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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要上车巡查,车里的人自然要下车登记人员。宣王就伫立在车辆旁边。
陆承祖带着一众工部官员率先过去登记。
他们出示的是朝堂任命去南方治理水患的公文文书。
林校尉在看到陆承祖的那一刻,微微眯起眼睛,大步走了过来。
“工部郎中陆承祖,镇国公府男丁。”
“陛下有旨意,陆家男丁一律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来人啊!将他拿下。”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当下便有几名守城官兵手持长矛快步上前。
“放肆!”
宣王冷喝一声。
“陆世子是受命于朝廷调任,去南方地区治理水患工事。”
“如今完成要职,是为回京复命,其官职和公务都未卸下。”
“岂能还未交接公事,就被尔等当作犯人扣下?”
“谁给你的胆子?”
林校尉脸色一白,握着佩刀的手紧了紧,却硬着头皮躬身回话。
“王爷息怒!卑职是奉上头命令行事,只知‘陆家男丁一律收监’,不敢擅违差事。”
这话一出,周围空气瞬间凝固。
落在后方充当民众的月红轻轻扯了扯陆沉的衣袖。
用极小的声音说。
“上头?上头了吧?他难不成是睿王的人?”
陆沉反握住她的手。
“且在看看,这会是宣王发力的时候。”
前面的宣王果然没让人失望。
只见他一甩袖袍,一脚就踹开坐在桌案后负责记录的文书官吏。
随后就坐到刚腾出来的座椅上。
“本王还不至于自降身份,与你这守城校尉争论。”
“去把你们的洪统领叫来。”
“本王倒是要问问他,陛下何时说要给有功官员降罪了?”
林校尉不敢答话,他是睿王安插在守城司的人。
拦下陆世子是睿王的授意,可不是他的顶头上司洪统领的指示。
真要把洪统领叫来了,这事一准得当面捅破。
林校尉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他既不敢违了宣王的命令,更不敢让洪统领知道自己私办睿王的吩咐。
周围的官兵也瞧出不对。
毕竟他们都没听说还要拦下工部官员的命令。
握着长矛的手都松了些,退后了几步。
陆承祖身后的工部官员悄悄松了口气。
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
“亏得王爷在,不然咱们忙完差事,到了家门口还回不了京城。”
月红踮着脚往前瞅,扯了扯陆沉的胳膊。
“你看他那样,指定是不好应对了,睿王这步棋下得也太急,居然让个校尉来拦人。”
陆沉没说话。
睿王针对兄长也不是一天两天,早在几年前就使用过见不得光的伎俩。
如今镇国公府轰然倒塌,他更是将敌意上升到了明面上。
目光落在宣王那边。
只见宣王手指敲着桌案,声音冷得像冰。
“怎么?不敢去?还是说,你这‘上头命令’,见不得你们统领?”
这话戳中了林校尉的软肋,他腿一软差点跪下,忙结结巴巴地应。
“卑职......卑职这就去!”
说罢转身骑上马就跑,连守城的官兵都忘了交代一句。
月红见状,转头对暗香说。
“瞧见了吧,搬靠山去了。”
宣王瞥了眼林校尉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转头对陆承祖道。
“看来有人急着要你的命,不过你放心,在这里,本王保你周全。”
陆承祖躬身谢过,刚要说话,就见一队身着玄甲的骑兵疾驰而来。
为首那人一身银灰官袍,腰间配着九门提督的鎏金令牌。
正是闻风赶来的洪统领。
他翻身下马时动作都带着急却,老远就对着宣王拱手行礼,声音洪亮。
“末将洪泰,参见宣王殿下!不知殿下在此,有失远迎!”
说话间,他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陆承祖。
又瞥见缩在官兵堆里、脸色发白的守城兵卒。
心里瞬间有了数。
定是手下这些个兵卒办了糊涂事,敢在宣王面前动不该动的人。
宣王没起身,手指仍在桌案上轻敲,语气平淡。
“洪统领来得正好,本王倒要问问你。”
“你手下的校尉,凭什么拦着奉旨治水归来的工部官员?”
“还口口声声说‘上头命令’,你可知这命令是谁下的?”
洪统领心里一咯噔。
当即转身瞪向那几个守城兵卒,厉声喝问。
“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方才跟着林校尉要拿人的兵卒吓得连忙出列,结结巴巴地回话。
“是……是林校尉!他说陆世子是镇国公府男丁,奉了‘上头’的命,要把人拿下……”
“胡闹!”
洪统领气得踹了那兵卒一脚,转身对着宣王躬身请罪。
“殿下恕罪!林校尉此举定是擅作主张,末将从未接到过拦阻陆郎中的命令!”
“陆世子受皇命去南方治理水患,此乃利国利民的大事。”
“是朝廷的有功之臣,陛下也未有明确指示。”
“借末将十个胆子,也不敢擅自拦下工部官员!”
洪统领坐在九门提督这个位置上,心里跟明镜似的。
林校尉是睿王安插过来的人,但他能说吗?
九门提督虽是从一品的驻京武官。
但在皇室宗亲面前,仍需谨守臣子的本分。
要知道,他掌管着京城九门的启闭、防务与治安,官阶虽高,却是“职在守土”。
而朝中这几个皇子,血脉里流淌着皇室的尊贵。
论身份、论亲疏,本就压过他一头。
哪一个他都不好得罪。
眼下宣王护着陆承祖,又点破“上头命令”见不得人。
他需得撇清自己,再顺着宣王的意思办。
果然,宣王闻言脸色稍缓,指了指桌案上的登记簿。
“既如此,按照常规登记放工部众官员进城吧!”
洪统领松了口气,忙应声“遵命”。
转身冲负责登记的文书官吏厉声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陆郎中还有工部的官员们登记放行!”
文书官吏哪敢怠慢,握着笔的手飞快舞动。
片刻就将陆承祖一行人的姓名、官职和公务事由一一登记在册。
双手捧着登记簿递到洪统领面前。
“统领大人,都......都登记好了。”
洪统领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又双手呈给宣王过目。
宣王只淡淡瞥了眼,摆了摆手。
“不必给本王看,按规矩来便是。”
陆承祖上前一步,对着宣王和洪统领各拱了拱手。
“多谢王爷成全,也劳烦洪统领了。我等需尽快回官署述职,先行告辞。”
宣王颔首。
“去吧,本王这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们——好自为之。”
陆承祖谢过,便带着工部官员转身上了流云驾驶着的行商车。
这车辆陈校尉已经带着兵卒上去检查过了。
除了一些干果食材和做饭用的器具,并没有违禁物品。
从十里亭出发时,他们就关了车里的冷气。
是以,并没让检查的兵卒发现太超乎寻常的特征。
陆承祖坐进车里。
宣王最后一句言犹在耳,进了京城未必就安全了。
刚刚那林校尉不明去向。
八成是去通报睿王知晓此事。
陆承祖面色淡然。
返回京城这一路,他和王伯聊了很多。
哪怕是一步一叩首,他也要殊死一搏,尽力救出陆家男丁。
何况,由他来引开睿王的关注,小弟他们才好暗中帮忙。
一明一暗,就如昼夜交替。
已经进入了八月,时间从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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