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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云没碰那杯茶,隔了片刻,无衣带着一名少女走上前来。这下,倒是更有对薄公堂的紧迫感了。
少女对诸位盈盈一拜:“奴婢清欢,见过知府大人、夫人、小姐、公子。”
那是个生面孔,在座人等都没有见过。
慕徊灵率先出声:“你就是昨夜藏在官臻床底下那人?”
“回姑娘,是我。”那名唤清欢的少女坦然认承。
官夫人吭气道:“床下藏人?我怎知是不是你们事先通谋,找了个假证人来?”
“找假证人?官夫人是在说自己吗?”
这一句,就让官夫人臊得满脸通红,她当初一顿逼问,那两个死丫头一口咬定是这个陌生女子杀了官臻,她才到官府报案,满城缉拿此女。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官夫人敛下怒容,静静观摩,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在耍什么花招。
除了那两个丫头,居然还能找到人证?
清欢道:“夫人,我到官二公子府上已有三日,昨夜,我确实还在他的私宅中,为了避免被杀,出于下策,才藏在榻下避难……”
被送入院落中的少女不说几十,也有十几,形形色色的女眷,官臻玩弄过后有些连面容都记不住,他喜欢的就留下,腻了的就处置掉。
“官二公子腻烦了我,昨夜,本是要把我处置了换新人,是一个姐姐帮我,唬过了家丁,让我等这些人走后,再找时机,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清欢捏着一点衣角,局促不安地搓动着,一时间被这么多人讯问,她能清清楚楚地说出缘由已是不易。
同时,她的话也证明了一个血腥的事实。
官臻强抢民女,肆意玩弄后又草菅人命,花圃中的尸体虽然已经被官夫人派人处理过了,可现在清欢的话又将此事再抖露出来。
更何况,场上的慕徊灵与蓝桉、以及那两个作假证的姑娘本就是目击者,官臻犯罪一事无可辩驳,所以他本就是死有余辜。
现在继续追查凶手,不过是因大俞刑律的强制,否则按世情天理而言,那种人,死百千次都无法偿还。
官官相护、威逼利诱是常事,但这么多鲜活的女子因官臻殒命,知府帮着官氏掩隐,这一次,又遇上谢沉云亲临此地,只能说他那官帽不保。
慕徊灵正色开口:“所以你昨夜见过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是确认。
清欢谨慎回答:“不能说是见过,那下面太黑了,我至多只能够看到姑娘的裙摆和鞋子,听听姑娘的声音,昨夜姑娘确实是与官二公子在一处的。”
谢沉云漠然着那张脸,“你说说,你看到了些什么?”
“后面……官二公子出去了两刻钟左右,一直没回来,我本打算趁那时逃脱,可出于害怕,我想着,等你们都歇下了再悄悄溜走。”清欢似乎有些后怕,声音略带颤栗,“也幸好我胆小,没在那时候出去,不久之后,就有人拖着二公子回了房间,他们……”
“我要仔细想一想。”清欢猝然道。
官夫人此刻说出来的话又加重了清欢的压力。
“你说要仔细想想,可是要思考怎么撒谎?”
清欢眼圈泛红,大抵也是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根本没得到休息,她断断续续地哽咽:“夫人……官二公子他,他污我们清白……如今他已死,我也不再受他凌虐,自然是……实话实说。我也没有说他半字不好,也没有说对夫人不利的话。”
“我说我要仔细想想,是因为昨夜我不知为何昏迷了过去,醒时,二公子已经倒在血泊中,痛苦呻吟。”
证人昏迷……
慕徊灵安抚她:“清欢姑娘,我慢慢问你,你若记得就如实供述,若记不清,就以昏迷作为理由,不作解释。”
“好,我记得清的,自然会告诉各位。”清欢埋下脑袋,掐着自己的指甲,不敢再面对火气冲冲的官夫人。
慕徊灵:“将官臻拖回房间的,是几个人。”
清欢:“应是两人。”
官夫人这时抓着一点苗头,又开始向慕徊灵引火,“她说是二人,你和你这个丫鬟,不就正好是两个人吗?”
“为何夫人千方百计要认定是我与蓝桉所为,若说是两个人,那她们二位姑娘不是也有作案嫌疑吗?”
尤其是,她们还是官夫人塞到官臻身边的,外人只需要稍稍联想一下官氏内部的关系,很难不怀疑官夫人的用心。
但是现在慕徊灵还是倾向于相信,官臻之死与官夫人无关。
清欢摆摆手:“不是的夫人,那两个人,我从他们的衣着、声音判断,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陌生人。
“之后呢?他们是怎样实施虐杀的?”慕徊灵接续前言。
清欢捶捶头,无奈喟叹:“他们……他们只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就关上房门走了,之后我就昏迷了,再醒来,官二公子已经不着寸缕,在……靠着桌边,捂着下半身,倒地不起,他身下全是血,很多血……”
慕徊灵撑着桌子站起,伸了个懒腰,走到清欢面前擦干净她的眼泪,满目疼惜:“吓着你了吧?”
如果忽略她嘴角微微讥诮的弧度。
清欢仿若未察,抬袖胡乱地抹着脸,哭诉不止:“我……后面,我给官二公子穿上了衣裳,我没办法、没有衣裳,所以……我想着人死为大,他死就那么死了,太丢脸面了,才给他套上了女人的衣裳,然后跑了,我记得的就是这样……”
许是太过张惶,她说起话来囫囵不清、颠三倒四。
慕徊灵此刻却骤然反水,“清欢姑娘,我有一问,彼时院中无人,你要如何证明当真出现了一男一女,将官臻拖进屋子,而你又在关键的时刻昏睡不醒;并且你为何不是直接逃跑,反而要多此一举,为官臻穿上妇人衣裙。”
“这难道,不像是一场刻意为之的羞辱吗?”
宫刑、女装,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对一个男人进行的侮辱。
她本可以直言自己逃跑,却要强调自己为了保全官臻的体面而为他穿上衣裳,反像是刻意证明,自己不恨官臻,自己心中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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