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明末:我崇祯摆烂怎么了?! > 第237章 大明顺风快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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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三年,天下夏税秋粮以石计者,总计两千九百四十三万石。

    其中,苏州府二百八十万九千石,松江府一百二十万九千石,嘉兴府一百三十万七千石,丨州府五十五万贰仟石。

    江南地区以仅仅占全国百分之六的耕地面积,缴纳了整个国家将近百分之二十的税粮,这就是为什么江南人常常抱怨朝廷不公,对江南课以重税的直接原因。

    然而,这些抱怨的人却隐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那就是江南的田地有六成以上都是官田,在部分地区,如松江府,这个比例更是达到了恐怖的八成五以上!

    这些官田是老朱弄来的,老朱心眼小,睚眦必报,当年江南是张士诚的地盘,他打败老张以后,没收了当地豪强地主跟百姓的田地用作官田。

    而官田是不需要常例来制定税额的,因为官田已经将田租和田税合并了,以至于官田税收每亩最多可以收到三石,总税率直逼九成。

    所以朱由检弄的公田,其实并不是拍脑袋想出来,而是有迹可循的,但他的公田与官田其实还是有着细微但本质的区别的

    官田属于官府,这个官府可以是朝廷,也可以是地方上的,所以就会经常出现地方财政紧缺,比如嘉靖抗倭时期需要紧急凑一笔军费的时候,官府就把田地给典当了,说是只出租使用权,但租着租着就收不回来了;

    又或者官商勾结,知府县令偏要选个天灾人祸的时节,以低价格将这些田地给典卖出去,然后私下里收回扣。

    最典型的就是大明首辅徐阶,他本人和他的家族侵占官田八万亩,但这还不是最恶劣的,最恶劣的是他带头以后,其他各级官员也有样学样,都开始了想方设法地窃取官田!

    甚至最后在海瑞的步步紧逼之下,徐家也只是不情不愿地清退了二万亩官田而已,这田还是其中最下等的那种。

    从洪武年间到如今,全国的官田大概减少了一半,大量的官田被偷偷转化成民田,这是大量国家资产以及赋税的流失。

    其实从法律上来讲,官田也拥有不许私自典卖的属性,但耐不住地方官打擦边球,胆子更大的直接篡改数据,更改土地属性。

    有时候朱由检的绝望就是这样来的,每当想到一个似乎很不错的点子,自以为带来了后世的智慧,但总是会在故纸堆里面发现前人早就那样干了。

    只是再好的政策也挡不住岁月的锈蚀,再严密的法律也能被钻出个漏洞来,而且你说法律,有的人就应该窃笑了。

    公田从属性上比原来的官田更高一阶,不属于官府,不属于皇帝,而是属于整个国家这样的抽象概念,在买卖方面直接锁死,不管什么私自不私自的,反正这田谁也不允许买卖。

    在如今,正处于制度设立之初,效果还是很喜人的,试点又是摆在了皇城脚下,监管相对比较方便,但谁知道过个几十年会不会被某些败家仔给卖掉呢?以己度人,朱由检自己也不太听老朱的祖训啊。

    其实保守派反感改革是有缘故的,一成不变有一成不变的道理,变革往往会成为钻空子的借口,谁也不知道改革能不能成功,也看不清改革者到底是为了国家富强,还是为了谋求私利,将改革当成争权夺利、打击异己的工具。

    苏州太仓储存着江浙一带的秋粮食,号称“天下之仓,此为最盛”,太仓附近的刘家港,是郑和七下西洋的起锚地,元代海运漕粮也由此出海。

    十二月中旬,年关将近,此时的北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京杭大运河自然也被冻结了。崇祯三年、四年的旱灾相对缓解,但雪灾却有加重的迹象,最难熬的是如今尚且立足未稳的辽南地区。

    建奴的大溃败引发了连锁反应,他们为了弥补战争的损失,加强了对内剥削,辽东境内有十几万的汉民不堪忍受这种欺压,于是选择了南逃,同时,逃向辽南的还包括了朝鲜的百姓,他们被欺负得更惨!

    这一切原本就在袁可立的计划之内,内附的百姓可以为耕地荒废严重的辽南提供大量的人力,也可以就地募兵作为兵员补充。

    耕战体系,自给自足,本来是一个很完美的策略,但在辽南自循环还没有形成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些超负荷运转了。

    崇祯三年,朝廷已经给辽南填进去了一百万石粮食,但还是远远不够,如今辽南四州的人口已经快突破百万众了,真的是恐怖如斯!

    这百万人口对于朝廷是巨大的负担,但同时也意味着,如果能够稳住辽南的局势,将意味着朝廷在辽东有了一百多万的人口,足够爆兵十万的恐怖实力。

    到时候与辽西关宁军发动钳形攻势,组建合兵二十万众攻辽,收复辽东、覆灭建奴、犁庭扫穴,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梦!

    但是京城的粮食保有量,朱由检一直都很重视,只要京城的存粮低于一千万石,他就手脚发凉、气喘心慌、睡不着觉。

    并且从经济角度来说,从京师陆运粮食去辽东也是个极其愚蠢的决定,而且如今的辽南、辽西并没有在陆地上连成一块,中间的三岔河、大凌河之间的几百里地区依旧被建奴所占据着,于是朱由检就想起了老朱当初的旧事。

    洪武初年,辽东的局势可能比现在还要严峻,只是当时的明军太猛了,当初傍海道,也就是如今关锦宁防线所在的区域还没有形成,从陆地上去辽东必须跨越漠南蒙古地区,需要跨越燕山,走当年曹操讨伐乌桓、写下千古名篇《观沧海》时走的卢龙道。

    而老朱收复辽东就是从辽南开始的,通过登辽海道,直接从山东浮海登陆,但山东并不是一个优秀的产粮区,创业初期的辽东都司一穷二白,什么都需要依靠兄弟省份的支援,而当时辽东的军粮则是直接从万里之外的江南调取的。

    其实海运之间亦有差别,同样的目的地,不同的航道之间的运力、速度可以相差十几倍!在探索时期,人们习惯沿着海岸线航行,这样不容易迷失,也方便补给。

    沿海所走过的海域,由于沿岸河流带来的大量泥沙,以及深度比较浅,所以通常颜色偏黄,被称之为黄海。

    由于水浅,在黄海航行的船只通常是平底的,并且吃水不能太深,这就极大影响了船只的载重能力。沿沙行驶,潮涨行船,潮落抛泊,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效率。

    更大的麻烦是,我国东部沿海常年受到寒流影响,这条中国沿岸寒流从北向南永不停歇,所以南粮北运是要逆流而上的。

    如果到了冬天,北风呼啸,更是难上加难,就算硬帆船有切风航行的能力,那速度也是非常感人的!

    如今已经临近年节了,刘家港水域已经挤满了泊船,装载粮食,蓄势待发,他们的目标是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从长江口到辽南或者直沽口岸的一次往返,争取赶在明年的元宵节前返回江南。

    历史在螺旋,而大明像是掉进了滚筒洗衣机,都快螺旋进下水道了,由于海禁政策的实施,大明的海上力量、航海技术都经历了大倒退。

    甚至就连郑芝龙的运粮队,走的也只是沿岸的初级航线,每年最多往返两三趟,每年运送二百万石粮食,运量甚至还比不上漕运!

    这一次的运粮队并非出自郑芝龙一家,而是登莱水师、浙江水师、福建水师、广东水师,以及郑芝龙名义上的东番水师组成的庞大舰队。

    这支舰队的规模达到史无前例的六百条船,准备一次性运送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其中二十万石入山东作赈灾粮,一百万石则送往辽南。

    登莱、闽浙水师的三百条船从苏州太仓提了四十万石粮食离港,自刘家港开洋后,最初的这段路程,船队的航行速度并不快。

    在长江出海口,即是有名的万里长滩,这里泥沙淤积、险滩密布,船只只能小心翼翼地航行,白天行船,晚上休息。

    从万里长滩出来,便是海阔天空,闽浙舰队在此追上了停泊等候了大半天的广东水师,但他们并没有立即出发,因为绝对主力郑家水师还没有到。

    又过了一夜,沈寿岳在望远镜的镜片里发现了郑芝龙水师的踪迹,而他们是从遥远的占城跑回来的!

    南北半球季风是相反的,冬季正是南洋船队返航大明的时候,一般这时候郑芝龙等人会先在福建或者东番滞留两三个月,等到初春南风起,再往大明北方运粮,但是这次皇帝催得紧,只能尝试在冬天航行了。

    五支船队碰面,各自出动的都不是各自水师的主力,带头的自然也不是各自的总兵官。福建水师由参将沈寿岳带领,郑芝龙的船队依旧是郑彩来带,广东水师则是一位姓黄的参将,他们这几位中层将领之间的关系反倒是非常的融洽。

    郑彩早有弃郑投明之心,广东人吃福建人,但人家沈寿岳又不是福建本地的,而且他们沈家嫁了个女儿给皇帝,皇帝贪财好色之名天下皆知,不得赶着过来讨好一下么?!

    他们这些中层的将领之间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要勾心斗角那也是上面的事情,跟他们没太大关系。

    黄参将不太守规矩,居然在船上私带了美酒,说是什么自家酿的,不怎么醉人,结果大家喝了两碗,还没怎么夹菜,只是被海风一吹,就倒得七零八落、不省人事了。

    “不好,这酒里面有蒙汗药!”这是沈寿岳扒拉着桌沿说的最后一句话。

    “丢!这么不禁得饮!”黄参将懊恼地搔着头发。

    “哦豁,表哥你死定了,又闯祸了!上次你军营醉酒被罚来运粮,这次要是让总督大人知道的话……”

    “闭嘴!你不说,我不说,袁崇焕那厮怎么会知道?你小子不会要告发我吧!”黄参将将拳头捏得噼啪响。

    “表哥你是知道我的,袁总督那边我是不会去说,只是表嫂如果知道你又酗酒的话,真不知她得多伤心呐!”

    “一两银子!”黄参将“吧嗒”一声,将一粒碎银塞入表弟的手中,表弟掂了掂银子,仔细塞进荷包里,然后招呼着手下将各家参将给送了回去,这些人要是长时间滞留在他们的船上,可就说不太清楚了!

    好在黄参将的米酒确实是家中酿的,醉人但不头疼,过了一两个时辰,各水师指挥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他们尤自心有余悸,发誓以后“喝酒不开船,开船不喝酒”!

    他们本来还不想违抗军纪的,只是黄参将实在太热情了,这酒也太他娘的香了,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好在黄参将没有什么坏心思,不然真的要把各舰队指挥使给一锅端了!

    舰队合流之后,选择让远洋航行经验最为丰富的郑彩作为整个舰队的领航员,船队纷纷让开航道,让后来的东番水师跃至排头,而后起锚,开始了切风侧行。

    他们本就需要往外海飘,并非走的是从南往北的直线,所以不需要操纵船队不断变向走“之”字形,这一算下来,速度竟然比之顺风也差不了多少。

    船队不断深入大洋,远离陆地,泛黄的海水逐渐变得清澈。一昼夜之间,船队航行千里,到达了青水洋,此时船队已经距离陆地二百多里,海水变成了深邃的蓝色。

    此时海面风平浪静,甚至安静得有些可怕,与他们以往近岸航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更与夏季那狂暴多变的海洋形成了剧烈的对比。

    从理智上来看,如今风向稳定,海面平静,他们应该处于非常安全的境地,但就像是脱离父母第一次上幼稚园的小盆友一样,这群“近海鸭子”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剧烈的不安感。

    沈寿岳有家学传承,鄙视野路子出身的陈继盛,可是真当他拥有了独自带领舰队,哪怕这只是一支运粮队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作为舰队指挥,心中无时不刻都存在的巨大心理压力。

    海战往往是没有所谓的“胜败乃兵家常事”的,一旦战败,面临的就是敌人的赶尽杀绝,就是整一支舰队的覆灭!即使他现在只是在运粮食,即使这周围的都是他们的友军,他也依旧无时无刻在为着舰队的前途忧心。

    又过了三昼夜,船队离开青水洋,进入了黑水洋。黑水洋海域深不见底,海水在阳光下呈现蓝灰色,阴天的时候则变成了彻底的黑色,到了晚上更加恐怖,伸手不见五指,分不清天空与海洋。

    这种环境让船队士兵们的心里压力更加巨大,不过进入黑水洋以后,他们就无需对抗寒流了,此时黑水洋之下流淌的是一条从南向西北流淌的暖流。

    此时他们距离山东还有一半的航程,距离辽东更是有三分之二的航程,然而仅仅过了三天的时间,他们的船队就跨越了数千里,抵达了山东。当陆地的轮廓重新呈现在船员们的眼中时,欢呼声自发响起,像是瘟疫一般传至整支船队。

    “前面是山东文登的津岛大山!”登莱水师运粮舰队指挥,指着前方陆地的轮廓,激动地说道。

    他们这次的航行比预想的要快得多,原本以为被广东人坑了一回,他们需要延期了,没想到还是成功地在元旦之前赶到了山东。

    与友军不同,他回到山东就是回到了家,他不需要跟随船队南返,可以领取休沐假期回家过年了!

    从苏州刘家港到山东登州,他们仅仅耗时十天的时间,而且还是在大冬天切风航行的情况下,这让众人心中都忍不住升起一股不太真实的感觉。

    以往沿海航行,同样的路程他们得走上两三个月,并且时不时触礁搁浅、遭遇大风巨浪,或者被不开眼的海盗尾随什么的,绝对没有现在这一路如此的畅通无阻。

    十天的航行,对于物资的损耗微乎其微。如今日子比较特殊,大家都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家与家人团聚,于是登莱舰队离队,返回蓬莱水城卸货,而其余船队则再接再厉,开始沿着庙岛群岛跨越登辽海道前往辽南。

    相比于之前的上万里的航程,登辽海道全程只有千二百里,但这小小的一段路程,却让船队吃尽了苦头。

    黄参将从广东而来,不知道什么叫寒冷,单薄的冬衣让他染上了伤寒。广东船医哪里治过伤寒,在广东,桂皮是用来煲汤的!其他几支船队的船医也没想到还能有人会得伤寒,他们也没有治过这玩意!

    海洋相对于陆地是很保温的,跟陆地上比,这点寒冷算什么呢?!伤寒嘛,很简单,麻黄桂枝汤,医圣他老人家都手把手教过了,麻黄?!没有!桂枝?!也没有!

    发汗,对发汗,喝酒也可以发汗!缺医少药的情况下,船医也只能把黄参将当成死马,让他喝酒来发汗!

    黄参将喝得醉醺醺的,病得更严重了,好在船队的这一大群蹩脚医工里面还是有一两个靠谱的。

    靠谱的船医停了黄参将的酒,换成了热粥,在粥里面加点辽东特产,再加点干姜,黄参将嘬食热粥三升,汗出如雨,成功退烧,好歹也是捡回来半条命!

    船队航程过半,遭遇寒潮,部分船体被冻裂,船员冻伤不说,船队还被强风吹得倒退了上百里,辽南半岛撤回了粮食接收同意,并对大明联合水师施展了一招大倒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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