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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桃花庄”那只有一层楼的小水榭中。
婠婠白衣赤足,俏立桌前,从一只小竹篮中,拿出一本本册子。
“清风剑法、游龙剑法、隐杀剑诀。”
她一连取出三本剑法,最后拿出一副绢帛:
“‘沧海明月’观想法。将心灵视作暗流潜涌的黑暗大海,观想一轮明月,高悬大海之上,映照海面,镇压心魔。当有外邪入侵之时,海面亦会掀起波涛,以月光镇压海面,可斩外邪……这是观想图,与观想心法。”
她将绢帛展开,放到陆沉面前。
绢帛上绘着一片漆黑海洋。
大浪翻腾的海面下方,仿佛潜伏着无数妖魔,蠢蠢欲动。
而海面上方,则高悬一轮明月,洒下万道清辉,清辉如丝雨,似清雪,镇压波涛,消融邪祟。
此画极传神。
凝神看去,画面仿佛变成了动态,好像真能看到海浪翻腾、妖魔肆虐之景,亦好像真能感受到月光的清冷。
陆沉有些动容:
“这观想图……很宝贵吧?”
婠婠含笑说道:
“此是南北朝时,某位名家所著。说宝贵,也确实宝贵,毕竟是一门心灵秘法。但其它心法已经失传,除了稳固精神,镇压心魔,辟除外邪之外,无益武道攻伐,和婠儿所学也并不匹配,故此对婠儿来说,实属鸡肋。”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祝姑娘了。”
陆沉毫不客气收下了这幅附带着心法口诀的观想图。
这观想法既然被阴癸派过了一手,说不定就有点后门、陷阱什么的。
但无所谓,他可以自己先试练,真有什么问题,诛仙剑意自会察觉。
至于说无益武道攻伐,显然是指这门观想法,只适用于“守内”,只能用来镇压自身心魔、辟除外来精神干扰,却无法“感外”,并无益于武道争锋时的对外感知。
但无所谓。
陆沉可以取其菁华,辅以“剑四.心剑”的部分法门,创出一门攻守兼备,既可守内,亦可感外的新观想法。
看过“沧海明月”观想法,陆沉又拿起那三本剑法册子逐一翻看。
果如婠婠所说,这三本剑法,皆远不如杨虚彦的影子剑法,连婠婠的搜心剑法也差了不少,在双龙世界,应该就只是二三流的剑法。
不过其中任意一门剑法,即便放到剑术精彩的笑傲世界,也都能算是上乘剑术。
其中一些闪光点,对如今的陆沉来说,都颇有可取之处,可汲其精髓,增益他的剑术。
陆沉颇为满意,再次对婠婠道谢。
婠婠娇俏一笑,嫣然说道:
“陆公子看得上就好。”
既然拿到了婠婠的好处,那陆沉当然也不含糊,领她出了水榭,又与她切磋起了剑术。
而婠妖女今天依然没有使出真功夫,一点天魔功都没动用,仍只以貌似正道,中正平和的真气,以及剑术应对。
陆沉对此也不在意。
不管婠妖女是不是真心请教剑术,他反正就当收了束脩,认真指教了。
说起来,婠妖女今天的剑术,比起昨日还真是大有精进。
如此天赋,如果认真学剑,说不定还真能在剑道上大放异彩。
一场比斗下来,婠妖女又是一副大有所获的样子,巧笑嫣然向他道谢。
之后也没有多逗留,约好明日再来请教,便撑着小船离去了。
陆沉背负双手,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小船,心里琢磨着婠妖女的用心。
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
在这双龙世界,他除了一身武功,没有任何值得他人惦记的东西。
婠妖女的这些作派,很可能是想借他的武功,做些什么事情。
是想拉拢我对付慈航静斋当代传人,还是想拉拢我作外援,对付她在魔门内部的对手?
说起来,婠婠在魔门当中,倒是一个异类。
或许是她太清高,并且这种清高还表现得太明显。
以至在阴后祝玉妍死后,明明她练的是阴后专属的“天魔大法”,且境界还超越了阴后祝玉妍,可阴癸派长老、高手们却尽给她师妹白清儿拉拢,全都支持白清儿继承阴后之位。
后来她一手培养的弟子明空,更是近乎将魔门两道六派彻底摧毁。
明明出身魔门,乃阴后亲传,天魔大法更是修炼到了前无古人的十八层,却成了魔门的掘墓人……
想到婠婠在魔门内部的处境,陆沉觉着,婠婠拉拢他,对付魔门内部对手的可能性,或许会更大一些。
不过无论为了什么,她都不可能是真的想跟他学剑。
“真的想学剑多好啊,天赋如此出众,做个单纯的剑修,其实也很快乐……”
他摇头唏嘘一句,回去看剑法和观想法了。
另一边。
婠婠撑着小船,回头看一眼水榭,正好看到了陆沉转身离开的身影。
想想先前提出告辞时,他没有半句挽留,此时又连目送她离开都等不及,婠婠不禁有些气苦地嘟了嘟嘴,忍不住暗自怀疑自己的魅力。
世上怎会有这种对她完全无动于衷的男人?
就算不计天魔大法的特殊魅力,她也绝对是当世顶尖的美人。
从小到大,圣门内部,不知多少男弟子,都对她惊为天人,连师叔边不负都……
一想到边不负,婠婠心中便是一阵不快。
她不喜欢圣门内部的许多人,边不负尤其惹她厌恶。
可惜边不负是她师父祝玉妍的师弟,亦是阴癸派顶级高手之一,向来无条件支持她师父,深得她师父宠信。
因此哪怕边不负素来都是毫不掩饰对她的垂涎之意,婠婠也只能与之虚与委蛇。
她现在的天魔大法,还只修炼到了十六层,武功比起边不负还是有所不如。
甚至就算武功追上了边不负,想要对付他,也是极不容易。
但如果边不负给外人干掉……
可那个家伙,好像就只对我家里“不要的旧剑术、不要的心灵秘法”感兴趣。
想到那个家伙的厚脸皮,婠婠既是无奈,又有些好笑。
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倒是要看看,你脸皮究竟能有多厚……”
次日清晨。
婠婠再次划着小船,来到陆沉的桃花庄,并且今天她又带来了三册剑法秘藉。
阴癸派历史悠久,潜势力庞大,收藏的别派武功,不说无穷无尽,却也是极其丰富。
每天三本剑谱,哪怕持续一个月都绝无问题。
陆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今天的对练结束后,他特意说了一句:
“昨夜放的网笼捕到一只鳖,却不知该怎么做。祝姑娘会做吗?”
这是要留我吃饭?
婠婠心中一动,面上却欲擒故纵:
“婠儿也不懂得……”
“没事,我去襄阳城请酒楼代做就是。”陆沉含笑说道:“祝姑娘慢走,我就不送了。”
哎?
婠婠一呆,心里一阵懊恼:
我怎么就欲擒故纵了?
不管会不会做,先答应下来不好吗?
真的是……
直到划着船离开了好远,她心里还沉浸在懊恼之中。
多好的与他拉近距离的机会呀!
就这么白白错过啦!
下次一定,一定不能再矜持!
第二天清晨。
婠婠又来了。
今天依然带来了三册剑法。
练完剑之后,她还一边用锦帕拭着额头细碎汗珠,一边特意说道:
“昨天回去后,我特意向家里的厨娘请教了,学会了怎么炖鳖汤。”
“哦。可惜昨天那只鳖已经请酒楼代做吃掉了。”陆沉摇摇头:“今天却是没有捕到鳖。”
婠婠扑闪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陆公子今天捕到的是什么?”
陆沉遗憾摇头:
“昨晚网笼里忘了放饵,今天什么都没捕到。”
“……”
婠婠小嘴微张,眼神有点发呆。
所以,今天你本就没打算留我吃饭?
九册剑法,一册心灵秘法,连顿饭都换不到?
她微微撇了撇嘴角,心里有点小委屈。
眼神也不禁变得有些幽怨。
陆沉却像没有感受到她的情绪,问道:
“祝姑娘可还有事?”
婠婠牙关隐隐有点发痒。
她发现自己有点低估了陆沉的面皮厚度——这家伙昨天问我会不会做鳖,八成并不是想留我吃饭,而是想让我打白工,帮他炖鳖汤!
这家伙,面皮之厚,令人发指!
婠婠酥胸起伏,轻轻呼了一口气。
面上挤出一抹笑意:
“还真有点事。承蒙陆公子赐教,婠儿这几日获益良多,剑术突飞猛进,但又积累了不少疑惑,想要向陆公子仔细请教,请陆公子解惑呢。”
比脸皮是吧?
那就比一比,我可是阴癸妖女,岂会怕你?
请教剑术,陆沉还是挺乐意的,毕竟为他人解惑,对他自己也有益处,当下含笑说道:
“祝姑娘尽管问就是。”
婠婠却并没有立刻发问。
既然已经决定要跟他比脸皮厚度了,她也就无所顾忌了。
她自顾自走进水榭,开始往小火炉里放木炭,准备生火煮茶。
煮个茶要好久,煮完茶,一边喝,一边提问,慢慢就能拖到午时。
到那时,你还好意思不留我吃饭?
婠婠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对陆沉嫣然一笑:
“方才一番比斗,却是有些口渴了。陆公子不渴么?”
“其实,我这里有凉开水。”
陆沉去到水榭小厅一角的置物柜上,拎出一只圆肚银壶,斟了一杯凉开水递给婠婠:
“烧水煮茶太慢。口渴的话,还是喝凉开水解渴吧。”
“……”
婠婠双手接过水杯,连笑容都有点不想给了,好不容易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挤出一丝笑意,道了声谢谢。
陆沉也给自己倒了杯凉开水,坐到桌边,双手环握着杯子含笑说道:
“祝姑娘剑术方面有疑惑的话,现在便可以问了。”
婠婠暗自翻了个白眼,在他对面坐下,沉吟一二,开始发问。
她说剑术有所疑惑,还真不是找的借口,而是真有一些疑惑,每一问都是有的放矢。
陆沉收了她那么多“束脩”,当然也不会因为她是阴癸妖女就敷衍她,每个问题也都是悉心解答,令她种种疑惑豁然开朗,甚至举一反三,有了更多的感悟。
就这般一问一答,还时不时起身比划两下,不知不觉,婠婠积累的疑惑便悉数解开,感觉自己剑术来了一次融会贯通,回去后好生揣摩一番,剑术必然又能再上一个台阶。
“咦!原来我的剑术天赋这么好!可惜我练的是天魔大法。天魔大法虽然不逊慈航剑典,但终究不是专精剑术的功法,我若练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过师妃暄。”
婠婠心里这般想着,看一眼窗外天色,惊喜地发现,时间俨然已快接近中午了!
当下她毫不犹豫说道:
“多谢陆公子传道解惑。时辰不早,不如婠儿为陆公子做顿午饭,以谢今日指教?”
陆沉有点怀疑婠婠的手艺,毕竟昨天她可是连鳖汤都不会炖,突然说要给他做顿饭……
“不会太为难祝姑娘吧?”
“陆公子说笑了。做顿饭而已,怎会让婠儿觉着为难呢?”
婠婠嫣然一笑,一副信心十足模样。
陆沉估且信了。
然后吃饭时他就后悔了。
米饭是夹生的,菜是半生不熟的,并且还要么齁咸,要么寡淡,汤的话……能让人酸掉牙。
陆沉吃了一小口米饭,又每样菜尝了一口,便放下筷子,看向婠婠。
婠婠嫣然一笑:
“好吃么?”
陆沉反问:
“祝姑娘做好饭菜之后,就没有亲口尝一尝吗?”
“我不敢。”婠婠一脸诚挚。
“……啊?”陆沉一脸惊诧——敢情你对自己的手艺心里有数?
见着陆沉那惊诧模样,婠婠绷着小脸忍了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甚至还一边笑,一边用拳头捶了捶桌子。
笑够了,她方才站起身来,对着陆沉狡黠地挤了挤眼:
“明日婠儿便要出门探亲啦,今天这顿饭,就是想让陆公子牢牢记住婠儿呢。”
说着,冲陆沉摆了摆手:
“我走啦,陆公子不用太挂念我,等到探完亲,再来找陆公子请教剑术!”
说罢,像是打了大胜仗似的,迈着轻盈雀跃的步伐离开了。
看着婠妖女那明显带点小得意的活泼脚步。
陆沉一时都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妖女的本性流露,还是她另一副迷惑人心的面孔了。
话说回来……
他倒确实牢牢记下了这顿饭。
两世为人,他真的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啊!
另一边。
婠妖女直到划小船离开好远,方才从“胜利”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偏离了主题。
原本是想拉拢他的,怎么不知不觉,就被他激起了好胜心,非要用莫明其妙的方式,和他争个胜负呢?
是我历练不够,还是那家伙太过邪性?
以至传染了我,令我都跟着变得莫明其妙?
不过……能够看到那家伙震惊吃瘪的模样,心里还真是痛快地很呢。
比成功拉拢一个打手都要开心。
想到这里,婠妖女唇角不禁微微翘起,浮出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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