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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很残破,四堵墙漏风,不知道荒废了多久。好像打我记事起,它就已经这么破旧了。大伯带我走进去,指了指当年那个神龛,要我跪下磕头。
见我不想跪,他直接给了我一脑瓜崩,呵斥我不跪就只能等死。
老头脾气一直不好,小时候我没少挨揍,只好跪倒。
大伯点燃一柱黄香塞到我手上,摁着我脖子磕头,等我磕完三个响头后,才叹气问我,还记不记得六岁时发烧差点病死的事。
我还算有印象,点头说记得。那次病得好重,差点就活不下去了,多亏大伯带我来这里治病。
他又指了指我惨青的额头,说我这次发烧,和六岁那年一样。
我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日,本该是极阴的命格,却偏偏是个纯阳体,阴阳犯冲,所以命带凶煞,注定活不到成年,即便活过18岁,也会饱受三灾九劫,命途多舛。
为了把我养大,大伯想过很多办法。六岁时我病危,他带我来这里治病,其实是为了帮我找个傍家儿。
庙里的东西能保我平安,一旦和它结缘,就会跟随我一辈子。
至于长命锁,其实是缔结鬼契的信物,只有我能碰,谁要想霸占它,就会变成催命符。
所以雯雯死了,算她骗婚的报应……
听完这个故事,我变得有些沉默。自己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那些超自然的东西,可随着雯雯的死,再加上大伯的讲述,内心开始动摇。
可我还是不懂,这和大伯的奇葩彩礼要求存在什么关联。为什么直到今天,大伯才肯把这事告诉我?
“不说这些了,快给它敬香磕头,事到如今只能先征求它原谅了。”大伯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别过头,不再向我解释,只是不停催促我,把刚点燃的黄香插进炉子,然后烧纸钱赔罪。
可当我走到生锈的香炉面前,把黄香插进去时,松手的瞬间,原本笔直插在里面的黄香竟齐刷刷倒下!
香炉灰太松散,黄香根本立不住。大伯急忙换了个香炉,好在第二个香炉很结实,黄香插得笔直,并未倒下。
大伯松口气,取出一把纸钱,让我赶紧烧了,“她肯接受你的东西,事情就有缓。”
虽然搞不清状况,我还是听话掏出了打火机,没想到打火机刚点着,破庙就刮起了一股穿堂风,纸钱被吹得到处乱飘,裹挟着风沙迷住我的眼睛。
我松开黄纸,用手揉起了眼睛,耳边听到咔嚓一声响,定睛再看香炉子,发现勉强插上去的黄香竟然从中间折断,连烛头的火星也灭掉了。
就算我反应再迟顿,也看出事情不对了,望着漫天飘洒的黄纸,吓得一屁股坐地上。
大伯的脸色比我更难看。沉默半天,他忽然爆发了,指着神龛大骂它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带走林家这颗独苗,得先问过自己的意见。
老家有个“打小人”的风俗,倘若身边出现不好的东西,就要用稻草扎成小人,脱下鞋底抽打,边打边骂,怎么难听怎么来。
大伯这幅跳脚的样子,像是要替我赶走那些不好的东西。
他跑去外面找来一把锄头,对着神龛就砸。神龛本来就破,禁不住大伯的折腾,很快就倒下来,扬起一片沙尘。
等到烟尘散尽,我看到那下面赫然摆着一口血红色的棺材!暗红色的漆面,油亮如新,好像镜子一样反光。
血色棺盖上不知怎的炸开一道口子,像是被人用斧子生生劈出一道缝!
而在棺材的一个角上,则悬挂着我被雯雯骗走的长命锁。
大伯把锄头扔在地上,凝视着黑漆漆的棺材裂缝,脸颊已经黑成了一块石头,喃喃说,看来它还是不肯放过你……
我吓得抖腿,大伯嘴里的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开始他不想说,在接触到我哀求的眼神后,才默默吸了口气,“那东西,叫落花洞女。”
很久之前,这里生活着一个神秘的苗人部落,他们信仰山神,流行着一个古老的传统,每隔18年,都会从部落中挑选一个落花洞女,向山神献祭。
这个破庙,就是用来献祭落花洞女的地方。
落花洞女是极阴体质,刚好能跟我命格形成互补,所以当我六岁快病死的时候,大伯带我来到了这里。
我能活到今天,是借了她的阴寿。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保住我的命,只是为了以后能拿走更多。
我感到一阵心颤,想把长命锁重新挂在身上。大伯拦下我,摇头说这样已经没用了,让我今晚就在破庙里待着。
从我摘下长命锁那一刻起,鬼契已经失效,她横竖都会找来收债,躲是躲不过去的。
随后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抱着一只芦花尾大公鸡,宰了鸡头放血,又让我把上衣脱掉,用手指沾了鸡血,在我前胸后背上画满了弯曲的道符。
等到血痕晾干,大伯递来一件黑色的衣服让我穿上。
我摸到衣服的材质感觉不对,居然是纸做的,好像烧给死人的寿衣。大伯点头,说确实是死人穿的衣服,刚从乱坟岗下挖出来。
这是大伯留的后手,沾了死人味的衣服,能掩盖我身上的符咒,让落花洞女不那么容易近身。
我想起一件事,难怪那几天,大伯总是彻夜不归,原来是去扒死人衣服了。
衣服从死人身上拔下来不久,味道很重,带着发霉的陈腐气息。我哆哆嗦嗦穿好它,身体凉飕飕的,怎么都不舒服。
回头我发现大伯在破庙里撒了一把灰,门口已经埋好五帝钱。
他叮嘱了我两件事。
必须穿着死人寿衣坐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搭理。
接着又递给了我一把黑色小刀,如果那东西进不来,可能会设法骗我出去,一旦她靠近我,我就拿符刀刺她,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了,就选个舒服点的姿势躺下去等死吧。
我满头大汗,反问大伯说那你呢。他冷冰冰摇头,说自己有别的事要做,不会一直守在我身边,这事得靠我自己扛。
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是真的快吓尿了,可联想到大伯对我这么好,应该不会害我,便艰难地点头答应。
大伯走后,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破庙,心里那根弦紧绷到随时可能断掉,呼吸都不敢用力。
天黑得很快,不知不觉破庙就暗下来。
我闭着眼睛,极力遏制着发抖的身体,回想雯雯离奇的死法,牙根打颤。
时间慢慢流逝,风吹在脸上,我眼皮开始发沉。
那几天一直发烧,害我没怎么睡好,瞌睡怎么都挡不住,坐在的地上一个劲点头,直到某一刻,破庙木窗被什么东西顶开,发出嘎吱的晃动,我顿时醒了。
穿堂风贴着我的脊梁划过,刺得我把身体一缩,耳边竟飘来了雯雯的声音,
“林峰、林峰,是我呀,不是要跟我结婚吗?为什么躲起来……”
真是雯雯,可她不是死了吗?
我条件反射般哆嗦起来,冷汗早已打湿了后背。
那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裹挟着门外刮来的大风。当我抬头望过去的时候,破庙外已经飘起了大雾。
浓雾中有着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有个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向我逼近,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我心都悬到嗓子眼,却听了大伯的话,外面怎么叫我都不答应。
脚步声持续到门口就停了,像是被什么挡了一下。
同时大伯压在门口的五帝钱在疯狂抖动,和门外的浓雾交织在一起,来回拉锯。
冷风越来越剧烈,门窗嘎吱响着,被看不见的手推开一道缝。
月光照着我发白的脸,眉毛直颤,意识到这破门根本挡不住。
咯咯……
屋外飘荡着一个女人魅狷邪狂的冷笑,狂风把大门吹得前摇后摆,随时都会散架。
夜幕下,一只惨白的人手慢慢伸进来。
“嘻嘻,怎么叫你也不出来。”
“那我进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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