是这位玄天上帝!
空气中渐渐充斥浓浓的香火味,入海口的鱼鳞石塘、鱼鳞坝中镌刻在条石、铁锔扣榫、铁锭上的符文篆字接连亮起。
潮水的冲势立刻为之一缓。
许多飞速靠近的死倒,身体不得不露出水面。
只要一脚踏上这些海防工程,立刻被一层淡淡的金光弹开,有的甚至被点燃了满身的阴气在水下就着起了大火。
水浇不灭,凄厉惨叫着重新照亮了暮色下的黯淡江面。
“开火,给我打!”
轰!轰!轰!轰!
王澄猛然挥手,几十门大口径岸防炮一起开火,橙红的炮焰连成火云,将无数霰弹像暴风雨一样撒了出去。
暴露在水面之上的那些死倒立刻就被揍了一个七零八落。
后面那些实力更强的叫魂儿、海夜叉、阎王点灯、泥菩萨也没有一个能在这面“铜墙铁壁”面前掀起浪花。
赤红的弹雨一波波洒落,将鬼王潮中的各种邪祟打落潮头。
如今山海咒禁才刚刚开始出现漏洞,水班鬼神们暂时还能镇得住场子,真正厉害的邪祟大多都已经被祂们击杀在东海之上。
最后能随同天文潮汐一起冲进内河的并不多。
只要二十四卫的官兵提前有所准备,坚守岗位,它们就冲不垮海防。
前后大概持续了几个时辰,十几波鬼潮,那些邪祟就渐渐稀疏下来。
镇海卫这段时间屡经大战,每个人都饱经战火,没人把这种小场面当成什么了不起的胜利。
反而有眼光毒辣的老兵们忧心忡忡:
“弟兄们,只要这些邪祟锚定的那一段民俗传说还在,我们这些活人还在,邪祟就永远都杀不完。
而且文脉传承越悠久,这些邪祟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也不知道未来朝廷会不会承受不住压力,再下一道类似焚书坑儒的政令断绝神州文脉自废武功啊。”
有人脉广的接话:
“你还真别说,我跟月港的西洋商人闲聊时听他们说,沧溟大洋对岸的新大陆上连轮子都没有,日常还在使用石器过活。
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们主动阉割了文明,才能坚持这么久?”
王澄听到他们的对话,目光闪烁了一下。
摆了摆手,大批疍民提着渔网把那些邪祟的尸体或者残留物全都捞了回来。
没有像以前那样焚烧,而是用符咒封禁,全都收藏了起来。
其实当初那头吃了灵药和仙渣,相当于半个仙渣的筐蛇尾也是这么处理的,被雷劈过后依旧留下巨大的残骸,现在还躺在他的钱眼里。
王澄觉得手下兵将的担忧未必无解:
“【阴阳雷火枢机】的阴阳二极分别需要邪祟和仙渣,模拟“性命双修”才能发挥作用,汲取自然界潮汐涨落的各种能量,转化成可以利用的能量。
把仙渣和邪祟直接销毁太过浪费,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如果能妥善利用起来,实验出将雷火枢机小型化、简化的办法,就相当于跳过蒸汽时代,完成雷火革命!
给东海国的工厂、军舰全都装上简化版的雷火枢机,即使只有正版天工宝船半成的功率也足够惊人。
最关键的问题是,在这个世界上这些材料并不稀缺,源源不绝,完全可以支撑大规模产业化。
接下来就是不断试验,制造出标准化阴极、阳极的水磨工夫。
这才是因地制宜的变通之道!”
王澄的阴阳二身都过了朝不保夕的阶段,有了自己十分稳固的基本盘。
要不是还有东弗朗机帝国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踏踏实实练好“内功”才是他的头顶大事。
可惜,一部分切支丹倭寇的残部逃跑后就不知所踪,半残的天草四郎也跟着一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鉴于对方圣十字教会的背景,王澄可不敢忽视对方的存在,就此高枕无忧。
他有预感,远在西大陆鞭长莫及的东弗朗机帝国,在投送兵力讨伐自己的时候,绝不会放过切支丹这个免费的打手不用。
当初卡洛告选择瞒报,自己组织舰队单干是为了独吞功劳,现在情报已经暴露,弗朗机帝国绝对要调动自己在南洋的军力狮子搏兔,一击致命!
目前,山海会会长的孙子【楼船将军】兼【针笔匠】孙天霸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对接婆罗洲大本营的情报部门,侦测南洋地区弗朗机殖民者的动向。
王澄看了一眼天上渐渐升高的一轮血月:
“阿绡姐,该开工了。”
“早就准备好了,走吧。”
说着跟云绡一起化作青白二色蛟龙冲进了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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