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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明月指尖轻抬,朝着家丁方向微微挥了挥。两名原本架着男人胳膊的家丁立刻心领神会,默契地松开手,后退两步站回原位,动作干脆利落。
那男人常年酗酒,身子早被酒气掏空了,哪里禁得住女人这般发狠的殴打。
只能双手抱头,在地上翻滚躲闪,嘴里还嘶吼着:“你怎么敢还手!你个恶妇!反了天了!”
说到底,只会挥拳向弱者的人,才是最懦弱的。
小女孩早已停止了哭泣,站在原地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往日里只会打骂娘的爹,此刻缩在地上求饶;往日里只会默默挨打的娘,此刻正挥着拳头反击。
她小小的脸上满是茫然,分不清是害怕,还是窥见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男人被打得没了力气,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却还在恶狠狠地咒骂,“恶妇!老子要休了你!明天就写休书!”
女人停下动作,冷笑一声,像是挣脱了什么枷锁,“休啊!你倒是休!你休了我,能掏出聘礼再娶一个?”
说罢,又上前踹了两脚,下手比刚才更重了。
先前旁观者不出手,是觉得这对夫妻的撕扯还在 “家常” 范围内,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怎么闹也出不了大事。
可此刻女人发了狂,下手没了轻重,万一真打出人命,那可就麻烦了。
男人蜷缩在地上,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咒骂声也弱了下去。
几个热心人想上前拉架,却瞥见一旁环抱双臂、神色冷漠的祝明月,又犹豫着不敢上前。
有人猜测,刚才祝明月定是对女人说了 “尽管打,伤了人我担着” 之类的话,否则女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没人知道,祝明月是在诛心,诛慈母心,诛那颗甘受屈辱的麻木之心。
这种“废话”,对那些愿意献祭儿女获得一二喘息之机的伥鬼而言,反倒毫无作用。
女人终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见男人再无反抗之力,便停了手,任由他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她转过身,走到女儿身边,牵起孩子冰凉的小手,强压下眼眶里的泪水,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别害怕,我们回家。”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重复了一遍,“回家。”
母女俩刚走了两步,女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回到刚才打斗的地方,捡起那个摔在地上的麻布口袋,又将散落的毛线团一个个拾起来,仔细地拍掉上面的尘土。
这是她们母女俩的生计,不能丢,更不能脏。
经过祝明月身边时,女人停下脚步,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
她知道今天自己做的事足够惊世骇俗,若是和祝明月走得太近,难免会给这位贵人惹来麻烦。
母女俩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没理会躺在地上的男人,就像过去无数次,男人把她们扔在院子里、田埂上,不管不顾一样。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这就不管她男人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可惜这点声量不大,毕竟疯了的女人不好惹。
没人愿意上前把男人扶起来送去医馆,一来觉得他是咎由自取,二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破费。
指望祝明月出钱?瞧她那一身豪奢的装扮和冷漠的神情,没人敢上前开口。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围观人群中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郎君走了出来,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又在男人身上几处重要地方摸了摸,判断道:“能喘气,没大碍!”
说话的自然不是神医,而是来凑热闹的靳武。心底暗道,又是一堆花拳绣腿,乱拳都打不到重点。
他虽然下手不够狠辣,但常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挨过的打比普通人见过的都多,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靳武蹲下身,手指难免碰到了男人沾满尘土和汗渍的衣裳,顿觉腌臜。下意识地想在衣摆上擦手,刚抬到半空就猛然顿住。
他今天穿的是新做的锦袍,料子金贵得很,哪能用来擦这种污垢?再低头瞧了瞧男人身上,不仅沾满尘土,还透着一股酒气和汗味,愈发恶心。
只能悻悻地收回手,在心里叹一句认栽,站起身权当没这回事。
祝明月吩咐两个家丁收尾,随后便登上马车,径直地朝着恒荣祥的方向驶去。
靳武也没再多管地上的男人,转身招呼身后的随从,催着他们赶紧去办正事,耽误了交货,可不是闹着玩的。
余下的热心群众见没人牵头,七手八脚地把男人抬到路边的空地上坐着,至于他缓过来之后要去哪里、会不会再找妻女的麻烦,就没人再管了。
反正眼下天气尚暖,路边也冻不死人,各人有各人的生计,犯不着为一个陌生人多费心思。
祝明月的车驾刚驶进恒荣祥作坊的大门,眼角余光瞥见身后跟着一行人,正是刚才在路边凑热闹的靳武等人。
眉头轻轻一挑,发出一声带着疑惑的 “嗯”。
瞧着领头的那人有几分眼熟,可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起是谁,也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靳武连忙上前,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的笑意,主动拱手自我介绍道:“祝娘子,鄙人姓靳名武,在左武卫任职,右武卫武将军是我姑父,华清是我弟弟。”特意把亲戚关系说清楚,就是怕祝明月记不住自己,误了正事。
这么一提醒,祝明月立刻就将人对上号了,语气平淡地问道:“今日怎么是你过来,梁五呢?”先前的对接人是梁景春。
靳武笑道:“他临时有事,就让我来了。”
今天是恒荣祥和左武卫约定的交货日子。
祝明月轻轻颔首,应了一声 “嗯”,便率先迈步往里走,靳武连忙带着随从跟上。
刚走了两步,靳武生怕祝明月还在惦记刚才的事,忍不住开口说道:“方才那竖子看着狼狈,其实都是些皮外伤,没伤着筋骨,过两天就能缓过来。”
祝明月于武道一路算是外行,但一动手就是奔着断子绝孙去,寻常力道的轻重,还真分辨不清楚。
听靳武这么说,脸上露出几分不满,轻声道:“倒是便宜他了。”
靳武想到右武卫一则小道消息,心里顿时有些发怵,咽了口唾沫,“至少让他长个记性,往后再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祝明月轻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只要别伤到家里无辜的鸡犬,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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