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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事情都不能急在一时,宋满为元晞发愁,但她对自己的情绪掌控力很强,不允许自己一直为暂时无法解决的事情不安。元晞在追求自己的主体性,在以后,她可能会走得更远,也可能会被磨灭锋芒,但无论结果怎样,作为母亲,宋满能做的只有支持和保护。
她很轻地叹了口气,身边的侍从甚至未听清楚,她的神情便已恢复如常。
春柳想了想,说:“格格病着,胃口却还好,晚膳再吃那些清淡的粥水,只怕熬不住了。”
她打算亲自操办几个清淡却鲜美的菜式,又习惯首先照顾宋满的口味,遂思索着道:“府里还有极好的鲫鱼,炖一个鲫鱼汤来喝吧?再做葛根烧豆腐,芙蓉燕菜,鲜蘑菜心,您看怎么样?”
时值十月,京师寒风逼人,美食最能抚慰人心,宋满听春柳念叨着,便觉心被熨平了,轻轻点头。
母女两人的晚餐也不需要太丰盛的菜式,不过她还是叫春柳:“也叫膳房送几个菜来预备着。”
她觉得四贝勒八成还是会过来。
春柳领会到她的意思,有些惊讶,格格病着,主子在格格屋里陪格格,贝勒爷正常是不应该过来的。
但她对宋满素来只有听从信服,虽然惊讶,还是恭敬应下。
四贝勒下午果然过来了。
他披着斗篷进来,元晞睡下,宋满回到正房吩咐家事,管事媳妇们知道元晞病着,她很挂心,回话都很干脆,绝无一个多余的字,几人快速过完事情,便要散去。
发觉四贝勒进来,宋满面露惊讶之色,一瞬而过,站起来迎接他,开口只是家常话。
她摸了摸斗篷的厚度,“这两日降温很快,应该换中毛的斗篷了。这一件有些单薄,日常足够用,骑马只怕不够挡风。”
她面露歉疚之色,四贝勒微锁的眉心松开,握住了她的手,“不妨事。元晞怎么样了?”
宋满柔声道:“好多了,和我说了好一会话,才睡下,我才往前头来办事。”
四贝勒点点头,仍未展露喜色,二人往炕上坐了,宋满吩咐人送姜糖茶上来,四贝勒不大喜欢这味道,皱眉看了一眼。
宋满柔声道:“天寒,骑马回来一路的冷风,正是犯风寒的时节,这个岂不比药汤子好喝?”又道:“爷就当陪我了吧,我陪着元晞一日,保不准也被传染了,先喝点预防着。”
她如此一番不相干的话说完,四贝勒来时心中的沉重已散了三分,被引入家常的氛围当中,嫌弃地瞥了一眼那碗姜糖茶,忍着喝了一半。
喝茶的功夫足够他调整心情了,他问:“元晞今日如何?”
他点着茶碗边缘,眼睛看向宋满,宋满轻笑了一下,“一身的牛劲,在床上躺得烦了,闹着要下床打拳,也不知像了谁……我看,她的忧思,却不是为惋惜西林觉罗家。”
四贝勒这个人,他对一个人心怀愧疚,会对这个人更好一些,但如果发觉有人希望他愧疚,他就立刻逆反,生出气恼厌恶。
宋满以十几年对领导的了解,半真半假地说:“她如今大了,渐渐知事了,遇到如今这局面,不知前路如何,有所忧思是情理之中的。小孩子么,更把小事当做天塌了,我开解了她一番,便安稳多了。”
她带着点好笑,“我给她支了一桩实事做,给她二百两银子,叫她自己做生意去,只许从家里弄两个人,别的一概不帮忙,她正踌躇满怀,准备大展身手呢。”
四贝勒道:“那些经济俗务,元晞沾了平白玷污身份。”
当下高门主子们自己管钱都嫌俗呢。
四贝勒自己谙熟经济事物,也要求弘昫对粮价、每年赋税政策、所得等数字牢记于心,并学习掌管庄园,但对女儿们又是另一条标准。
女儿养得越不沾俗务,越脚不沾尘,越显得疼爱女儿,门第高贵,女孩儿本身也高贵。
宋满对这套理论嗤之以鼻,但对大领导不能这么说。
“叫她有地方发泄精力罢了。再则说,往后自己当了家,什么事都不明白,岂不受人糊弄?”宋满语调轻松,“爷就当她摆家家酒了,总不过二百两银子,买她有桩事情做。其实——元晞打小要强,学文习武,从不肯落在兄弟后面,长大后于前程上却显出差距。如今叫她能有一桩正经事做,正是帮她疏解心事。”
她说到后边,神情显得无奈,但很认真。
四贝勒一时默然,明白过来,轻叹一声,“也好。”
宋满心中一松。
只是讲感情,当然没那么容易打动四贝勒,就像很多丈夫不能理解家庭主妇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是轻飘飘的。
但好巧不巧,有能力但无法施展,有想法却受身份所限做不了,正是四贝勒在经历,并且随之可能越来越重的。
凭这点共情,她给元晞争取到一个喘息的空间,一点真正做一件自己的事情、经营一点事业的机会。
晚膳还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的,弘景弘晟力保自己身强体壮绝不会被过了病气,弘昫沉默但坚定地不走,最后只能都上桌。
元晞这一病,着实拖了好长时间,被太医要求清淡饮食,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
四贝勒被晋为亲王了,封号为雍,雍亲王。
四贝勒府上下原本都有些期待,但都以为是郡王,大馅饼忽然从天上砸下来了,众人都惊喜万分,一夜之间礼物帖子纷涌而来,宋满忙得不可开支,还得应对宫里。
这一回被封的皇子,三贝勒、四贝勒、五贝勒俱为亲王,是这一批皇子的领头羊,七阿哥、十阿哥为郡王,九、十二、十四阿哥为贝子。
四贝勒身价顿时不一样了,德妃也很欢喜,只是她对十四阿哥只被封为贝子有些失落——原本以为,按着四贝勒当年的例,十四阿哥怎么也是个贝勒。
她私底下说十四阿哥,“没有去年那一遭,你怎么还不是个贝勒?”
十四阿哥道:“这原是汗阿玛封的,您就只说我。”
“休要胡言!”德妃瞪他。
“雍亲王和宋福晋来给娘娘请安了。”宫女笑着回话。
德妃忙端坐命传,雍亲王走进来,正见到德妃调整坐姿,十四贝勒还凑在一边,可以想见原本的亲密动作,目光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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