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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贵人又瞥了一眼孟氏身后,那个瑟缩着肩膀,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陆韶月。她的眼神很直白,陆韶月与面前镇静自若的陆烬欢,根本不能比。
“这么好的姑娘,你都不放在掌心疼惜着。”
夏贵人简直无法理解孟氏,摇头道:“你啊,也就是个有眼无珠之人。”
结果,下一瞬,还不等孟氏有所反应,门口那娇花一样的小姑娘就变了脸。
变成了冻人的凌霄花。
陆烬欢冷漠道:“贵人娘娘,您说话一向如此吗?”
夏贵人被她眼中的寒光刺得一怔,随即扬起下巴:“是,你有何意见?”
陆烬欢缓缓走了几步,到了命妇这头。
“我怎敢有意见。”
她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得挑不出错处。
“毕竟,您是皇上亲封的贵人,我们这些官眷,比不得您半根手指头。”
这话看似捧了夏贵人,实则暗藏机锋。
殿内几位心思活络的夫人已经悄悄交换了眼色。
除了皇后娘娘,在这论品级的后宫,谁又比谁低一等呢?
眼见陆烬欢三言两语,就将孟氏与夏贵人的口舌之争,巧妙转化成了后妃和官眷的对立。
柳夫人望着这姑娘白净镇定的侧脸,想到前几日听到的传闻,她当即起身道:“我们家大人是皇上在金銮殿亲封的尚书,我的诰命也是皇上亲下的谕旨。”
她说话时腰背挺得笔直,显出正二品诰命的威仪。
夏贵人也知此事要是传到前朝,会引来多大的乱子,立马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转头瞪着陆烬欢,这小姑娘分明是个披着娇花外表的刺球儿!
平妃若有所思地望着陆烬欢。
此时,主事宫人代黛出现在门口。
“皇上已经往含章宫的方向来了,请娘娘小主,还有夫人们到宫门前准备接驾。”
景熙帝要驾临,众人立马整理衣裳和鬓发,而后起身往外走。
陆烬欢趁机上前半步,在夏贵人耳边轻声道:“贵人娘娘好性子,说话爽利,但太容易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夏贵人冷哼一声,斜眼看她:“有心之人,可不就是你?”
陆烬欢的眼神追着走在前头的平妃。
“贵人娘娘耳聪目明,一定看得明白,方才本没有多大事端,只是有人在暗中添柴加火。”
夏贵人道:“用不着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提醒我。”
说罢提裙便往外走,却发现陆烬欢紧紧跟在她的后头。
“你跟着我做什么?”夏贵人挑眉道。
陆烬欢眸中的冷芒消失,声音柔净地道:“贵人娘娘方才为我仗义执言,烬欢还没有致谢。”
“而且,我见贵人娘娘很喜欢我的样子,所以就想和您多亲近亲近。”
说这话时,小姑娘黑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话中的求好之意很明显。
夏贵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想起家中那个总爱撒娇的小妹,冷脸再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假装理了理头上的步摇,咳嗽一声道:“随便你吧。”
另一边,本来心绪不宁的孟氏,在陆烬欢来了之后,心中安稳了不少。
可此刻,见她跟在夏贵人身后,与其言笑晏晏的模样,不由得怔忡出神。
陆韶月提醒道:“母亲,咱们也快些去吧。”
外边的天色接近破晓,宫灯彻夜未灭,在晨雾中晕开朦胧的光晕。
众人齐聚门口接驾。
因着皇后的头疾,阖宫上下都没有休息好。
景熙帝驾临,面容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惫色:“平身。”
陆烬欢跟着起身,垂着头,在夏贵人身后安静地立着。
然而,她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头顶传来无形的沉压。
这样的目光,她只当是来自皇帝的。
于是,陆烬欢本能地将脖颈弯得更低,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景熙帝身后跟着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有一位绛紫华服的男子随行在侧。
听皇帝与其说话的态度,竟对他比两位皇子更亲近。
“今日朕本想亲自去城门迎你回京的,但皇后头疾又犯,朕放心不下。”
回个京,还得皇帝亲迎?这得是什么身份?陆烬欢心中纳罕着。
那男子半晌没说话,景熙帝的声音再响起:“握洲啊,你的庆功宴,还得待皇后病愈后,再行操办。”
陆烬欢眸光晃了晃。
原来是天策侯从漠北归来了。
她将眼睛瞪大了些,想以此扩大自己的视野,用余光瞥一瞥这位威名远扬的侯爷,到底长成何等迷倒万千女子的俊美模样,是否和传言相符。
“皇上折煞臣了。”男子声音低沉浑厚,似要带着听者的耳膜一块共振。
陆烬欢心中一紧,她蹙起眉尖。
好像有点儿耳熟,不确定,再听听。
景熙帝拍着他的肩,道:“好,那就随朕先去看看皇后。”
没有再给她听天策侯说话的机会,皇帝领着几人和随侍的太监往殿内走了。
陆烬欢慢慢抬起头,她装作不以为意地扫向景熙帝远走的背影。
却发现,周围的命妇们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大家的目光都追随着那几道远去的身影。
最前方是身着明黄龙袍的景熙帝,步伐稳健。
其后,是身着冰蓝色锦袍的大皇子李云湛,他行走时步履从容,不急不徐,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衣袍上的竹叶暗纹在走动间若隐若现,显出几分清雅之气。
三皇子李澜野与另一人走在最后。
三皇子身姿挺拔,是肩宽窄腰的架子,宝蓝蟒袍衬得他英气潇洒。
但与他并肩而立的那人,却将岁月沉淀的厚重感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人行路时,单看一个背影,肩不晃颈不弯,足以见他沉稳气度。
一身深重的绛紫衣袍,衣料在光线下泛着暗哑华光,腰间系着同色纹带,将他高大硬挺的轮廓显出三分。
脚下乌靴踏得仿佛不是路,而是登天的云梯。
气场之威重,不同于金玉堆砌出来的浮贵,而是看上一眼,就令人打心眼里生出高不可攀的畏惧之感。
“他回来了,早两年回来该多好。”
陆烬欢转回头,就看见夏贵人那张浮现惋惜的脸,口中还轻轻叹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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