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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接到消息稍缓,福晋起身时只听说是王爷病了,淡淡应了一声,洗漱更衣,向佛堂诵经去了。黄鹂服侍在侧,上午底下的婆子急匆匆过来,黄鹂觉出不对,走出来问:“怎么了?”
“王爷,王爷得的是时疫!”婆子粗喘着气,脸色煞白,满面惊惧。
“什么?”心里发慌忍不住跟出来的竹嬷嬷猛地抬高声音,颤抖着手抓住婆子。
黄鹂忙拉住竹嬷嬷扶住她:“嬷嬷!”
她安抚下竹嬷嬷,看向回话的婆子,“往那边去细说。”
竹嬷嬷被她搀扶着走到栏杆上坐下,婆子小心翼翼地答话:“方才宫里派的御医老爷来了,没多久就传出消息,说王爷得的是时疫,宫里已经来人把咱们王府封锁了。庄嬷嬷和佟嬷嬷交代各处,如无要事不许擅自走动,如有染病,立刻交出。”
竹嬷嬷忙问:“王爷怎样?”
“东院的消息,打听不到,东花园如今都不许擅入了。”婆子道。
竹嬷嬷难掩忧心,已顾不得别的。
黄鹂深呼吸一会,定下心神,问:“是庄嬷嬷和佟嬷嬷共同理事?”
“宋福晋交代大格格领着二格格、三格格理事,由佟嬷嬷襄理。”庄嬷嬷是内院大管事,无需宋满吩咐,她自然有她的职权。
黄鹂忖思一会,见那婆子小心不安的样子,摆摆手:“你去吧,稍后我来交代事务。”
“是。”婆子得了吩咐也有了盼头,按她的吩咐退下。
黄鹂面露沉思之色,半晌,转头定定看向竹嬷嬷。
竹嬷嬷到底老练,慌乱情绪很快被她压下,她看向黄鹂,四目相对,黄鹂目光坚定,“嬷嬷,当此乱时,也是福晋当家的好时机。”
“只是这权拿回来的,要怎么守住呢?”竹嬷嬷淡定回应。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漫天飘雪之中,黄鹂轻轻笑了一下。
竹嬷嬷点点头,“你想得明白就好,福晋那边,你多劝着些。无论王爷与宋福晋生死如何,眼下都不是着急的时刻。”
若二人生,这会夺权也无用;若二人死,这会抓住权,又能享用几时?
黄鹂明白竹嬷嬷的未尽之语,一阵默然。
她与其说是没想到,不如说是不愿想雍亲王和东院福晋都死去这个可能,一则是十几年旧人,总没有盼着人去死的;二则,他们如果死去,长远来看,对福晋也并无什么好处。
二阿哥性格肖似王爷,冷静坚定,又即将长成,颇受万岁爷重视;还有一个年长二阿哥两岁,备受德妃疼爱的大格格。
他二人与福晋难谈旧情,这姐弟两个联合起来,福晋顶多做一个被架空的老太君,到时候的日子只怕还不如现在由宋氏当家,福晋是王爷的妻子,宋福晋在名份上受到辖制,对福晋总要客气尊敬。
做了老太君,看似多了孝道一把剑,实则却是无用的废剑。
——在皇家,圣心才是最不可动摇的,礼法、规矩,都要为之再退一步。
这些事情,她和竹嬷嬷都清楚,福晋身在局中,更能想明白,所以她不担心,只是这院里有些人,只怕头脑并不清楚。
黄鹂如是想着,微冷的目光徐徐看向侧方。
李氏院里,她忙完一阵,将自己院子安置妥当了,又担忧弘时,寿嬷嬷打听回来,道:“阿哥也不必上学了,就在自己院里住着呢,西边几所院子离得近,有二阿哥照管着,保准无妨的,再说院里还有嬷嬷们呢。”
李氏听着,才稍松了口气,又不放心,要叫人打点东西给送过去,寿嬷嬷道:“奴才说句不好听的,如今保不准哪儿的东西不干净的,别阿哥那边本来无事,咱们送去的东西却惹了祸。”
“诶唷,多亏嬷嬷你提点我。”李氏忙道:“是不成。”
但做额娘的总是忍不住担心,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想想弘时,想想顺安,总是难以放心。
寿嬷嬷轻轻叹了口气,正欲宽慰她,外头小丫头叫:“嬷嬷,后头药包有两样药材不齐!”
“如今药房的人也正手忙脚乱,咱们检查检查,屋里若有的就填补进去,晚间那边的人来了告诉一声便是。”寿嬷嬷吩咐着,还放心不下,那边又有人来回说不能回家,婆子们上夜的冬衣不够,寿嬷嬷不得不出去亲自处理这些琐事。
独留李氏在房中,她是最不能被放着独立思考的人,她一思考,就越想越坏,一时急得恨不得把头发拆开,将那些沉甸甸的珠钗都扔到地上。
“主子。”一个小丫头上前,李氏看了一眼,有点烦,“聒噪!”
小丫头柔顺一笑,欠身道:“奴才是忽然想起一宗事——奴才进府服侍主子半年多了,为主子不平,分明主子是先服侍王爷的人,先生下了二格格和五阿哥,偏那张格格,仗着东院福晋看重她,一向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平日言语不见恭敬算了,还总是对您明嘲暗讽的;如今仗着肚子里有了骨肉,更不把主子当回事了,但可真是老天爷看谁轻狂就要灭谁,她怀着肚子里那块肉,就赶上这灾祸,可见是她福薄,没有主子儿女双全的命数呢。”
她原本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越说着,越觉有把握,往日李氏也常在房中咒骂大张氏,说她“当年在我屋里低三下四地拣我不要的骨头吃,现在巴上新主子就得意了”“走狗屎运捞个孩子就轻狂起来”等等。
可见二人积怨已久,李氏又一向性格暴躁,那可不就是机会?
侍女心中有些得意,面上还不敢展露,悄悄打量李氏一眼,正对上她的目光,直勾勾的,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像宝石一样亮。
“好啊,那你是想替我分忧了。”李氏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给我讲讲,你打算怎么给我出气。”
没由来的,侍女后背一凉,她强压下,笑道:“张格格一向心思敏感,此番不过是听闻王爷有病,她便吓得倒下,若她院里有了病人……”
李氏皱眉,“你是叫我往她院里弄病人?你活够了?我底下的人可没活够,沾手那脏东西,也得了病怎么办?”
侍女笑道:“我的主子,那得不得病,还不是人一张嘴说得算,这时节,本来风寒就常得,她院里万一哪个小丫头不慎吹了一夜的风,发起烧了,瞧着只怕也是恶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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