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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次日一早,先来的是李煦的赔礼。李家韩夫人请李煦之妹曹寅之妻相陪亲自登门,带着一份极厚的礼物,原本相见,她们对宋满只是客气有礼,这一次可以称得上是对宋满格外恭敬殷勤了。
待元晞更不必说,韩夫人歉疚地执礼,告罪说自己没有约束好家中妾室,并对宋满透露赵三一定会接受律法秉公惩处,赵氏也已经深悔抱病。
放出那样的狂言之后,赵三的死路是注定的了,但他的死因可不能是辱骂皇室,他的罪状要查,一扯一箩筐,掉个脑袋是很轻松的。
至于赵氏……谁知道是病了还是怎么了。
宋满打量着韩夫人,她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婉的中年妇人,年轻时应有很美丽的容貌,如今上了年纪,也只添风韵,看起来十分温柔可亲。
元晞听着韩夫人所言,看着她恭敬歉疚的模样,也没有感觉多痛快,无意为难她,收下歉礼,示意此事就此过去了。
韩夫人松了口气,但不敢完全放心。
李煦在家,把四贝勒家的大格格都形容成煞神了,叫她一定小心伺候,而且,初来乍到苏州城,就当街和不知深浅,口吻嚣张的纨绔子弟对峙起来,这位大格格显然是极受宠,底气极足的,这样的高门子弟,脾气少有好的。
然而真见了面,她却发现这位大格格性情其实很谦和文雅,声名在外的四贝勒府宋氏福晋待人也很和气。
可即使是这样的性格,人家有轻而易举踩住他们家人的权力地位,她也得小心伺候。
元晞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毫无欢喜之意,索性宋满负责招待两位夫人,她只算是陪坐,不说什么也没问题。
韩李二人坐了许久,要告辞时,元晞想了想,叫住韩夫人:“那个叫桃娘的女孩儿怎么样了?”
宋满看了女儿一眼,眼中带上一点笑意。
韩夫人不期她这样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忙恭敬答道:“那实在是个可怜孩子,妾身原想着,若她无处可依,便将她接到家里来。不过昨儿到府衙之后,十三爷那边遣人来,说那姑娘既然是被拐来的,便送她回乡吧,能与家人团聚,倒是最好的,如此一比,妾身的想法实在是不够周全。”
宋满听罢,微微皱眉。
韩夫人的话半真半假,她昨天到现在只怕都是焦头乱额,哪来的心思关注桃娘?但元晞对那个姑娘表达了关注,就是一种怜惜,韩夫人当然也要表达自己对桃娘的关爱。
元晞道:“十三叔安排周全。”
韩夫人微笑附和,又说了几句话,见宋满和元晞都没有旁的吩咐,才告辞起身。
她们走了,宋满看了眼元晞,笑道:“瞧瞧礼物吧。”
“她那么聪明,懂眼色,成了婚,却还是得替丈夫和妾室擦屁股。”元晞撇撇嘴,“真没意思。”
她下地去看赔礼,原本已经有预期,这份礼物不会差,但真看到实物,还是惊了一下。
“这是李思训的真迹?”元晞细细地打量笔墨,摇头感慨,“苏州织造,果然豪富。”
宋满接来细看,点点头,“你一向喜欢山水画,挂在你书房中正好。”
还有赤金头面一副,镶嵌着凝润洁白的美玉,做的是金枝玉叶的花样,工艺精美绝伦。
大盒底铺着满满的金叶子,沉得两个婆子才能一起抬起来。
李家的赔罪礼,不只给元晞,全家有份。
宋满打开一盒首饰,里面是整副的赤金头面,镶嵌着的红宝石颗颗殷红如鸽子血,浓郁纯净,花样是巍峨华贵的亭台楼阁,做工精巧,分量亦足,没戴在头顶,已经可以想象脖子疼时的滋味了。
但着实华丽震撼,元晞看了都惊了一下,“这些红宝石,就是在咱们家,也是顶好的了。”
“他们是织造官,做的天子眼目,在这江南鱼米富足之乡,还能少了捞钱的法子?”宋满叫冬雪首饰起来,元晞看了眼金镶玉头面底下满满铺着的金叶子,想了想,“叫人拿这些钱,在偏僻乡镇间修几座桥吧。从苏州一路修回京师,回了京,再建一座慈济院。”
这些金叶子才将将能用完。
宋满也拿到一整盒金珠子,干脆给元晞填进去,“修路是一锤子买卖,慈济院却是烧钱的地方,你且用着吧,钱不够了,再和额娘说。”
“额娘!”元晞忍不住来蹭蹭她,宋满看向她,她又不说话了,但神采飞扬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
李煦亲自登门给四贝勒赔的罪,他割的肉只会更多一些,这次下江南,四贝勒算是大发一笔,而且还没用勒索——嗯,江南这些官,众所周知的富,也算是皇子们的钱袋子了,康熙朝发展到后期,很有几位爱管这些大人们要钱的。
四贝勒现在还算很守规则,因攒下的底子加上刚开府没几年,手里还不算紧,但既然守规则,就很难阔绰,李煦一出手,连他都有些震撼了。
可李煦还得去给太子赔罪的呢。
你别说什么有可能是有人想要算计太子,人家皇上一锤定音了,就是你李煦得罪人了,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
太子殿下差点被你连累了,你不得给人赔罪去?
在这群大臣们眼里,太子可比四贝勒难伺候多了。
李佳氏侧福晋也来了,她在韩夫人和李夫人离开之后没多久到来,也携着厚礼,进屋便携着元晞的手笑夸道:“素日我就说大格格好,昨儿我们二爷回来,盛赞大格格,说大格格身上有种难得的豪气,咱们家多少男孩儿身上都没有的。妹妹你不知道,我们爷鲜少夸晚辈的,昨儿回去赞不绝口,那真是打心眼里的喜欢了。”
和宋满说话,态度格外亲热客气,宋满不禁感慨她果然也是一位能屈能伸的能人。
元晞面对李佳氏的盛赞,只能露出羞赧的神情,她留下一份厚礼,说了许久的话才走,元晞看着那些东西,想了想说:“太子二伯人还挺好。”
她也意识到,自己是替人挡灾了,但遇到这种事,她本来就是要出头的,为心中不平之气而已,所以幕后之人原本打算针对的是谁,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这种情况下,太子还送一份礼物过来,就是对晚辈的安抚之意。
宋满摸摸她的头,没说什么。
在苏州出了这样的事,苏州官场上上下下无不战战兢兢,站李煦的,反李煦的都不敢冒头,康熙是还要用李煦,但经此一事,李煦在他心里也打了个无能的标签,这份信任还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
苏州城里一时风云变幻,御驾却已经准备再次启程,宋满在大船上晃荡,有点想家了。
想念家里的大床,想念不会晃荡的房子,想念春柳做的好吃饭菜。
更想念四通八达的铁路,穿云飞空的飞机,陪着她走过都市高山的运动鞋。
跟着南巡,真是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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