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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无尽的，坠落。
那股抓住他们的力量，并非来自物理层面。
它是一种意志。
一种，冰冷的，不容抗拒的，来自深渊的，意志。
阿四的尖叫，在喉震式通讯器里，变成了一串，被水压扭曲的，毫无意义的，电波噪音。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喉咙。
耳朵里，尖锐的鸣响，几乎要刺穿他的鼓膜。
潜水面罩外，除了林默背影上，那盏越来越微弱的头灯光晕，就只剩下，纯粹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
冰冷，窒息，身不由己。
他脑子里，那些关于月薪，房贷，游戏机的念头，被瞬间清空。
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本能的，哀嚎。
“救命……”
然而，在这片连光都无法逃逸的深海，他的求救，连一个气泡都无法激起。
林默没有出声。
他强迫自己，忽略了身体上传来的，即将被压扁的，痛苦。
他的一只手，死死扣住腰带上的配重块，试图稳定住，那不受控制的，螺旋下坠的姿态。
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那把名为“斩龙”的，短刀。
他的大脑，在超负荷地，运转。
深度计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一串，疯狂滚动的，模糊的，红色残影。
-110M。
-130M。
-150M。
这个深度，海水压力，足以将一辆汽车，瞬间，压成一块铁饼。
他们的潜水服，就算是高科技的产物，也绝对，不可能，承受得住。
但他们，还活着。
虽然，正在被，拖向更深的地狱。
这意味着，这里的物理规则，已经被，彻底，改写了。
那股力量，在拖拽他们的同时，也在他们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微型力场。
一个，隔绝了，致命水压的，囚笼。
林默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地，盯着那些，去而复返的，幽蓝色光点。
蓝眼泪。
它们不再是，零散的，漂浮的，尘埃。
它们，活了过来。
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奔涌。
在林默和阿四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逆时针旋转的，光之漩涡。
他们，就在这个，璀璨而致命的，漩涡中心。
被裹挟着，冲向，未知的，最深处。
这根本不是什么陷阱。
这是一条，精心铺设的，通往地狱的，单程轨道。
而那句“止まれ”，也不是警告。
是筛选。
它在警告，所有，无意闯入的，普通生物。
同时，也在，邀请，他们这种，带有特殊“目的”的，闯入者。
【解析当前高密度怨念聚合体“蓝眼泪”信息流。】
林默在心中，向系统，发出了指令。
脑海中，冰冷的文字，浮现。
【信息流结构复杂，蕴含强指向性精神烙印。解析需消耗阴德点：1000。】
一千点。
只是解析一下这些“蓝眼泪”的构成，就要一千点。
林默的眉头，在面罩下，皱得更紧了。
他现在，总共欠着当铺，三万多点阴德。
再花一千点，去换一个，可能没什么用的，情报？
不划算。
他果断地，选择了，放弃。
但“精神烙印”这四个字，却被他，牢牢记住。
这些，看似美丽的，浮游生物。
它们的体内，已经被，注入了，某种，强大的，精神印记。
它们，是那艘沉船里，所有死者的，怨念的，延伸。
是它们的，眼睛，也是它们的，手。
“老板……”
阿四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不再是尖叫，而是一种，带着哭腔的，梦呓。
“我……我看到我弟了……”
“阿海他……他在对我笑……”
“他还说……下面……下面不冷……”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精神攻击，开始了。
这光之漩涡，不仅是轨道，还是一个，精神放大器。
它在，读取，阿四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思念。
然后，将它们，具象化，呈现在他的眼前。
“阿四！”
林默的声音，如同重锤，通过通讯器，狠狠砸在阿四的耳膜上。
“那不是你弟弟！”
“看着我的灯！”
“把你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我的头灯上！”
“那才是，唯一，真实的东西！”
林即使，那光，也正在，被黑暗，无情地，吞噬。
阿四浑身一颤，仿佛被电击了一般。
他涣散的瞳孔，艰难地，重新聚焦。
他看到了，林默头灯，那唯一的光源。
也看到了，在光晕的边缘，那些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扭曲的，模糊的，人脸。
有穿着二战军服的，日本士兵。
有赤裸着上身，皮肤被泡得发白的，疍家渔民。
还有一些，无法分辨的，残缺的，肢体。
它们，都在，无声地，笑着。
用一种，极度的，怨毒的，表情，笑着。
阿四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刚刚才吐空的胃，现在，只剩下，灼烧般的，恐惧。
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直到，一股，咸腥的，血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疼痛，让他，保持了，最后一丝，清醒。
就在这时。
下坠，骤然，停止了。
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消失了。
就好像，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惯性，让他们的身体，在水中，不受控制地，翻滚了几圈。
林默第一时间，就稳住了身形。
他环顾四周，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
而阿四，则像一袋，失去动力的，垃圾。
软绵绵地，悬浮在，水中。
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还能听到他，那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林默几乎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刚才那场，恐怖的，精神攻击里。
他们，停下了。
但周围，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不。
不对。
林默抬起头。
上方，没有水面，没有月光。
而是一片，闪烁着，诡异的，磷光的，岩石穹顶。
他们，在一个，巨大的，封闭的，空间里。
一个，隐藏在，“鬼见愁”海域，最深处的，水下，洞窟。
那些，将他们，强行拖拽至此的，“蓝眼泪”。
此刻，正像一群，完成了任务的，萤火虫。
缓缓地，散开。
它们，不再，围绕着，林默和阿四。
而是，朝着，洞窟的，同一个方向，漂去。
它们，汇聚成，一条，幽蓝色的，光之河。
在死寂的，黑暗中，缓缓流淌。
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阿四的瞳孔，在看到那景象的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嘴巴，无声地，张开。
连，呼吸，都忘了。
因为，在那条，光之河的，尽头。
在那个，巨大的，水下洞窟的，正中央。
矗立着一座，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一座，巨大而古朴的，日式，石制，鸟居。
它，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漆黑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洞窟地面上。
上面，布满了，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奇异的，发光苔藓。
还有一些，棱角分明的，像是水晶簇一般的，诡异的，贝类生物。
穿过鸟居。
更深处，是一座，更加庞大的，日式，神社的，轮廓。
飞檐，斗拱，神龛。
虽然，已经，残破不堪。
但，依旧能看出，它曾经的，恢弘与，庄严。
一座，沉没在，数百米深海之下的，水下，神社。
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畴。
它带来的，不是震撼。
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谬的，寒意。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颠倒了。
“滋滋滋——”
一直，在林默腰间，疯狂尖叫的，盖格计数器。
此刻，忽然，安静了下来。
指针，缓缓地，回落到了，安全的区域。
这里的辐射，消失了。
或者说，是被，某种，更加强大的，力量，中和或者吸收了。
但林-默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在，疯狂地滋长。
他宁愿，面对，可以被仪器，量化的，核辐射。
也不愿意，面对眼前这个，未知的，无法理解的诡异存在。
那些“蓝眼泪”，最终，全部，汇聚到了，鸟居的前方。
它们，重新，开始，排列组合。
这一次，组成的，不再是，警告。
而是一句，充满了，病态的，优雅的，邀请。
【ようこそ、我が竜宮へ】
（欢迎光临，我的龙宫。）
阿四，虽然不懂日文。
但那股，透过文字，传递出来的，冰冷的，戏谑的恶意。
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老……老板……”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林默，没有回答。
他缓缓地，抽出了，腰间的，“斩龙”短刀。
那柄，用不知名金属，打造的，黑色短刀。
在“蓝眼泪”的，幽光映照下，刀身上，流淌过一抹，冰冷的，寒光。
将他，被面罩遮住的，半张脸，映得，明暗不定。
“龙宫”。
他终于，明白了。
阿月的太婆，守护的，是那个，可以躲避风暴的隐秘海湾。
那个日本军官，欺骗她的，是那个，可以带来荣耀的虚假承诺。
而那份，疍家先人，用生命，画下的逃生路线图。
图纸的终点，指向的，是潜艇里，存放脏弹的保险柜。
三重“龙宫”。
三重，谎言。
而眼前这个，才是，所有谎言的，核心。
是所有，怨念的，起点。
也是，所有，罪恶的，终点。
那艘，伊四七号潜艇，根本不是什么“服务器”。
它，和酒店里的阿海一样。
都只是一个，“终端”。
一个，负责，将这里的，污秽与诅咒，“上传”到，现实世界的信号中继站。
而这里。
这座，沉没在，深海之下的水下神社。
才是，真正的，“服务器”主机。
才是，那个，日本军官口中，真正的“龙宫”！
他们，被“请”进来了。
作为，近百年来，第一批，踏入此地的活人祭品。
林默，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他知道，这场，所谓的，水下拆弹任务。
从现在开始，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
三济典当铺流水账（戊戌年三月二十五日亥时再续）
■阴德点收支
收入：无。
支出：无。（老板在关键时刻，展现了其作为奸商的优秀品质，成功节省了一千点阴德的非必要开支，值得表扬。）
当前余额：-30190点。（负债情况稳定，但当铺资产的物理位置，已严重偏离预期航线，回收难度呈指数级上升。）
■当品状态
【伊四七号潜艇内部逃生路线图】：信号已恢复。但地图所示终点“龙宫”，已被证实为，虚假目标。本地图的参考价值，正在无限趋近于零。
【伊四七号潜艇绝密物资清单及航行图】：信号已恢复。但此地图，已无法导航至，当前所在位置。
■特殊事项记录
・确认“蓝眼泪”为高密度怨念聚合体，具备精神攻击与物理传送能力。
・确认“止まれ”为筛选机制，而非单纯警告。
・已脱离常规物理空间，被传送至一处，未知的，深海洞窟。
・已发现，真正的“龙宫”——一座沉没的，水下神社。
・初步判断，此地为怨念之源头，亦是本次任务的，最终目标所在地。
・与水面船只，彻底，失去联系。
■人员状态
・林默：（被请君入瓮的典当铺老板）已识破敌人的，三重骗局。虽然，陷入了，绝对的，战略被动。但其本人，似乎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慌乱。反而，有一种，“既然来了，就顺便把你们服务器也砸了”的，反客为主的，嚣张心态。
・阿四：（魂飞天外但还没死的敢死队员）在经历了，物理与精神的，双重，极限摧残后。其世界观，已被，彻底，打碎重建。目前，正处于，对人生，对世界，对科学，产生，严重怀疑的，贤者时间。并开始，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三万块的月薪，好像，有点，少了。
・黑猫（Hei爷）：（高贵的旁观者）察觉到，水下的，能量波动，已经，从，“有点脏”，变成了，“有点意思”。它，终于，睁开了，双眼。金色的瞳孔，穿透了，猫包的，阻碍，穿透了，船底的，甲板，穿透了，数百米的，黑暗海水。冷冷地，注视着，那座，不属于人间的，水下神社。然后，它，不屑地，撇了撇嘴。
・疍家女阿月：（被切断信号的瞭望员）她，依然，站在船尾。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手中的船桨，握得，指节发白。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强烈不安，像海潮一样，反复，冲击着她的心脏。她不知道，水下，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与，那个名叫林默的男人之间，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断了。
■下步计划
・搞清楚，那座神社里，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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